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顺毛方式显然很有效，一番念叨下来白芙妗的坐姿就完全变了。不仅张扬的双腿并拢了，就连举止都扭捏了起来，还装模作样的取了块帕子捏着掩面。
“萧炎凛那边怎么说？”
“陛下那边还是一样，没什么动静。”
白芙妗能大咧咧的直呼皇帝名讳，冬莲却是不敢的、也是没资格的。
也是难为了白芙妗，刚才做好心理建设顺利维持住了淑女的姿态，这就又一股火气上来了。
她一甩帕子掩着嘴皮笑肉不笑:“本小姐都要进花楼了，他还搁那装死。本小姐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最好装一辈子！”
白芙妗的生母是萧炎凛师父季殊的亲妹妹，生前是隐了身份嫁入将军府的，不然也不会落到难产加抑郁而亡的下场。
白習那时还在外征战，她刚出生就被萧炎凛的母后抱去了宫里养着，与萧炎凛一起在东宫住到了十岁才被凯旋的白習接回将军府。
她离宫的那日，萧炎凛还跟在马车后头哭着跑，最后还是被宫人拦下的。之后也不知道这混小子想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开始装死了。
前两年下劲夺取皇位的间隙，还知道送些东西过来，三年前登基后就真的跟个死人一样了。某些宴会上在宫里不小心撞见了，也躲她躲的跟什么似的。
不出所料，死人不愧是死人，翌日圣旨下来的时候是萧炎凛身边的大太监印桉来宣的旨。他本人别说露面了，连个影子都找不着。
萧炎凛这番做派外人只当是白芙妗失了圣宠，倒也无人往深处探。宣旨时人多眼杂不便说话，印桉便接了替白芙妗刺青的活计，趁机与白芙妗耳语一番。
“小姐放心，天上人间的老鸨浣娘是陛下的人，不会为难小姐的。”
将军府上女眷不多，几位小姐们被送去的花楼也不同。白芙妗要去的便是这盛京最大的花楼“天上人间”，她再如何也是白家嫡女，如此安排不会惹人怀疑。
白芙妗眼珠子往上提溜四十五度，也跟着敛声低语:“你回去告诉他，既然要装死就装到底，少来猫哭耗子。”
萧翼晟生性多疑，在白芙妗身边可不止安了冬莲一个探子。萧炎凛再小心次数多了也容易露尾巴，要是被萧翼晟抓住了借题发挥，他这皇位也别想坐安稳了。
印桉努力憋笑，手下的动作干脆利落，不过多时一个栩栩如生的“奴”字便落在了白芙妗的脖子上。
“好了，小姐回去更衣上花车准备游街吧。”
入花楼充妓的贵女们，当日需坐花车游街一圈。与成亲相近的礼，意味却是天差地别。
游街的服饰都是官家置办的，料子都是上好的锦布，算是给这些贵女们留下的最后一丝脸面。
白芙妗脸皮子比城墙还厚，坐花车游街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只是她那些妹妹、姨娘们全都被这场面吓哭了，她也就象征性的流了几行鳄鱼泪。
天上人间的靡靡不虚大名，就算是白日内里也丝竹管弦之声不断，高台之上的舞蹈表演也不曾停歇。
说实话，若不是此时形势不对，白芙妗会很喜欢来这种地方寻乐子。
白芙妗与冬莲一起被押送花车的军卫带到了浣娘那，花楼里的姑娘哪怕是到了中年皮囊也保养的很好，所以浣娘这位老鸨也是风韵犹存。
“芙妗姑娘有何擅长的才艺么？”
浣娘确实如印桉所说，没有为难白芙妗，只是依着形式问了这样一句。
白芙妗微微躬身行礼:“奴家擅舞。”
擅长跳舞的话可以往舞妓的方向培养，若是其他才艺也精通的话凭着白芙妗这副皮囊，想来轻易便可成为新的花魁。浣娘敛眉抿了口香茶，点头以作回应，而后些微抬手示意白芙妗展示一番。
白芙妗确实擅舞，倒也不发怵，她后退几步站直抬手闭目架势便摆足了。跳舞对她来说是种享受，所以即使是随兴而起的舞蹈，她的表情也是松弛的。
力量美感皆有，魅惑虽欠缺了些，但有皮囊加持倒也不妨事。浣娘还是很满意的，看来她这天上人间日后又能多棵摇钱树了。
“今夜酉时竞拍姑娘的初夜，可能接受？”
“……能。”
白芙妗难堪的怔了下才回话，与其他被官家送来的贵女们的反应大差不差。
浣娘点了点头招上来个丫头:“香儿，带芙妗姑娘去她的房间。”
“唯。”
上头早就有所交代，白芙妗的房间自然也是早早便准备好了的。
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撤出这处房间，浣娘垂眼看着手中的茶，手捏着杯盖缓慢的撇开茶沫子。
先前上头来人说这芙妗姑娘心思深沉，鬼主意多让她注意别被玩死，她还当是什么厉害人物。方才那出，分明就是个娇贵的千金小姐，连说要做清倌儿都不敢。
只是……上头这么多年的忠告从未出错过，她还是小心些的好。
毕竟是上头打过招呼要照顾的人，浣娘给白芙妗安排的房间还是很大的，这搁别的姑娘那得是花魁娘子才有的待遇了。
白芙妗等那些军卫把她的东西都搬进来离开了才踏进去，她指尖划过桌沿，眼眸环顾四周。见摆设还算入眼，她便身子一转横躺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冬莲将门关严实了才凑上来:“小姐！”
“错喽，日后要叫姑娘。”
“小，姑娘！”
白芙妗笑着轻抚冬莲的脸侧:“消息可放出去了？”
“姑娘放心，保管传到贺小公子耳朵里。”
贺小公子贺兰斯，贺太师幺子，白芙妗的头号小迷弟。若是他知道白芙妗被送进了花楼，这京城可就热闹了。
白芙妗是个百无禁忌的，失贞于她而言跟被狗咬了没什么区别，她不会在意但隔应。她不会立贞节牌坊说什么要做清倌儿，可这人么起码得入的了她的眼。
竞拍不能少，她又不想最后是个歪瓜裂枣的，便只能利用一下她可爱的兰斯喽～
很快太阳就落了山，天上人间楼中的舞台下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宾客。
白芙妗虽少露面，但明面上还是将军嫡女，盛京上下哪个男人不想看看高门贵女沦落风尘的戏码。
酉时中，舞乐准时变奏，一袭白色宽袖羽衣的白芙妗拿着扇子登台。
纯洁的羽衣、白金的团扇、弱小无依的眼神与白芙妗还未张开便已然透出些魅意的面容，出场就是绝杀，她每一次踩着鼓点的舞步都像是踩在了场下这些男人们的心尖上。
一舞终了，白芙妗就着引导横坐在了被摆上来的软榻上，像件等待竞拍的物品。
底下叫好声不断，白芙妗许是有些害怕，他们只见白芙妗将团扇举起遮住脸、身子还有些发抖。
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更是勾来了一片直愣愣的眼神。
浣娘满意的捏着帕子也上了台:“今儿的主菜各位想必也都听说了，咱也不多废话。起拍价十金，各位请吧～”
白芙妗可是将军嫡女，又是刚及笄不久。她的初夜，十金倒也不算贵了。
在场的都早有准备，没多犹豫便开始出价了。
“我出十五金！”
“吁——你这也太抠搜了，我出三十金！”
“我出四十金！”
……
竞价声此起彼伏，最终停在了一百五十金。他们虽然都有些小钱，但也不能一夜便拿出更多的，再多些上头该猜疑他们是否贪污了。
这些人里大半都是大尧朝中的官员，多少还是忌讳着的，再如何色令智昏也不能真昏了头。
“一百五十金一次！”
“一百五十金两次！”
“一百五十金三……”浣娘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我出两百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家都有些惊诧是谁如此阔绰，只有白芙妗掩在扇下的嘴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