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郎

    事情就这样定下,日子很快到了周六。

    当莫忍冬的车上坐着詹点雪、王小贝、李遇和他自己四个人的时候,莫忍冬本人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按他爱好广泛交友的性格来说,一起吃过一顿饭的人,就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他不光和李遇一起吃过饭,还是年夜饭,关系该比普通朋友更进一步才是。

    按他对詹点雪爱屋及乌的原则来说,李遇是詹点雪的朋友,又是詹点雪那么多只小猫的医生,自然也该是他莫忍冬的朋友。就像王小贝,还没跟她见到的时候莫忍冬就能感觉到,听这名字,绝对是个好人。

    按李遇的人品来说,行医救命,恪尽职守,有礼貌,有爱心,话不多,脾气好,和莫忍冬爱玩、话多、偶尔情绪不稳定的性格非常互补,绝对是个当朋友的好人选。

    可是莫忍冬怎么总是觉得,心里怪怪的呢?

    他之前以为李遇是gay,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李遇的眼神骗不了人的——他看小雪的眼神是那种不加掩饰的爱慕。这下好了,李遇的性取向和莫忍冬一样,连喜欢的女孩也一样。

    莫忍冬虽是受西方开放的社会文化熏陶了十年,在男女感情的问题上,仍然是缩头乌龟一只。他不敢像李遇那么直白,喜欢得那么明目张胆,他只敢一点点试探,先迈出一小步,脚悬在半空,如果对方同样也喜欢他,他会坚定地落下这一步。如果对方没有回应呢,悄悄缩回半步就是。

    只是这步幅有长有短,全凭他一时心情。十年前的他,稚气未脱,一时冲动,头脑发热,逃去了美国,这一缩就是跨越北美洲和亚洲的一大步。

    想着想着,莫忍冬思绪越飘越远,想起了过去的酸涩和甜蜜,连王小贝跟他说话也没听见。

    “莫忍冬?莫忍冬你开车可别走神啊!”王小贝拍了下莫忍冬的肩膀,“你累了就换别人开开,三个小时的路呢,要不你们会开车的一人一个小时?”

    莫忍冬回过神来,笑道,“你这话大言不惭的,真好意思说。”

    李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听见他们的对话,没有回头,只是抿嘴笑笑。詹点雪和王小贝坐在后排,车开了快一个小时,车里温度高,王小贝依旧精神头十足,詹点雪此时却有点昏昏欲睡。

    王小贝也笑了,“那我先谢过各位再生父母带孩子出远门了。刚才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投入?”

    莫忍冬心虚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好像自己刚刚的心事已经被詹点雪知道了一样,见小雪在打瞌睡,含糊地回答着,“想上学的事呢。”

    “是啊,你们同班同学都要结婚了,你们一个个还单着呢。”王小贝开玩笑地数落起他二人来。只是詹点雪睡意正浓,没大听见,只好由莫忍冬为他们二人抱不平。

    莫忍冬嘁了一声,“听你这话,怎么,你有情况啊?”

    在座的大家都是单身,谁又比谁多了谁!

    “我现在没有情况,但我正在积极地寻找着。”王小贝一副“我单身我骄傲”的神情,“小雪给我看过照片了,伴郎很帅,而且男方那边会来好几位适龄单身男青年,说不准就有和我情投意合的。”

    王小贝嘴上这么说,其实她心里一点也不在乎什么男朋友、什么谈恋爱,她纯粹是跟来玩的。如果詹点雪醒着,肯定会拆穿她这一番情真意切的择偶宣言——您的朋友里适龄单身男青年还少吗?光是拉出来给詹点雪介绍过的就得有十个了。

    李遇依旧没参与他们的谈话,背靠着副驾驶的椅背,认真地替莫忍冬关注着前方和两侧的路况。他话本就不多,多年的从医经验让他养成了专心听别人讲话的习惯,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听,听主人描述病情,听动物或激动或悲惨的叫声,听自己每一个日夜换来的希望。

    为了不让莫忍冬犯困或再度走神,王小贝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期间李遇提出要换自己开一会儿车,莫忍冬说不用,也节省了在服务区逗留的时间。三个小时的路程很快结束,下午三点多,车在四人预定的酒店门口停下。

    詹点雪迷迷糊糊睡了一路。

    人生中第一次做伴娘,她又紧张又兴奋,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丝毫没有睡意,连莫莫都被她熬睡着了,她还清醒着。于是她索性爬起来,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打开手机里视频浏览器的文件夹,看到粉色小电视图标,一瞬间想起莫忍冬的vlog。

    看视频这种事情很容易让人忘记了时间,而且,视频的主角还是莫忍冬,那个青春和懵懂时的他,那个一走了之的他,那个本来打算深藏在记忆中一辈子的他。

    再次意识到时间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莫忍冬上百条视频,詹点雪看完了将近四分之一,头脑中对他消失的这十年都在做什么有了些许轮廓。

    可是有轮廓了,又能如何?

    詹点雪甚至觉得庆幸。还好自己提前不知道莫忍冬的账号,可以做到真的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以至于渐渐淡忘。如果从一开始就在网上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这十年的时间,又该怎么装作不在意呢?

    -

    酒店是张晰月为他们定的,听说詹点雪要带朋友来,莫忍冬也会一起来,张晰月很是替小雪高兴,于是在自己婚礼酒店的附近给小雪和她的朋友们定了总统套房。

    她的原话是:“这个酒店好,纯住宿,不摆酒席,住着清净...你来给我做伴娘,当然要好好安排你啦...而且朋友多,住在一起热闹嘛...再说,屋子里有男人,女孩子住也安全。”

    话里话外都是“我就是故意这么安排”的意思。张晰月虽然不清楚小雪和莫忍冬怎么又搅和到一起了,但她的目的很单纯:先创造机会再说。

    毕竟,她的好朋友她了解,小雪对莫忍冬先是爱而不得,再是由爱生恨,这么多年了,总要有个结果。

    四人办理好入住,把行李放在酒店房间,出发去婚礼现场和张晰月汇合。张晰月和她的老公陈世林正式婚礼仪式在明天,今天晚上在酒店宴请亲友,只是在女方这边简单走个仪式的过场,婚纱司仪全免,只需要新娘新郎敬一圈酒,伴娘伴郎跟着收一圈红包。

    张晰月说,“不嫌吵的话,就让大家都在这儿吃吧,我订的桌子留着富裕呢,咱们几个也好久没见了,明天婚礼现场不知道要多乱,肯定来不及和你们好好聚。”

    莫忍冬是来随份子的,吃顿喜酒是应该的,可王小贝和李遇什么都没准备,不好意思白蹭一顿饭。

    詹点雪怕劝不动他们,便捏起自己给张晰月准备的红包,对王小贝说,“就当是蹭我的饭了。”

    红包里面厚厚一沓红票票快撑的红包合不上口了,白吃这一顿饭没有关系的。

    王小贝立刻释然,还厚颜无耻地说,“蹭你的可以,但我要蹭你的喜酒。”

    詹点雪笑笑,当是回应,转而看向李遇。

    李遇立刻说,“走,现在就去。”

    她没有多费口舌,只需要一个含着笑意的眼神,再带一些亮晶晶的期许,就能轻易说服李遇做任何事情。

    四人见了这对新婚夫妇,先是热络地互相介绍了一番,又是祝贺又道恭喜。詹点雪和张晰月的老公陈世林只是见过几次,算不上很熟,其余三人都是第一次见陈世林,大家没什么可聊,话题自然而然从婚礼转移到老同学上。

    “晰月,陈吉、紫荆和子衿也都很想过来亲自恭喜你呢,但是挺不巧的,都赶上了这周末有事,让我一定要替他们转达一声新婚快乐。”

    “嗐,我这地方选的不好,在京市再办一场就好了,是吧老公?”

    “呃,当然,当然...自家的正事要紧。有大家的祝福就够了,也请替我们谢谢他们。”

    张晰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找陈世林询问,陈世林的回答有点局促却十分真诚,一副老婆奴的样子,惹得大家都笑了。

    “那大家先坐,或者四处转转,一会儿五点半开吃——我的伴娘我就先带走了。”张晰月挽起詹点雪的胳膊,“走,去换衣服。”

    陈世林已经身着正装,张晰月却还穿着便服。她特意准备了两套礼服,一套正式的婚纱,明天穿,还有一套精致低调的礼服,今天穿。她也给小雪准备了两套衣服,一套黑色蓬纱一字肩长袖礼服,搭配她今天的晚礼服,还有一套白色公主裙,和她明天的婚纱搭配。

    詹点雪边跟着张晰月往更衣的套间走去,一边问,“海俊呢?”

    “哦...我也不知道。”张晰月扭头问还在和几人闲聊的陈世林,“老公,海俊什么时候到啊?”

    莫忍冬听见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并没有听到陈世林回答了什么。

    海俊?李海俊吗?

    他今天也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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