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公主!”

    何栖梧低呼一声,忙扶住李馀。

    李馀双目失焦,面色尽褪,紧紧抿着唇,勉强就着何栖梧的支撑跨过门槛,僵着脊背走向上首座位。

    何栖梧在李馀掌上缓缓按摩,将一丝灵力探入她体内,与她自小在灵力调理的身体中存在的稀疏灵力融合,抚慰着她的五脏六腑。

    李馀渐渐缓了回来,何栖梧的心里却升起了一个疑惑。

    李馀并不是当今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在她之前,皇帝有过好几个孩子,只是都由于各种原因先后夭折了,只有她活过周岁,因此被取名为“馀”,便是皇帝希望她能活下来。

    到如今,李馀已经二十多岁了,按理说生在皇家,有皇帝的极度宠爱,受着全国最好的条件,孩提时的不足应当早已被补全了,但何栖梧观她脉象与体内灵力,却看到她似乎有着气虚之症,长期被眩晕等困扰。

    何栖梧还欲再探,李馀却把手收回去了。

    “你学过医?”

    何栖梧抬起头,便对上了李馀收敛了锐气但依然难以逃避的眼神。

    “奴自幼贫寒,所幸曾受一位大夫收留,因此会一些。”何栖梧适时地垂下了眼眸,收回了手,做出了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

    “还望公主恕奴冒犯之罪。”

    “怎么会,你医的极好,切莫妄自菲薄。”李馀看着她小心谨慎的样子,心下一软,竟将她的手拉到自己掌中,轻轻地抚着。

    “那位大夫呢?”

    “在奴十二岁时便故去,亦无家人在世。”

    李馀闻言叹了口气,“可怜你了,自幼便受了这般多的苦。”

    何栖梧感应到李馀心中的莲子微动,隐约漏出了一抹嫩芽。

    “以后在本公主面前便不必自称奴了。”

    “多谢公主抬爱。”

    公子小姐们各自去了偏殿更衣,何栖梧也在李馀的安排下去了。

    推开房间的门,将侍女采盈留在外面,何栖梧细细感知了周围,确认玄业司和那道人不在附近,拿出帕子放在桌上,开始换衣服。

    帕子中间小小的凸起悄悄地动了动,里面的细藤不安分地想往外爬,眼看就要掀开帕子的一角了,一只玉手却从天而降,重新包裹好帕子,放回衣服里。

    “嘘——”何栖梧隔着衣物轻轻拍了拍不安分的小细藤,“再等等,还没到安全的地方。”

    细藤仍在躁动不安。

    “有我在,他们不会抓住你了。只要我在你身边,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细藤终于安静了下来,任由何栖梧把她放回怀中。

    何栖梧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向面前的墙壁,放开灵识去探查别处的情况。

    官差们在那道人身后跟着搜查园子,道人拿着一个罗盘状法器左右试探。

    他们路过何栖梧停留过的游廊,罗盘掠过藤妖藏身过的盆景,一点反应都没有。

    ——何栖梧早已把她们在游芳苑里的踪迹清扫一空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能让玄业司闯公主别苑?”

    “是啊,虽说玄业司那些庶子向来不识礼数,但对公主王爷和公卿重臣们,他们还没这么冒犯过。”

    “但愿他们能快点抓到那什么逃犯吧,怪吓人的,可别搅得咱们每日都这么担惊受怕的。”

    “诶,话说郑兄,岑世子不是去了玄业司吗?你们关系这么好,他跟你有说过些什么吗?”有人突然问向郑浥,众人都好奇地看向他。

    郑浥刚听着这些人用“庶子”来称呼岑泛,臭着脸——当然了他的脸色本来就不好,回道:“我不知道,溪客没同我讲过。”

    众人登时失望了,纷纷道:“你跟他好到穿一条裤子了他能什么都不跟你说?你们真是好兄弟吗?”

    “话说怎么这些高门子弟,哪个入仕不是要么清闲,要么油水多的,或者有抱负的去好升迁的职位,怎么他堂堂成业侯世子做了这么个吃力不讨好,又苦又累的,只有庶子平民做的五品郎中呢?这玄业司看似是为国师和通元教办事,但谁还不知道只有仕途无望的人才去啊?”

    “是啊,而且五品郎中不就跟刚刚那人一个职位吗?他霁月清风世家楷模能忍得了跟他们一起共事?”

    “如今大瑾朝廷,世家门阀当道,我等朱门子弟,不思为国为民,专好享乐之道。唯有玄业司,虽多寒门,却是为数不多的事务部门。”

    郑浥回想起不久前好友的解释,虽然心中佩服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群世家子弟面前说出来。

    “这是侯爷的意思……”

    他只能这么说。

    众人纷纷不解叹气,唯有偷听的何栖梧知道,岑泛确实是有这样一颗务实的心,虽然在她看来,岑泛与这些坐享其成的世家子弟都不过是迫害英族的凶手,甚至岑泛的罪过更大。

    公子和小姐们都纷纷出了各自的房间,何栖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推门了,对门口的采盈道:“有劳了。”

    采盈却道:“姑娘且留步,公主还有几句话叫奴婢对姑娘说。”

    便请何栖梧进去,关上门,道:“公主仁厚,待人向来极为和善,只是像对姑娘这般亲近的,屈指可数。”

    “公主对姑娘视若知己,对姑娘好,赏识姑娘。倘若姑娘愿意,在这京城之中,乃至整个大瑾,一旦遇到什么难处,公主都会为你撑腰。”

    “只是公主虽贵为皇女,有天下人难以匹敌的气运,终究有其难处,因此我们这些身边人,无不谨小慎微,深怕为公主招来祸端。公主以知己待姑娘,不知姑娘可愿回报公主?”

    何栖梧微微屈膝,道:“能得公主赏识是我三生有幸,栖梧必不会辜负公主。栖梧只知道,今日公主一切安好。”

    采盈暗自点头,心道此女子识时务,公主的眼光果然不错,殊不知自己已经被表面娇憨的何栖梧暗中下了“莲子”,一步一步侵蚀着她和她的公主,乃至整个大瑾王朝。

    前厅里,众人陆续回座,李馀让何栖梧在自己的侧方落座,并回以微笑,示意自己已无大碍。

    不多时,有侍女来报杨赫求见。

    “让他进来吧。”李馀面无表情道。

    侍女领了杨赫进来。

    杨赫此时已无半点傲慢之态,他的额头止不住地冒出冷汗,强压住颤抖,恭敬地向李馀行礼。

    “公主殿下容秉,小人未在游芳园内搜查到逃犯的下落,还望公主恕罪。”

    “没搜到?那法器为何会指向本公主府上?到底是有本事通天的凶犯在京城流窜还是你们别有所图!”

    李馀震声怒斥,慑得杨赫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你今日必要给本公主一个交代!”

    杨赫心里此时也在怒骂那道士,他早就说了公主不是好惹的主儿,可偏偏那道人一口咬定妖孽就在公主别苑,他这才有恃无恐地带人直接闯了进来,想着能立下功劳,被公主追究也不算什么了,毕竟玄业司与那些朝臣皇室也关系不深。

    谁料那妖孽竟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进了这游芳苑后法器竟找不到无半分妖气,他只得独自一人硬着头皮面对暴怒的公主了。

    他颤声道:“公主息怒!小人实不敢冲撞公主,小人真是奉命为捉拿逃犯而来!小人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小人——”

    “滚。”

    杨赫小心翼翼地抬头,见李馀不再看他,灰溜溜地走了。

    然而庭中的那些公子小姐们却惴惴不安,连玄业司和道长合手都拿不下的,敢藏进公主别苑的逃犯,今日没有动作,来日会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

    日渐西斜,众人各怀心事,纷纷告辞。

    游芳苑的大门外,一辆辆华丽的马车骨碌碌地离去。

    何栖梧告别了李馀,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人。

    天色迅速的地暗了下来,昏暗的灯光下,掺杂着雪水潮气的晚风刀一样割着人的面部。

    郑浥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看向何栖梧,蹙着眉问道:“你可知艾姑娘近来还好吗?怎么今日没有来?”

    艾红兰自然是极好的,只是那位花魁大人脾气可跟别人不一样,公主和老鸨的脸面问题这位姑娘一点都不顾忌,要不然怎么会找她这么一个新来的冒险出席这样的宴会呢?说不定人家就是不想看到你这么一个痴男子才不来的呢。

    何栖梧行了一礼,心里刻薄地吐槽着,但还是照着艾红兰敷衍的嘱咐道:“艾姑娘最近身子不爽落,不便出门。”

    “生病了?生什么病,看大夫了吗?严重吗?”

    郑浥一听说艾红兰生病了,一点都没怀疑,盯着何栖梧的眼睛急切地追问道。

    “艾姑娘说是普通的着凉,静养几天就好了,不必让公子们费心。”

    “那怎么行,她怎么能这样不懂照顾自己,再小的病也得去看大夫。这样,我明天去看她,让大夫给她好好瞧瞧。冬春交界之际,最是马虎不得身子。你且不要告诉她我要来,让她好好休息。”

    郑浥在别人面前肆无顾忌横冲直撞,到了艾红兰这儿就立刻变得懂事了,尽力要为她考虑到方方面面,像条认准一池水活的鱼一样。

    何栖梧略一颔首,道:“栖梧明白了,会让艾姑娘好好休息的。”

    “有劳姑娘了。”

    郑浥拱了拱手,何栖梧愿意帮忙,让他为何栖梧之前的微词生了些歉意。

    “应该的。”何栖梧屈膝回礼,道了告辞后上车离去。

    “可是艾红兰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呢,人家只是不喜欢你。”

    马车内,卸掉优雅的伪装的何栖梧一手抱拳撑着脑袋,一边隔着衣服敲着细藤,喃喃道,“难为你身上的莲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让我都怀疑是不是我没放进去。”

    “所以叫人家怎样才能圆了这个谎呢?”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