明俐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着对策：“你也知道，我这种金牌设计师，档期都是很满的，你这种都是算插队。”
林周鹤也只是顺着自己恶劣的性子调侃，也不太在意她的回答是什么。
他哼笑道：“那我还挺荣幸。”
“走了。哦对了，付程，”林周鹤正准备走了，忽然说，“有一点，尽管签在你们公司名下，但我还是要说一下我的原则。我的演唱会门票还是尽可能的不要外流，可以拿到自己手里的不分给平台票务的还是都放在‘大米’里，给我的粉丝抢。”
付程动作一僵，若无其事道：“行。”
明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问道：“那你的专辑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制作？”
“歌倒是都写好录好了，就是，”他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冷笑了声，“其他的宣发造型MV设计都得重做，我最近还要赶演唱会，你顺着我的行程安排时间吧，具体的再商讨。”
明俐有些好奇：“你当时怎么没发现你们公司有内鬼？”
他有些烦躁地说：“说了，家贼难防。也怪我当时忙着赶行程，把所有的除了写歌之外的东西都交给了他。”
说完之后他自己意识到了刚才的语气有点冲，回过头来朝明俐正了正自己的鸭舌帽，轻松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缺钱，费用不是问题，你只管设计就行。”
明俐上前两步，伸出手来无意识地拍了拍他的肩。
她带着安抚的意味俏皮道：“交给我之后你只管放心，推出专辑后你就等着坐在家里数钱吧。”
林周鹤肩上被拍的那两下力度微乎其微。
明俐满满的样子让他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甚至忘记了现在是个异性在拍他的肩膀和他有着肢体接触。
林周鹤：“那就麻烦你了。不过我还是要说，尽快，我和粉丝说的是三个月后专辑就要发了。”
付程注意到了林周鹤的表情和态度，不动声色地站在明俐身旁，也拍了一下林周鹤：“交给明俐你就放心吧。”
林周鹤稍稍偏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明俐，笑了声，但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
林周鹤离开之后，明俐站在原地评价：“这人性格还挺酷。”
付程正收拾着合同，手里的动作停了停：“怎么？”
明俐点亮手机又开始勤勤恳恳地进行着票务的工作，头都没抬地说：“你想啊，他被自己公司，自己曾经最相信的人陷害了背叛了还能冷静地想对策，是不是很酷？但是他不去追究那个无良制作人的行为我不是很认可。”
付程垂着头一声不吭地收拾着桌子。
付程有点害怕。
明俐今年二十七岁了，还没有谈过恋爱。
只因为这个女人一心想着赚钱，嘴里很少谈及男人的名字。
加上他有意她无心的关系，一直是他和客户谈条件，几乎不让明俐和对方碰面，尤其是男方。
但现在她口中在夸着另一个男人，并且昨天他刚刚经历过告白失败，他突如其来地有了一种危机感。
明俐回完了消息，才记起来自己来的目的，重新又向付程确认了一遍：“所以，你的演唱会林周鹤会来吗？”
“来，”付程说，“只来12号那天。”
明俐轻快道：“那我可就去散播消息了？”
付程轻轻地点了头。
-
明俐回到自己工位上，发了条朋友圈：
付程12号演唱会已确认林周鹤会作为嘉宾来，消息保真，有需快冲。
果不其然，因为之前树立的良好信誉，所以几乎没有人会怀疑明俐说的话的真实性。
她这会儿正美滋滋地埋头回消息交易进账，然后收到了林周鹤的微信。
林周鹤的微信名称就是单名一个字“林”，头像是一只白鹤。
林：
？
明俐乍一看这个消息还有点奇怪，紧接着看到微信朋友圈底下的评论——
有林周鹤评论的一个问号。
又忘记分组屏蔽了！！
明俐欲哭无泪。
明不知天高地厚：
。
林：
......
这是一段加密联络的微信聊天记录。
林：
你消息还挺快，不用工作吗？
明不知天高地厚：
......只是为了转告一下广大的朋友圈网友们，12号付程的演唱会，有人的捧个人场，没人的就买张票捧个钱场，给我老板升个人气王之类的称号。
林：
你还挺有公司集体荣誉感的。
明不知天高地厚：
虽然你入职不到一个小时，但是希望你也有。
林周鹤的话提醒了明俐，她还要不要继续卖林周鹤的票了呢？
明俐有点纠结。
如果被这个人发现了引起了公司内部纷争，那可就是她承担不起的责任。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是个挺有名气的明星，而且还那么抵制除了抢票软件以外的渠道卖高价票。
可是！
明俐想赚钱。
她目前不缺钱花但她也不会嫌钱多。
那要么......
再......再做两天？
等林周鹤这一巡结束她保证金盆洗手另寻他活，杜绝一切会给公司内部带来麻烦的行为发生的可能性。
说起来付程当时知道她在做票务的时候，只是吃惊了一下，然后甚至还把自己这边有的票都给了她的工作室让她可以多卖一些票。
毕竟她卖的票越多付程能赚的钱就越多。
可是为什么林周鹤不......
有人会不爱钱吗？
明俐没想出个所以然，叹了口气作罢，打开了电脑开始看自己邮箱里林周鹤的行程表。
-
翌日，明俐把林周鹤约过来聊她熬了一个晚上整理出来的日程表。
“今天是三号，你八号和九号有自己的演唱会，十二号有付程演唱会的主演嘉宾，对了，为什么要选十二号？”
“看十二顺眼就选了，那天还要公布我签进你们公司的事情。”
“噢，”明俐在这些日子上都打了叉，然后把自己的电脑拿了过来，点了两下之后把文件给他看，“你看一下这样子行不行？会不会累状态不好，主要是时间太紧了，还得交给机构审核要费点时间。”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林周鹤接过电脑，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在触摸板上划动着，电脑泛出的幽幽冷光照着他的清晰的下颚线，颇具精英感。
“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安排吧。”
明俐拿回来电脑，重新又翻看了下，公事公办道：“那我们今天就是先探讨一下，你这张专辑的定位，然后听一下你已经选在专辑里的歌？歌带来了吗？”
林周鹤从一旁拿出手机，白色的耳机线弯弯缠绕着，他伸出手指慢慢地把它里顺。
这是明俐提早申请的会议室，没有人会突然闯进来打扰。
房间隔音效果也很好，即使外面办公处再吵闹室内也是一片安静，只有他悉悉索索的理线的声音掺着轰隆轰隆的空调声。
明俐也没出声，静静地看着他认真地理顺了耳机线递过来，却没急着往耳朵里塞。
“很珍视，是吗？”
“这里面的歌，我写了它七年，这张专辑对我很重要。”
“我之前在会馆门口听到，这张专辑你取的名字，叫《愚》？”
林周鹤不置可否。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这个里面存的是主打歌，你听一下就会知道了。”林周鹤催促道。
明俐带上了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前奏是舒缓的钢琴声，她作为制作人听过很多曲子，一下子就听出了偶尔掠过的风铃声。
紧接着是低低的男声。
林周鹤声音偏低，唱功很好，明俐之前听过他别的歌，给人一种撩人的磁性感，但是这首歌很不同。
他刻意放缓放柔的声音，像是恋人间的诉说，又像是挚友间的低语。
听到副歌部分，夹杂着吉他扫弦的声音，增加了点气势和力量感，结尾又转入吉他的指弹，很脆弱。
「...
很久之前
又像是咫尺之间
瞬息万变
...
你会有成年人般的体面
也带着少年的雀跃
让我能在这浮华世间
看清你眼里的热切
...」
音乐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明俐的心酸酸涨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林周鹤摇了摇头，明俐将耳机线郑重地一缕一缕缠绕在手机上：“很好听......我说真的，不是在奉承。”
“能听见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他收起手机。
明俐：“我听完你这首歌，更加坚信了我当时说过的话。”
“？”
“我帮你把专辑做出后，你就等着在家里数钱吧。”
林周鹤笑开来，漆黑的眸子闪着光。
他伸了伸五指，半晌道：“这首歌，是我写给我的粉丝的，这张专辑也是。”
他看着天花板上悬挂的灯，手撑在背后，沙发压出一道凹陷的印子。
明俐没有出声，安静地听着他回忆过往。
“我也算是个，富二代？当时决定出道的时候我爸差点打断我半条腿，”他笑着说，“其实是不想管家里的公司，于是就说到娱乐圈混混。”
“我爸呢，也给我找了几个指导的人，我当时拿着人家的成品，就去做了我的第一张专辑。”
“他们本来说要给我买水军，我不乐意，我爸于是在我自己家的产业下面，像那些酒店、饭店、咖啡厅这些，循环播放我的第一章专辑。”
“我第一张专辑叫《大智》，那些音乐人才华横溢，我自己觉得我的嗓音还挺好的，唱出来反响也不错，我也就小小地红了一把。当时年纪也比较小，觉得我是天纵奇才，觉得一张专辑能吃一辈子，其实都达不到我爸付给这些指导的人的钱。”
“而我当时的那些粉丝呢，一直给我微博发私信，问我什么时候能再出歌。可是我没有任何一点底子，什么都写不出来，他们说我是阅历太低，说我是娇花没受过外面的苦，我就去国外打工，我在国外感受过生活的艰难之后，回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进录音房录歌，把我这些年的感受都写下来。”
明俐点了点头，意识到他消失的那两年到底去做了什么。
有人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因违反乱纪被抓了进去；有人传少爷想重新过回纸醉金迷的生活了。
却没有人说他是去感受真正的生活了。
“人果然见了世面脑子里才会有东西，对别人来说看奢华是见识，对我来说看底层是见识，那是我接触不到的世界。”
“我其实特别感谢我的那些粉丝，那群从一开始陪了我七年的、哪怕我那两年音信全无也依然支持我的粉丝，这张专辑就是给他们写的，给所有支持我的粉丝。”
明俐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抵制高价卖票自己不赚钱哪怕贴钱也要让粉丝来听演唱会，因为有人真的把粉丝放在了至高点。
她摸进自己的外衣口袋，攥住了那个不停震动的手机——
都是来她这儿买票的客户。
今天是林周鹤八号九号演唱会重新放票的日子，她刚刚瞄了一眼钟发现已经过了抢票的时间了，这些人大概都是没抢到票来问她买票的。
二人相继无言，忽然林周鹤的电话打破了这一平静。
因为室内很安静，所以林周鹤哪怕不开免提，本来无意去听的明俐也能听见。
“周鹤，你去看超话，有人当骗子卖你的票骗了一个刚成年刚高考完的一个小姑娘一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