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酸软,意识却比早上清醒了些。

    室内的灯光昏黄,柔和的光线洒在床上。

    他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幅画,目不转睛。那幅画没有画框,只有薄薄一张纸用透明宽胶带贴在了墙上,样子不太美观。

    画纸上是一片玉米地,小路上有个女孩在骑自行车,画得十分潦草,但很形象。

    盯着东西久了,眼住的转动不是那么灵活。

    她正低头拿勺子拨饭,拿黑油油的脑瓜顶对着他,正中央一个旋,像是个小漩涡。

    回忆了下她的脸,散着头发应该还行。

    不过半天她也没抬起头露出脸叫他瞧瞧。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可瞧的。

    不经意的撇过眼去,等着喂饭。

    于湾轻吁一口气,把掉在床边的玻璃捡了起来,准备喂饭。

    “谁干的”

    他躲开伸过去的勺子,手腕抬起,感受到了绳子。

    伤口又寖出血迹。

    于湾装傻“什么”

    “什么,你脸上”,

    “我感冒了,所以带个口罩”

    “那你额头上呢”

    “回来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跤”

    他恨恨瞪着她,

    半晌,不再看她了。

    他想,她是他的谁呢。

    于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说的是真的,你别多想,我不怎么会撒谎的”

    她撒谎了,其实她很会撒谎。她说谎很少被拆穿,因为她说着说着连自己都相信了。

    “别和我说,和我没有关系”

    “我知道”

    把勺子伸到她跟前,他闭着眼。

    他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着一股火不知道如何发泄。勺子递到了嘴边,他知道他不能和她比倔。

    于湾举勺子举得手有些酸了,对方才给面子的张开了嘴。

    于湾正在收拾碗筷,他冷不丁地出声,“那幅画是你画的?”

    于湾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那幅画,“不是”。

    那幅画经过经年累月的阳光照射,纸张依然泛黄,但和这个屋子的破旧摆在一起却相得益彰。

    于湾早先把它放在画框里裱起来,让人给砸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把它裱起来。

    于湾自己不知道,她总是木着的一张脸再转向这幅画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温柔,她会因为一幅画感到快乐。

    他想,画这幅画的人一定对她很重要。

    隔日去了店里,于湾心情不是很好,手里拿着少了三百块的工资,平日板着一张脸没有表情的人,任谁现在一瞅都能看出她生气了,于湾也这么认为,这回她真的生气了。

    “江湖救急,回来给你”附上一个奇丑无比的爱心,与其说是爱心,她看着,更像一头蒜,或是一个屁股。大老板骂骂咧咧从门口进来,看来是输钱了。

    于湾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这钱她只能当做丢了,大老板不会管,跑到外省的老板娘更管不到。不得不说,老板娘跑到外省还是很明智的。

    于湾在后厨匆匆扒完饭,拎着饭盒从后门出去,夹杂着喜庆的鞭炮声,警笛声不太和谐地响了起来,王警官半路截住她,:“今天不太平,在屋里待着不要出来”。

    没等她问,匆匆忙忙地驾驶着那辆破破烂烂的警车呼啸而过,于湾被呛了几下,抱紧手里的饭盒,快速离开。

    回去那位大爷依然不是好脸,但她依然得兢兢业业伺候大爷把饭吃了,门窗封好,外面天阴了起来,一大片乌云遮住了太阳,风吹得树枝左摇右晃,树佝偻着腰,臣服于自然的力量。

    于湾拉上了窗帘。

    床上的人□□声越来越大,他额上青筋鼓起,密密麻麻的汗珠汇集起来流进发丝。习惯了也就好了。她最初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没有这么淡定,怕的不行,硬生生睁着眼到天亮陪他熬了过去。就不提他第二天醒过来见到她的样子以为自己没熬过去,见到了同道中人。

    当然,这不怪他,她当时模样惨兮兮的,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

    但现在她颇为淡定,训练有素,他什么时候咬牙,什么时候挣扎,什么时候破口大骂,她在心里都有数,完全能够应付过来。

    他紧紧咬着牙,血腥味弥漫口腔,身体一波波涌上来的痛感压得他几乎要昏厥,他强撑着理智,喊她出去,他最厌恶自己的狼狈被别人看见,他拿她没有办法,这女人每次都倔得像根木头,哪怕用最难听的字眼侮辱她,她也好像没听见似的。

    他真怀疑她是不是少林寺的梅花桩成精了,他又想了想,那一定是他上辈子砍了树。

    他仍不希望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丑态,可这个女人从未成全过他拿可怜的自尊心,直到他现在变得麻木,她仍然像铜墙铁壁般刀枪不入。

    于湾拿着本书静静地捧着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一阵的痛感、厌倦、无力袭来,他躲不开,只能接受,站在原地任人践踏,头顶昏黄的灯光是漆黑海面上唯一灯塔。

    他闻得到自己的腐烂气息,从内到外,是灵魂的腐朽。

    某个瞬间,他是希望有人能陪在身边的。

    屋外暴雨骤起,老小区的房子不隔音,隔壁的夫妻又在吵架,外面大雨拍在窗户上的声音听得她心烦意乱。

    于湾放下书,床上人仍然在痛苦的□□,汗水已将枕头床单浸湿。

    她打了盆水,拧了块毛巾为他擦拭额头。

    她此刻已经摘了口罩,红痕已经淡去。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减轻她的痛苦,怎样才能让他好受些,她想自己难受时大概是希望有人能够亲近她的。

    她侧躺在床上,抱着他,他有些迷茫地睁开眼。

    入鼻的是淡淡香气,清清爽爽,像是刚下过雨的森林,树木自然的味道。

    于湾顺着他的脊骨轻轻抚摸,过了会儿,怀里的人放松下来,于湾就这样一直摸着他,直至他睡着。

    于湾太久没和男人如此亲密地接触,一开始她的手臂都僵住了,像是一个机器人听从大脑发出的指令,机械地重复动作。

    男女身体的接触总会放大感知,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汤药味儿,和她相同的肥皂味儿。她天天都要给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趁着他没力气,把他扒光,从头洗到脚。

    最初他还会虚弱地反抗,到后来他已经彻底放弃,任她摆布。

    于湾悄悄离开床上,伸展四肢,她关了灯,只留下在夜里一缕温柔的小夜灯。

    手机铃声响起,后厨的小林语气急吼吼的,“于湾,我忘记把后门锁上了,你家离得近点,帮我去锁一下”要是被大老板知道了,有他受的。

    于湾刚想拒绝。

    “给你一百”

    于湾穿上雨披出了门。

    外面雨势稍歇,沉凝的天空像一块黑色油布,街上行人无几。

    于湾深吸一口气,裹紧身上雨披,加快步伐,匆匆向饭店赶去。

    饭店如往常一样,于湾绕到后门,伸手摁了摁开关,灯泡发出滋滋的声音后就没了声响。于湾不再强求,小林告诉她锁就放在后厨窗台上。

    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像是钢琴走了调,有些滑稽。于湾不觉得好笑,她屏息凝神,刚才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幻觉,她刚踏入的脚又收了回去,直觉告诉她,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手电晃了晃,锁就在不到一米处。那不是锁,是一百元。

    “唔……”

    于湾被紧紧束缚住,一只手紧紧将她的手扣住,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嘴。于湾闻到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儿,混着铁锈味儿,她尽量不发出声,以免激怒对方。

    “安静点,不要出声”于湾放下心来,是熟悉的声音。

    小老板松开捂住她嘴的手,靠在了墙上,那股铁锈味儿更浓郁了。

    于湾的手刚要碰到开关。

    “不要开灯”

    静谧的空间里除了窗外的雨声,就是林宇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于湾缩回手,想了想,决定离开。

    “我回去了”

    林宇好像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踢上了门,“那个盒子里有药”

    于湾实在是很想夺门而出,扔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她只是个打工妹,只想挣钱。

    可他接下来的话让她不得不从,“你想让那个毒犯……”

    于湾愣住了。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就听我的话”

    于湾沉默了。

    “把手电打开,压低点”于湾照做,找到药箱,为他清理伤口。

    林宇把弄着从她兜里掏出来的老人机,好似一点都感受不到疼痛。

    “这手机多少钱买的?”

    “不知道,充话费赠的”林宇笑了两声,突然把手机对着她的脸,细细凝视一会儿,感叹一声,“啧,真吓人”

    于湾无感,“是,比不上您花容月貌”

    林宇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就喜欢别人夸他好看。

    他这会儿又和刚才判若两人,和平时一样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好像刚才那个沉着严肃的人不曾出现。

    有人练手,于湾包扎的技术已经驾轻就熟,她很快清理好他的伤口,并且考虑到了美观性,为他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林宇觉得她是故意的。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还伴随着轰隆雷鸣。林宇鼻尖呼吸炙热,嗓子干哑,周身又冷又痛。

    一只冰凉的手贴在他的额角,许是觉得探测不出温度,于湾把头靠过去,她猜的很准,“你发烧了。”

    “去后面诊所”

    林宇不想说话,他觉得很累。她把雨披脱下来给他穿上,取了锁,始终没有忘记那一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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