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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青竹山一

    两人回到桂花山庄,风寂星见她已累得行动迟缓,想到小甜一直在房内,而她买药来回,比他预料的时间早太多,道:“我有些疲惫,就先回房休息了。”

    “好。”奚乐见人进了屋,也急忙回到房间,脱了鞋子倒上床,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过了几日,风寂星身体总算有了缓解,只真气不继,气息混乱,一人独坐在花园中石凳上,欣赏初冬衰败之景。

    奚乐见他孤身独坐,笑道:“想来先生是无聊了,不若我奏一曲解闷如何?”

    “荣幸之至。”风寂星颔首道。

    奚乐便回房取来他所赠之琴,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将琴置于石桌上,玉指勾动琴弦,试了音,笑着问道:“不知先生可有想听的?”

    “潇湘水云吧!”风寂星道。

    “好。”奚乐应声,静心奏曲。他听得清雅琴音,合上眼仔细聆听。

    荒野小楼庭院内,枯叶已黄,被风卷得飘舞,剑拔弩张的气势惊破初冬哀凉死气。

    栖迟道:“将鹤顶红混入酸笋鸡汤中,我应该夸你聪明吗?”

    “若非你先用青苔炒菜给我吃,我怎么会在你菜中放鹤顶红?”蔺夫人冷声笑道。

    “是你先将断肠针放在我枕头底下,否则我怎会给你吃炒青苔?”栖迟气道。

    “你将蟾蜍放入我茶壶之中,是谁先挑起事端?”蔺夫人冷声道:“我看你是不讲道理。”话音落,她人已掠出,一掌直扑栖迟天灵。

    栖迟怎会甘心坐以待毙?立即接招,夫妻二人你来我往,眨眼间便拆招六十,每一招每一式皆是要对方毙命掌下的决心,若不知晓,恐还以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两人四掌交缠,却又突然停下,急忙收手看向院门口,就见木夫人凌波而来,恍若瑶池仙子。

    宫灏跟在她身后,却停在院门之外。

    “木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蔺夫人欠身行礼,口中请罪。

    “二位不怪我不请自来,我便极高兴了。”木夫人停下步子,欣赏的目光从蔺夫人身上扫过,晚秋之季,她竟然见到牡丹花开。笑道:“青竹山,勿要忘了。”

    “自不敢忘。”蔺夫人道。

    “那便好,告辞了。”木夫人优雅转身,白衣缥缈似云,带着宫灏离开小楼。走出三四里地,宫灏道:“如此小事,木夫人派我来告知即可,何必亲身降临呢?我武功低微,若动起手来,我帮不上你,可对方夫妻二人联手,我恐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哈。”木夫人欣赏荒凉秋景,心情愉悦,笑道:“若他们夫妻联手,我绝非对手,但,他们不会杀我的,你杞人忧天了。”

    “夫人缘何肯定?”宫灏不解问道:“之前,你与寒江天联手,可是要杀死栖迟啊。”

    “你不会觉得我与寒江天有什么交情吧?”木夫人似白玉莹润的手指轻缠着一缕青丝。

    “自然不会。”宫灏肯定道。

    木夫人浅浅点头,道:“这不就对了,寒江天也好,栖迟主人也罢,甚至于我,其实谁都没有分别,因利而聚,哪儿有什么牢固的真心呀。”

    宫灏低头边慢走边沉思,许久方道:“我明白了。”

    烟波笼水庭院中,唯有几支残菊仍挂枝头,如此凄美之景,只可惜三人具是无心共赏。

    寒江天道:“栖迟夫妻皆在不说,蔺夫人此来中原,更是携带上百艘福船,你们不会以为木夫人会尽全力吧?”

    “她为何要尽全力呢?”步云霜俊美的面容上尽是嘲讽,道:“你出力就可以了,反正冤枉栖迟是阵眼的人是你,她顶多是默认。”

    “那我输了才好呢,如此一来,木夫人一家独大,黄泉岛将是她囊中之物。”寒江天嗤笑道:“黄泉岛上,其实还残留了一些当年未曾被带走之物,毕竟当年前去之人,不识货啊。”

    步云霜沉默半盏茶时间,道:“未必是不识货,只是带不走罢了,如同栖迟心心念念要医治蔺夫人之日花月叶,如何能带走呢?”

    寒江天笑道:“你还真是……守口如瓶啊。”

    “寒江天。”叶兰舟不悦道。

    “我说错了吗?”寒江天逼视他一息后,又转动目光落在步云霜身上,道:“黄泉岛上究竟还有些什么好东西,你必然清楚。”

    步云霜好笑道:“是,我知道一些,但……我有告诉你的必要吗?”

    “彗星袭月日也不远了,我自己去看就好了。”寒江天不肯低头,道:“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我自己去便是。”

    见他迈步便向院门走去,背影□□决绝。步云霜道:“你跟木夫人很熟吗?”

    “你什么意思?”寒江天停步问,却不曾转过身来。

    步云霜道:“她之来历,真实身份,你知道多少?”

    “我什么也不知道。”寒江天忍不住皱眉,叹了一声,道:“我也曾观察过她的武功,但并无线索,此人来历成谜。”

    “真是奇怪了。”步云霜低声自语。这个木夫人,到底是何来头?道:“青竹山,我陪你去吧!”

    寒江天一阵风般转过身来,惊讶看他,道:“你?”

    “怎么了?你怕我拖你后腿吗?”步云霜静静问。

    “怎会?”寒江天忙应声,停了一停,道:“好吧!后天,青竹山,待我与木夫人联手杀掉栖迟和蔺夫人后,你趁木夫人精疲力尽之际出手杀掉她。”丢下话,他大步迈出院门,消失在烟波笼水。

    叶兰舟见人离去,悄悄瞥了一眼步云霜,道:“真是令人意外,我还以为他会去找鸣鹤呢,你知道的,鸣鹤一向搁不住我们几句软话。”

    “我知道。”步云霜幽深似通往永不见天日地狱路的凤眸凝视着他,道:“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答应,反正我们都不答应,最后,鸣鹤也会答应。”

    “咳咳。”叶兰舟扭过头去,道:“好吧!既然你去了,那我便不去了。”

    步云霜半阖着眼,许久方问道:“萧烟城呢?死哪里去了?之前你们三人不还联手从风寂星手中夺走了美人刀吗?”

    “萧烟城还在跟他生气呢。”叶兰舟叹了一声,小心翼翼瞥他脸色。

    “哼,净惹事。”步云霜怨了寒江天一句便走。

    叶兰舟看向他背影如同一团紫云般消散不见,幽幽叹气,心中何尝不怪寒江天?可又能如何呢?

    荒野小楼之中,天色阴沉,低垂的乌云仿佛要如陨石般坠地,寒风席卷落叶,萧瑟苍凉,引人悲伤。

    蔺夫人提起茶壶为栖迟倒茶,冷冽狂风吹散滚烫茶水溅在石桌上。栖迟扭头看向院门,只听‘砰’一声惊爆,院门连带朱红围墙仿佛被陨石炸碎,沙石四溅。

    蔺夫人缓缓将茶壶轻放在石桌上,只见围墙破碎炸裂后的尘烟滚滚之中,渐渐显出寒江天与木夫人缓步前行的身影,朦胧似烟。他们身后,跟着数千手拿单刀之人,围杀之意昭然若揭。

    “好像又是来杀你的呢。”蔺夫人回头看向栖迟,笑道:“你真是招人厌啊,人家杀你一次不成,你看,第二次又来了,上一次仅有两人,这一次,可是带了数千人,依我看,你这一次是难逃死劫了。”

    “说得对。”木夫人轻盈的步子跨过遍地废墟,停步在庭院之中,道:“那上次为何还要救他呢?”

    “浪花主人误会了。”蔺夫人站起身,道:“我只是不想当寡妇而已,不若过个二三十年后,你们再来杀他吧!”

    “二三十年太久了。”木夫人轻笑道:“我翻看黄历,今日宜下葬,很适合他呢。”

    蔺夫人道:“既如此,那……一起上吧!”

    “哈。”木夫人失笑摇头,右手一挥,银白苗刀旋转舞出阵阵烈风,她五指一握抓紧刀柄,森冷刀光似雪飘洒,道:“那我就赐你们同葬青竹山小楼。”

    “我该感谢你吗?”栖迟问道,人也站起身。

    木夫人回头看向静静站在庭院中的寒江天,道:“他就交给你了。”话音落,她已率先出手,锋利刀刃直逼蔺夫人雪白天鹅颈。

    杀声震天,刀光袭地,小楼葬身寒刀之下。栖迟与蔺夫人掠过废墟奔入山中。深秋初冬仍旧碧绿的竹山之中,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木夫人与寒江天,双方追逐厮杀,太微圣殿与浪花洲众人死伤惨重。然栖迟夫妻亦身染血,渐落下风。

    远处高峰之上,步云霜已占据最有利地形,左手独握长弓,身后背有箭筒,静静看向远方生死杀戮。

    鲜血染红衰草,寒刀击碎山石。栖迟夫妻已被逼入绝境,四周尽是太微圣殿与浪花洲之人,身前是握刀逼来的木夫人与寒江天。

    “到此为止。”寒江天厉声道,扬刀一挥,刀气似蛟龙般纵横而去。栖迟眼见蔺夫人已负重伤,忙挥刀为她挡去八成刀气,可残余刀气却击在他身,整个人踉跄后退,苗刀杵地,口呕鲜血。

    “你……”蔺夫人扬起溅满血的脸看他,忙跑过去将人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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