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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折梅

    北凌的冬天总是比别处来的要早些,进入小寒便大雪封门、寒风刺骨,冻的人半刻都不想出门。

    傅宅书房的熏笼烧的热气腾腾,怕是炉子边上放块肉立马就能烤

    焦。站在房内的净书头冒热汗,内里的中衣更是湿了一层又一层。人

    道南昌暑热难挨,他净书觉得最难挨的还是北昌寒冬,只是他的难不是北昌的冷而是此刻的热,一到冬日里煎熬至极。

    “净书,现下什么时辰了?”傅清安捏了捏手里的奏折问道。

    净书看了一眼圭表道:“先生午时一刻。”

    “子遥…应是刚到枢密院。”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先生,净书觉得这早半天先生就没正经看下什么东西。

    傅清安轻合上奏折温和道:“听中书令王大人说,红螺寺的梅花小寒时盛开,算下日子现下应是正好,你现在便去折上几枝。”

    净书看着书房外风雪肆虐,瞬间觉得他不热了。

    净书牵上马刚要出后门,便瞧见枢密院副使顾昔泽大人与子遥。

    子瑶把两匹马的缰绳递给院内杂役道:“这大雪天的,骑马都睁不开眼,你这要去作甚?”

    顾昔泽抖了抖狐皮大氅道:“你这也不长点记性,这大雪天的惹着你先生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净书一脸沮丧回想,他也没戳先生啥逆鳞啊,可这红螺寺在城外二十里地,若不是先生不痛快断也不会让自己去折那该死的梅花。

    想不明白的事儿就不想了,还是早去早回吧,想罢,便飞身上马俯身飞驰而去。

    顾昔泽一脚跨进傅清安的书房便道:“你这是要开蒸炉房吗?”

    傅清安问道:“可有信儿?”

    顾昔泽一边解大氅一边道:“傅清安我能先喝口热茶么?这枢密院虽比这红螺寺近,可这好歹也是跑了半个时辰。”

    “对了,我刚可看见净书了,你这心里不痛快便……”

    “听说,北边苏氏…”傅清安也不给顾昔泽倒茶,自己抿了一口茶道。

    “打住,咱俩都打住,这大雪天的还往北边奔?枢密院就我一个人啊?”

    “聊正事吧,怎么样?”傅清安手握着暖炉便起身往暖榻上走。

    顾昔泽从内衣中摸出一信封,扔在榻上小桌。

    他虽不在北凌长大,可与傅清安也算是知根知底共事四五年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着他这么惦记,不惜用他枢密院月月自南昌私发密信,这要是被上面那位知道了,指不定得安个什么重罪。

    傅清安摸了一下信封儿,便取了里面的信笺看了起来。

    顾昔泽便坐在傅清安的对面,看着那眉头是一丝一丝的往里皱,那脸是一分一分的往下沉,心道不好。

    “那…那什么”嘶嘶,子遥这儿是要烫死我呀,顾昔泽本想着喝口热茶赶紧溜,谁成想这茶也使绊子。

    “副使大人,你们枢密院是不是不用通关文牒也能去南昌?”傅清安手握信笺问道。

    “傅清安…”顾昔泽是忍不了了,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转了好几步,把话压嘴里半晌才道:“那可是军需密道,军需密道,天下知道此道的不超五人,私用此道是要杀头的。”

    “我知道,只是借用一下,走个来回。”傅清安把信笺重新折好,装进信封道。

    顾昔泽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被那一抹青润如玉的背影给骗了,上去结交了这位实则狠辣、多谋的伪君子。

    “你说的何其轻巧,你可知光这信就够你死几回的了。”

    “三年了,再不去我该疯了。”傅清安似没听见顾昔泽一番言语,自言自语道。

    “傅清安,我也要疯了。就你做的那些事儿,哪件不够咱俩死几回的了。现下你要挑战的是军防,军防懂不?”

    “你也说了已经可以死无数回了,也不差这一回,两个时辰后城南门汇合。”傅清安起身道。

    “等…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去?”顾昔泽觉得他的耳朵已经被气疯了,产生了错觉。

    “你要不想在大北边过年,就一道儿去南边逛逛吧。”

    “子遥,把这封信连带着这些折子立马交给中书令王大人,他自是知晓。”

    “是。”子遥歪了一下嘴角,便立马出门办事去了。

    比起北边的烂差,还是去南边儿吧。

    顾昔泽算是明白了,今儿这信儿送不送不重要,重要的是傅清安要证实军事密道的存在,而他顾昔泽能不能有这本事带他闯过去。

    顾昔泽走后,傅清安放下手中书卷,双手紧按书案压抑着胸腔内血脉喷张,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三年了,这一天他等的可太久了。

    一个时辰后,傅清安便见顾昔泽身着翡翠绿折缂丝大氅,配着琉璃桃花眼站在城门外马车旁。

    傅清安骑在马上道:“你我只有七日时间。”说罢,瞅了一眼他的穿着,便骑马疾驰而去。

    顾昔泽大骂傅清安忘恩负义,见色忘友,惨无人道,人面兽心……

    转身对车夫道:“瞎了眼啦,没见着前面那位已经骑马飞奔了,还不快点把马车给爷卸咯。”

    骂骂咧咧道:“这个大雪,不用到南边就活该死在路上。”

    马夫哈着腰把缰绳双手递给顾昔泽,顾昔泽一跃,俯身抽马便走,待马夫抬眼再见时,早已没了踪影,只剩那江雪桦林一片白。

    呼啸的冷风、锋利的雪花打到傅清安的脸上,如小刀割肉般一下一下的提醒他,这几年孤身一人留在北凌有多么的不易。

    顾昔泽一路狂奔,抽的身下的马儿嘶叫不已,可即便如此也没瞅见傅清安那货,心道到了驿站得要换马。傅清安一介文臣,平时看着清瘦如柴,弱不经风,咳症缠身的,这跑起马来比枢密院还厉害,这还了得。想罢,又狠抽了几鞭。

    两个时辰后,顾昔泽在第一个驿站见到了傅清安。现下被冻的,手脚麻木,口不能言,再想骂傅清安也是有心无嘴了。

    傅清安递了一碗热酒道:“今晚过了大名府就好些了。”

    “奴丝绕夜跑?”顾昔泽瞪着桃花眼,满嘴硬茬子道。

    傅清安点了点头:“上面的阴晴不定,还是早去早回。”

    顾昔泽又想骂人了,知道阴晴不定还去,作孽啊。

    “你到底去做什么?就是为了去见一面?”顾昔泽实在不懂,想见一面等着春暖花开,春意绵绵去不好嘛?非得在这个见鬼的天儿去?

    傅清安倒了一碗酒,漫不经心道:“我说是,你信么? ”

    顾昔泽觉得,以后这南昌密信他得想办法看看。

    戌时,当净书拿着树枝立在书房时,子遥笑他傻笨,不懂察言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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