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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万劫不复。

    洛川被发现时,面容极其安详。

    洛黎下昭举国同悲,一年内皇城不得举行任何喜事。这一日,洛黎不再陷于书房,而是守在洛川的灵柩前。

    “皇上。”洛风见到洛黎出现便起身行礼。

    洛黎只是微微点头,又在灵柩前静静伫立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

    “皇兄。”

    “凤眠,你来了”洛风面色憔悴,仍微笑看着走进屋内的凤眠。

    “皇兄,皇叔大抵是飞升了,若有朝一日我们做了仙君,说不定就可以再见到他。”凤眠面无表情,轻声说道。

    “何出此言?”洛风静静地看着牌位。

    “天象异变,他亦有资质。”凤眠嘴角微微一笑,这话不过随口胡诌,也不知能否起到一点安慰的作用。但这句话以仅六岁孩童的嗓音说出,实在是有些怪异。

    “皇兄……”凤眠没再说下去,她心中疑惑:“这个世界的孩子都成熟的这么早吗?洛川离开时也不过二十又八……”

    只是,她没能问出口。

    “怎么了?”

    “无事。”凤眠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上了几柱香。

    “或许吧。”片刻后,洛风突然开口,凤眠掀起眼帘望向他。

    “或许有朝一日,我们还能重逢……”洛风静静地看着那灵柩,也不再言语了。

    傍晚,凤眠走到了一处亭子里,四周无人,她便静静地看着落日。

    “不知觉,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六年。那天的景象,当真是百年一次?

    大抵是因为我时常将自己置于险境,才使得皇叔你总是对我多加关照。只是你们都不知晓,并非因我体质太弱,更不可能是我有什么受虐倾向,不过是想尽快回去罢了。”凤眠轻笑一声,继而喃喃,

    “皇叔,你唯一一次在我面前说‘朕’,还是送我香炉那次呢,是不是得意忘形了?呵呵。

    你们都待我很好,故而你知道吗?我并非是厌烦你们,厌烦这个世界,不过因为,这些本不属于我,本不属于我的东西迟早都是要离开的。那不如,从一开始便不要拥有。

    我们生活的,终究不是一个世界。什么生来公主的命格,都像一场梦一样,虚幻缥缈。我本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学生呀,怎么做得了公主,怎么受得起万人宠爱……唉。”

    凤眠静静地看着那一点一点慢慢消逝在山后的太阳心里感慨着。

    “凤眠。”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了凤眠,使得她差点摔到亭子外面,还好洛黎身手敏捷扶住了她。

    “父皇?”

    “父皇吓到你了。”洛黎满含歉意,无奈一笑道。

    “无事。父皇,你今日怎得空来亭子里?”凤眠问道。

    “今日政事不多,早早批完了便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看到我的凤眠一人在这亭子里坐着。”洛黎温柔一笑。

    “父皇,我,其实一直以为在这皇室里,都如话本子写的那般没有亲情。”凤眠也不知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个话题,只是她看着洛黎和洛川,实在不似她印象里的帝王之家。

    “确实没有。”洛黎眼眸深邃,仍旧是那副旁人看不透他心里想什么的样子,“不过,你皇叔是个例外。”

    凤眠静静地看着洛黎眼里逐渐出现的那一丝温柔,嘴角不禁上扬,心想:

    “她这六年来看着洛黎,发现她这个父亲虽然人狠话少,胸有城府又杀伐决断,但也是温柔至极,至情至义之人。她很喜欢。”

    “不过,凤眠,你可要记住,在这乱世之中,你一定要让自己变强,才能免受他人伤害,父皇母后没办法时时陪你,故而日后如何,还是得看你自己……”

    “嗯。”凤眠只是应了一声但没多想,因为她到底是还没死心,相信还有办法能回到她的世界,尽管内心越来越偏向顺其自然。

    自七岁生辰过后,凤眠便跟着她母后日日学习武功,洛黎偶尔也会指导一二。又因凤眠自身对音律感兴趣,便跟着城中极好的一位乐师学音律。

    自从洛川离开后,凤眠便开始好好过这边的生活,她从心底里佩服洛川这种人,因为他活的洒脱,而洛风便很好的遗传了他这点,每日都找凤眠出去游玩,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不悦之色。

    一日,凤眠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皇兄,你为何日日开心,就好似,无事可扰?”

    “把好似去掉,确实无事可扰。若是朝堂之事,突破点很好找到,我们城中也并无太多棘手之事,故而很轻松便能处理。

    若是其他事,不过,也便没有所谓其他事了吧?哈哈哈”那爽朗的少年笑声再次出现在凤眠耳边。

    “看起来困扰兄长的还是那朝堂之事啊”凤眠嗤声一笑,便骑马去了。

    “母后!今日我打了山鸡回来。”凤眠拿着那战利品,高兴地大步走进清柔寝宫院内。

    “凤眠,你今日怎又穿男装出门?母后不是同你说过以后不准再这样的吗?”清柔故作严厉地说道。

    “哎呀,母后,男装要更方便一点嘛,嘻嘻。”凤眠俏皮一笑便提着那山鸡去了御膳房。

    “以后不准在这样了!”清柔赶忙在她身后喊着提醒。

    “好,知晓啦!”凤眠随声应着便不见了身影。

    转眼间凤眠便在这边生活了十二年。

    “皇兄,怎么样,母后在吗?”从凤眠寝宫门缝里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小声问着。

    “无事无事,方才皇婶和几位夫人一同去了后花园,快,我们抓紧时间,希望能赶到天黑之前回来。”

    闻言,凤眠这才赶紧出来,关上了门和洛风出宫去了。

    —————天界

    “墓君仙君,您一定要小心行事,这次渡劫很重要呐!”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仙君在一位男子身后碎碎念着,脸上透露出的是焦急,紧张,不安和担心。

    只见那男子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了句“无事。”便下凡去了。

    —————洛国皇城内

    “打他!打他!”

    凤眠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一群小孩聚在一起,手中拿着石子朝一个男孩扔去,顿时气从心底生,从地上捡了一块不大不小地石头,冲那个为首喊骂的男孩扔了过去。

    “哎!不偏不倚,刚好中头。兄长,怎么样,我厉害吧。嘻嘻。”凤眠得意道。

    “谁?谁打的我?!谁扔的石头?!”只见那男孩气愤地四处张望。

    “你没事吧?”凤眠不理他,直直走过去,扶起了那个被打的男孩,柔声问道。

    “没事。”男孩淡淡答了一句。

    “我们走吧。”出宫的时间不多,凤眠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拉着那男孩就要离开。

    只是不知谁在这个时候绊了那男孩一脚,男孩因此没站稳倒了下去,凤眠猝不及防地被他拉了一下,也摔了一跤。

    凤眠正要生气,却只见他们正要伸脚踹男孩,想都没想便扑到了男孩身上,那群小孩便都踹到了凤眠身上。

    “踢!给我用力踢!哼!”

    凤眠将男孩的头护在自己身下,自己咬牙受着。

    “你们这群熊孩子!最好别让我站起来有得手的机会,不然我一定教你们重新做人!”凤眠生气地在心里吼着。

    那男孩怔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她。

    “你们干什么呢?!都给我滚!”从一旁走过来的洛风看到这一幕,生气地把那个叫唤地最大声的孩子放倒,后把其他人推开,赶紧上前把凤眠扶了起来。

    “你们都有病吗?!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女孩!?”洛风朝那群孩子怒吼道。

    “???”

    “……”

    众小孩闻言,停下了动作,呆滞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凤眠无奈,心里哭叫:“我换男装是为了什么呀我亲爱的兄长……”

    “这,明明是个男孩,呀。”突然有一个小孩小声而又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你还敢说话!”洛风气地冲那男孩走过去,凤眠赶紧伸手拉住了他。

    “哎哎哎,兄长,别生气别生气,他们一群小屁孩你和他们计较什么?”凤眠特意把“小屁孩”说得大声了一些,继而狡黠一笑,“你让别人看了是你欺负小孩子,我来,我来。”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来,我们单挑。”凤眠只身上前,将受欺负的男孩拉到了自己身后,挑衅地冲那个为首的男孩挑了挑眉。

    “呵,单挑就单挑,谁怕谁!你们都退下。”那孩子自大地站那儿准备比试。

    凤眠活动了一下双脚,面色因疼痛隐隐扭曲,心里暗暗嘀咕道:“刚才是踹到我腿上那个伤口了呀。

    臭小子,我现在也不过未成年,打你可不是以大欺小呐。不过看他这样子,应该是练过。有什么用?”

    正想着那孩子便挥拳上来了,凤眠轻松躲过,又来了个过肩摔把那孩子重重摔倒了地上,没想到那小孩摔了一下就起不来了。

    因此凤眠只觉无趣,给了他一个白眼就拉着那个被打的男孩和洛风就走了。

    一路上洛风都黑着脸,越走越快,拉着凤眠和男孩就来到了一个医馆。

    “伯伯!你快给她看看伤!”洛风一进门就喊,就差把房顶掀了,实实在在地把那医者吓到酒醒了一半,连忙出来看。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是怎么了呀?”

    “伯伯,今天医馆怎么没人呀?”凤眠漫不经心问道。

    “只是现在没人,你们赶巧了,来我看看。”

    “哦,伯伯你先看一下他的伤。”说着凤眠就把那个男孩推到医者面前,医者瞅了那男孩一眼就淡声说了句:“你和我进来吧”

    凤眠扭头看洛风还黑着一张脸,不禁笑了出来:“兄长,我还是头一次看你生气呢。”

    “你还笑?那几个孩子别让我逮着了。”

    “呵呵呵,哎呀兄长,没事啦,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别生气了。不过,兄长,回宫后你帮我打听一下他们都是谁家的孩子吧。”

    “做什么?”洛风突然正了色。

    “他们都会武,虽然年纪小,但是力道却很大,根本不是同龄孩童能有的力道。而且,”凤眠抬头看向洛风,“而且,他们中有一个人,一定不简单。”

    洛风微皱眉:“为何?”

    “我行走起来还有其他举止与常人无异,但是其中却有人发现了我上次狩猎时受的腿伤以及胳膊上的伤,那时候那群孩子踢,呃,”凤眠说着突然觉得有些许的丢人,换了措辞继而道,

    “围攻我们时,有人一直在冲我的伤口踢,如果说一次两次是巧合,那次次都中,单一个巧合便很难解释了。”

    “嗯。”闻言,洛风也陷入沉思,盯了凤眠许久,忽言,“你确实也不像一个小孩。”

    “……”凤眠的干笑挂在脸上,心道,“不好意思,我还确实不是小孩,算上这几年的话我都二十六七了,大你十多岁,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姐呢。”

    言语间,那医者便带着男孩出来了,只是有些面色凝重:“他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公主你随我来吧。”

    “哦”说罢,凤眠便随医者进了方才治疗的屋子里。

    “公主,请恕老夫多一句嘴,”医者一边为凤眠看伤,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伯伯你说。”

    “方才公主带来那孩子,还请公主日后离他远一些才行。”此话一出,凤眠扭头诧异地看了医者一眼,又看向外面坐着的两人。

    “公主放心,他们当是听不到我们说什么的。”

    “为何?”凤眠眉头轻皱,“那孩子命定煞星,若公主与他纠缠,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凤眠长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

    “知晓了。”

    “公主,你上次狩猎时受的伤,为何还这么严重?”那医者面色凝重地说着,一边为凤眠止血。

    “我也不知,大概是因为刚才被踢到了这才又裂开了吧。”

    “不,这伤老夫上次为你医治时已是半月前,到如今就算再裂开也不会这个样子,而且,公主,这伤,越重了……”

    闻言,凤眠突然正了色,眉头微蹙。

    想起那日她在狩猎场时发生的事———

    “公主!小心!”

    后山狩猎场,还没等凤眠反应过来,那白虎早已咬上了凤眠的腿,紧紧不松口。

    凤眠从背后拿出一支箭,用尽全力向那虎头刺去。白虎挣扎之际,凤眠赶紧拿出另一只箭狠狠从白虎脖颈划下。在那白虎挣扎时,它的牙齿无意间又划伤了凤眠的胳膊。

    大抵是因凤眠力道不足,那白虎仍旧没死,又吃了疼,红了眼,径直扑向凤眠。

    这时幸得洛黎赶到,一刀劈下那白虎的头颅,才护下凤眠。

    “父皇,”凤眠因疼痛至极,额间冒出许多冷汗,脸色苍白,眉头紧蹙。

    洛黎一心要救她,赶紧快马加鞭回了宫叫太医来治。

    “皇上,公主伤势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那太医屈身说道。

    “好,赏。”洛黎也是松了口气,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去看凤眠。

    “父皇,我没事了,不用担心。”凤眠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安慰道。

    “好,你先好好歇息着,这几日父皇会每日过来看你,你不用害怕。”洛黎温柔地说。

    “嗯,母后……”凤眠有一丝担忧。

    “你放心,你母后那边我会尽力先将此事瞒下。”洛黎温柔抚去凤眠脸上的汗水,这时洛风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凤眠!凤眠!”洛风喊着进了屋内,看到洛黎在,才赶忙草草行了个礼,“皇上。”

    随即快步走到凤眠床边。

    “皇上,祁将军求见。”李公公突然说道。

    “凤眠,父皇先去处理点事情,洛风,照看好你妹妹。”

    “好”

    “好”

    二人齐声应道。洛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凤眠你怎么样?疼吗?怪我,怪我没有陪你一同去。”洛风小心翼翼地伸手,想碰那包扎好的伤口却又不敢碰,生怕弄疼了凤眠。

    见他这个样子,凤眠不免一笑,只是现在她也没了力气,轻声说道:“无事,这不怪你,日后我狩猎你都陪同我去便好了,今日之事不怪你,是我太鲁莽了。

    好了,你不用再自责了,你突然这样严肃起来我怪适应不了的……”凤眠无奈地说着。

    “日后你定不可再单独行动,一定要有我陪同。”

    “嗯,好。对了,此事先不要和母后说,若母后问起来,就说我近日要勤修音律以备师傅查验,不便相见。”

    “知晓了。你快好生歇息吧,我就在这里看着,若是渴了饿了便同我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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