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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香师傅街头救小儿 邻大婶还情逢机缘

    那桑景哭得凶了,抽抽搭搭地嘀咕:“桑……”,一个“凝”字含糊在嘴里,抬眼见了桑凝刮来的眼刀,小景肩膀一颤一抖地喊着:“你、我、你,我白疼你了……!”

    桑凝“噗嗤”一声便笑了,却拿眼淡淡瞥他,只觉奇特又好笑。打量着这孩子也不知从哪儿跟大人学了些没臊的调皮话来,干哭得倒是像模像样的,实际上,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还见缝插针时不时拿眼偷偷瞄她。

    她叹气,想自己倒也不必要真兴得和一个六岁小儿计较许多,便心软了下来。一面想要好意拿些糖哄小孩,一面话到嘴边竟又转了念头。突然机上心来,起了些捉弄之意,最后说出口的话语,竟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让桑景小朋友几乎做了一整晚噩梦的话语:

    “赶明儿真送你去李大夫的医馆里打工做活了。”

    “哇呜呜呜……!你讨厌!我要去告诉阿公!”

    “连你阿公一并送走。”

    “你好可怕!”

    *

    正在此时,宁家香铺前的街道不远处,突然一阵喧闹,将桑凝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你们这些贱民!都让开!”

    “我们家少爷大驾也敢挡路?都滚开!”

    桑凝掀开帘子抬眼往喧嚣处那儿望去,一匹马驹肆意在街上横冲直撞,砸烂了不少街坊邻居的摊子,弄得满街鸡飞狗跳,路上的百姓慌乱地四处散开避着那马匹。

    路过挑着泔水的人不小心被那马给撞上了,泔水桶子飞出,全泼在了路旁一正吃着甜瓜的小孩身上。

    腐烂的恶臭味袭来,顿时,那孩子突然脸色变得铁青,呼吸不畅,倒在地上,嘴唇发绀,两眼翻着白,浑身颤抖不已。

    这泔水撒了一地,臭味传开,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

    跑马的是位衣着华贵的小公子,直捏着鼻子,趴在树边,呕吐了起来。旁边的随身小吏连忙拍着小少爷的背,待其缓过来了,才发现失控的马驹不知跑哪儿去了。

    隔壁医馆的李大夫正巧出门买东西路过,瞧见了这一幕,冷冷看了一眼那策马的小吏,径直走到孩子倒地的地方。

    他凑近看了一眼那孩子,脸色大惊,立即从身上撕下布条将鼻子遮住,又将孩子身体倒了过来扣在腿上,强忍着一股恶臭味,不断拍打他的背部,可孩子却依旧没有反应。

    一旁的路人议论纷纷,李大夫皱起了眉头:“麻烦了,这孩子受到惊吓,一口气没上来,怕是让甜瓜籽仁给噎着了。”

    “再这样僵持下去恐怕小孩会没命,阿福,赶紧去将我的药具箱取来!

    “没时间了。”一个秀气的女子拨开人群,蹲下身查看孩子的情况,对一旁的医馆人低声说道:“李大夫,这孩子拖不得了,我来吧。”

    李大夫脸色顿时阴沉,“又是你!人命关天,你休要胡来!”

    还不等李大夫指责,桑凝便麻利地抱着孩子,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将他的头偏向她这边,又用自己的干净衣袖轻轻将孩子的口鼻污秽物清理干净,毫不犹豫地俯身,将唇靠近那孩子的脸。

    日日闻着香品,突然恶臭缠绕着鼻间,桑凝眉头沁出些许细汗,动作间却未有丝毫的停顿和迟疑。

    那李大夫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一旁围观的路人当中,立即有人发出恶心反胃的呕吐声。

    桑凝却仿佛闻不到那泔水的味道,直接用嘴对着嘴,吸了好几次,终于将堵住孩子气道的小籽仁给吸了出来。

    “咳咳!”猛烈的咳嗽声突然从昏迷的孩子口中传出,“哇”地一声,那孩子又直接将方才吃过的东西全呕吐在了桑凝的衣服上。

    这么一下,桑凝身上已经是污秽不堪,浓烈的泔臭混着酸腐胃水气味,更是让人群连退三步。

    但又见那孩子安然无恙,有人开始发出唏嘘感叹,宁家香铺这香师傅可真是不简单。

    小孩睁开眼看到这么多人远远地围着自己,又吓得大声哭了出来。

    听到这响亮的哭声,桑凝才松了一口气。

    前方停了许久的轿子里,一只修长的手指从帘子里撩开,目睹了不远处发生的一切。

    “宁家香铺?”幽深无波澜的眸子,抬眼看了一眼那铺子的牌匾,轿子内的男子又轻轻将帘子放下。

    “苏大人,肇事马驹属下已经牵住了,但那人好像是……雪滢郡主家的人。该如何处理?”随从小心翼翼问道。

    “去郡主府上。”

    “是!大人。”

    *

    桑凝还并不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位大人物看在了眼里,只高兴救回了这孩子。

    “咳——!”这时围观的人群里突然听到几声咳嗽,桑凝回头看,竟是那李大夫。

    李大夫清了清嗓子,将身上布条取了下来,递给桑凝,示意让她擦擦身上。

    “多谢。”桑凝眸带清明之意,大方地接过他的好意。

    李大夫想起了什么,冷声哼道:“咳,只是看你今日救人的份上……前儿你胡乱改我给别人的药方一事还未清,行医不是糊弄病人,就是瞎猫碰死耗子弄土方也讲究一个理。成日弄这些脂香俗粉,如何说服人。”

    李大夫一面说着,一面又神情有几分别扭,忍不住再问道,“所以,你让桑景送来的香药方子到底是什么歪药理?”

    桑凝怪乎地打量了他两眼,笑了笑,“奇了,听闻李大夫不是将那香药都扔了么?如何又对这药理感兴趣了。”

    看到桑凝那饶有兴味的探究眼神,李大夫脸立马就僵住了,“不说便罢了,邪门歪道。”一边说,一边皱眉冷着脸,拂袖离去。

    桑凝叹气,怎么好好的年纪轻轻的大夫,偏偏生得这般迂腐倔驴学究的脑子。心底也摸了个大概,多半是李大夫扔了那药方后,偏生又记在了脑里,来来去去,挥之不忘,那香方就如此这般地梗阻在心,倒是难为了他。多半李大夫心想着只好亲自试它一试,待看骗人大夫再如何混下去。

    可喜的是,她那香药方子大抵是起了效用了,不然这李大夫早就来她的铺子兴师问罪了。

    桑凝无奈,低头闻了闻自己,实在难以忍受。正要回铺子里去嘱咐小景烧些热水来洗澡,却听见前方又有不小的骚动。

    夹道上震耳锣鼓声敲响,一列肃穆的列队行进而来。

    桑凝望过去,那竟然是官家的舆轿。

    队列巡回一左一右,举起“回避”和“肃静”两块红底黑子虎头牌,前方为首侍从鸣锣开道,大声喊道——“首辅大人舆轿,闲杂人等回避!”

    “首辅”二字如同棒槌猛地一下敲打着桑凝的心脏,笑容瞬间凝固,前世噩梦般的记忆瞬间如潮水用来。

    这一刹,她仿佛感觉自己已不在人间,魂魄犹如离开了身体,漂浮在空中,屏气凝望着那徐徐而来的轿子。

    那中间坐着的,正是苏明修。

    首辅大人的轿子前后左右皆跟着侍从,巡查手持杀威棒,遣散着聚集群众。

    所有人一听到“首辅”二字,果然立即纷纷退让,热闹的西街瞬间肃穆而安静,凡大人的轿子经过之处,无人敢喧哗,皆敛生屏气,恭肃严整,伏地而跪。

    方才跑马的那小吏更是害怕地发着抖,全身四肢都磕在地上不敢抬眼。

    桑宁僵立在人群中,只麻木地随着人们一并,将自己的头也轻轻扣在地上,虽是面不改色,垂下眸,长睫却微微在冷空气中轻颤。

    寒风乍起,天空突然飘起了雪。

    雪落在她墨色发丝上,转瞬融化消失不见。

    苏大人的轿子路过跑马小吏面前,突然停了下来。气氛凝肃,约莫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那跑马小吏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

    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从轿帘中传出,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削职,杖责五十,遣回原籍。”

    那小吏立马跪在轿前磕头不止:“苏大人,求求您行行好,看在郡主的面上饶我一次!这、这都是我们少爷的吩咐,小的不敢不听……”

    “多言一句,杖加十。”

    淡无情绪的男子声音从帘再度响起,言毕,他余光看见,方才宁家香铺那女子深凝的目光。

    桑凝连忙低下头。

    苏明修白皙修长的手指凝住一息,幽邃的眸子起了些许波澜。

    这名女子……明明是十分陌生的面孔,可不知为何方才似乎被那道目光所吸引,心底深处埋葬的什么东西黯然崩塌,一阵寒气卷入,猛烈咳嗽两声,苏明修移开了目光,手复又将帘子放下,摸向鎏金镂空沉香暖手炉。

    桑宁眼角的余光,透过帘子缝隙,瞥见那人熟悉无比的轮廓。

    他穿着和前世擦肩时一样,那一身蟒袍玉不容人敢亵渎,幽深冷漠的眸子仿佛深海,不可见底。这样的人物,教人是不敢抬头直视他半分。

    桑凝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一夜,苏明修派人来刺杀她们全家。

    然而轿身已起,她低头跪着和苏明修再次擦肩而过。

    青丝随雪花飘动,青葱的指尖紧捏得苍白。

    隔了一世,他们之间,唯有寒风。

    首辅大人的仪仗队伍行远了。

    桑凝站起身来,恍惚地望着飘雪中消失的影子,眼神有她自己不知道的情绪在涌动。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

    *

    回到铺里后,邻居大婶一脸开心地扯着大喇叭般的嗓子喊道:“宁丫头,你可要发达了!”

    桑凝不知何意,大婶却又悄悄拉过桑凝,左右看顾,见无人,附耳说:“你上次做了我一个人情,婶子我只搁在心里惦念着,想着有什么机会,也还来报答你。这不今晨见了喜鹊,真叫来了福气。”

    桑凝笑了:“什么喜事,也叫我来乐上一会子。”

    大婶抬开手来,这会子却又不掩着声儿了:“我素日便想你家香品如此一绝,埋没在这小巷子,尽给我们这些腌臜农妇用,岂不可惜。你可晓得那北镇府上的雪滢郡主不?听闻她素来爱香,郡主府的买办的管事常去采香品,趁着他这月出来买办的时候,我就托东边做生意的亲戚特意将你的香也摆在那案上。你猜怎么着?”

    “我合香调得不错,叫管事要了去了。”

    大婶悔恨拍大腿,抢着说道:“你让我说嘛!你自个儿全猜中了有什么个意思。”

    桑凝心中纳罕,不是你让我猜的么……然而面上又只得点头附和,好好,大婶你说。

    大婶开心地手舞足蹈,大声喊着:“嘿哟!真就让你给猜中了!那管事取走了,又回说郡主无比欢喜呢!亲戚叫我通知你,今日午后再送些那小姐用的劳什子富贵温香,去府里头交给管事,说是给郡主用。倘或郡主又欢喜不已,日后便定了你家来买办香品了。”

    大婶声音大突然得好似个喇叭,生怕全街坊都听不到了:“唉哟,我的天爷呀!那可是北镇王爷的千金!谁都知道那位小姐将来可是要嫁给首辅大人的!待你家香铺京城里的大家小姐都争着来买时,你这宁家香铺就发达了,唉哟!我的祖宗!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啊!”

    大婶脸上容光焕发,笑得喜庆不已,就连鱼尾纹都弯成了月牙的模样,仿佛整个京城的钱庄已经揣在了桑凝的兜里。

    真恨不得马山买来烟花炮仗就地放它个一百狠响,也教别人羡慕她一会。

    桑凝却是绷紧了身体,呼吸突然不变得不自然。

    雪滢郡主……前世梦中苏明修和郡主成婚之日的大红喜袍晃过眼前,一时让她胸口闷得烦躁不安。

    她来京城就是为了好好生活,她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想再让父亲和小景陷入危险,家人平安,于她已经是最大的安慰。遗忘。重新来过,不要仇恨,也不要自怜自艾地困在过去。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所以,如今她也只想专注于香铺子,过去那些人,离她越远越好。

    大婶看出了桑凝的不情愿的神情,忙不迭地手脚失措,挥舞着拳头锤胸顿足,又以威逼利诱各种劝告:

    “婶子话都到这份上来了,这辈子你婶子我可能都不会有比促成这一桩子好事更大的功德了,丫头你若不答应,那便是损了我的德,来日婶子一蹬腿到了那阴曹地府,也该念着这遗憾事来。你赶紧来我家吃两口就上人家府上去,下午横竖你得给我去给郡主把这合香给弄了。”

    桑凝仔细考虑了一番,回想起小景穿旧了许久的衣裳,心中略有深思。

    过了片刻,终于艰难地答应了。

    “我只去这一次。倘若以后他们真要找我买香品,只得通过婶子来买办,至于得来的香品钱,我与你平分,婶子觉得如何?”

    “好!当然是好得不得了!我就说你这丫头识相,将来定是个大富大贵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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