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练

    冰浴后的数日,辛光霁连着服了医官开的温补方子,整个人都明显康健起来,面色逐渐红润不说,连性子都开朗了不少。

    往日除了些年节的特殊日子,他几乎从不跟爹娘同桌进膳,一来是他吃得清淡,多以稀粥和热汤为主,二来是他时常“卧病”不起,无法同常人般规律饮食。

    现下他竟然主动要求全家人一道用膳,着实让辛玉堂和叶小河喜上眉梢了。

    更让国公府上下称奇的是,小世子居然吃起了馒头包子!

    这些面食,过去,辛光霁基本是不沾的,他幼时吃过几口馒头,咀嚼了几下便嚷牙酸,说嚼多了疲累,此后便再不吃了。

    没曾想,现在他一顿能吃三个馒头!

    这可把辛玉堂乐坏了。

    辛家是武将世家,到辛玉堂这儿,独生了光霁这个独苗,却是个病秧子,别说习武了,能养大都谢天谢地了,故而辛玉堂对儿子从未有任何过多要求,只求儿子身子康健长大便好。

    未料想,娶了新妇后,一番因缘际会,竟让儿子摆脱瘾症,眼看着壮健起来,辛玉堂心里也有了些想法。

    总之因着辛光霁的好转,国公府上下如同换了天地,一扫昔日黏黏嗒嗒的氛围,人人脸上都堆着笑意。

    叶小河这边倒未有太多波澜,她心里放着事,在这国公府里无人能讲的事,使她总是郁郁寡欢,唯有偶尔去趟盛府找姐姐倾诉,才聊以安慰。

    但无论如何,眼看着霁儿康健起来,还是令她十分高兴。

    想起那日对盛瑶珈的态度,叶小河命素锦送了一套新裙衫过去,她毕竟是一家主母,是盛瑶珈的婆母,即便示好,能做的也就如此了。

    盛瑶珈是知书达理之人,收下了新裙衫,托素锦转告自己对婆母的谢意,自是不在话下。

    这段日子以来,她费尽心思放在查明五石散真相上,现下一切似乎尘埃落定,她也松散下来,乐得过起了刚来时成日读书消磨时光的日子。

    不过辛光霁哪里会让她闲着,一日里倒要来三五次找她,次次都有不同的事宜,总之就是要她陪着就是了。

    府里各人对这个少夫人亦刮目相看,都说这才是旺夫命格是也。

    一些夸奖的话传进盛瑶珈耳中,她倒没有什么居功自傲之感,毕竟自己也是国公府的人,帮的又不是旁人,是自己相公,本就是应当的。

    这般闲散日子过了半月,一日,辛光霁正在盛瑶珈院中石榻打瞌睡,辛玉堂来了。

    跟在辛玉堂身后的,还有一个黝黑少年,穿一身辛家军的军服,约莫十七八岁光景。

    “霁儿,瑶珈,”辛玉堂洪亮浑厚的声音响起,“不好睡在此处,容易着凉。”

    盛瑶珈本在一旁看书,未曾注意到国公来了,忽而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将辛光霁推醒。

    “父亲,您怎么来了……”辛光霁迷迷糊糊道。

    辛玉堂上前将手掌搭在儿子肩头,出力捏了捏,果然,这小子身板扎实了不少,人都比从前厚实起来。

    当下露出欣慰笑容。

    这边辛光霁莫名被爹捏了肩膀,虽说不疼吧,却也怪难受的,当下皱起眉来:“哎哟,爹,您这是作甚,又怎么了嘛!”

    辛玉堂哈哈哈大笑:“壮了!壮了啊!好!好得很!”

    辛光霁和盛瑶珈面面相蹙,不知国公到底何意,都抿嘴不言语。

    “来!”辛玉堂手一招,跟在他身后的少年迅速上前,身板笔直站定,“霁儿,这是小虎,今后就跟着你,不过他不是来伺候你的,是来陪你强健体魄的!”

    少年大声道:“辛小虎见过世子!见过少夫人!”

    辛光霁和盛瑶珈:“……”

    辛玉堂继续道:“小虎是我多年前征战遇到的孤儿,当年是个七八岁的小子,又瘦又黑,跟个小猴子一样,我见他生得虎头虎脑,人又机灵,就收留下来,带在军中,跟着我摸爬滚打,练了一身好功夫,现在壮得跟小老虎似的,霁儿,今后他便每日带着你操练!”

    辛光霁听得出来爹对辛小虎的欣赏,便认真打量起辛小虎——这小子个头较自己略矮些,身量却有自己两个,一身腱子肉包裹在军服之下,黝黑的脸颊油亮油亮的,整个人可谓人如其名,虎里虎气;五官其实生得不错,浓眉大眼高鼻梁,倒真有几分似辛家人的长相。

    “爹,您不会是想让我……练得跟这小老虎兄弟一般吧?”辛光霁面有难色。

    一旁的辛小虎听到这话,急忙行礼:“世子!小的担不起兄弟二字!小的是世子的仆从!”

    辛光霁:“……”

    这憨憨的劲头惹得一直站在盛瑶珈身后的可儿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盛瑶珈忙对可儿使眼色,不得在国公面前失了礼。

    辛玉堂根本没在介意这些,他又叮嘱辛小虎道:“小虎,今后你跟着世子,每日务必带着世子操练一个时辰!练什么都好!总之要以强健体魄为根本!还有,不管任何时候,定要维护世子周全!”

    辛小虎高声领命。

    辛国公交待完这些,便大步离去,完全不容儿子拒绝。

    望着父亲远走的背影,辛光霁一脸无奈地望向盛瑶珈,发现她正抿着嘴在憋笑,便也苦笑了起来。

    辛小虎的到来确实带来了很多新的东西。

    每日辰时一到,他便准时出现在辛光霁卧榻前,面无表情催促世子起床梳洗,然后就拉着世子去操练……他给世子的操练做了个规划,先从扎马步开始。

    不过一次就要练一个时辰,这对一个娇弱世子来说实在太艰难,根本是完不成的任务,于是,辛小虎便将国公交待的“每日操练一个时辰”拆开,改成一早一晚各练半个时辰。

    但即便这样,辛光霁还是吃不消,才刚练了两日,第三日便累得起不来床,这事传到叶小河耳中,马上找辛玉堂“兴师问罪”。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每三日操练一个时辰,三个月后改为每两日操练,再三个月后再商议。

    如此,辛光霁终于开启了自己身为武将之后的习武之路。

    ……

    距离宓和玉离开国公府进宫已然过去月余,国公府里,除了几个人外,几乎都要淡忘那个曾经在府里待了十数年的真人了。

    辛光霁虽然不再每日去无上阁,却三天两头要姚三过去看看伏夏,心里惦记着自己这个挂名小师弟,担心他一个人在观里待着会寂寞清冷。

    宓和玉离开的时候,曾经对辛光霁说,最多一月,便会回来,这话,辛光霁深信不疑,在他心里,师父是一个从不失信之人,但凡说过的话,必会兑现。

    可是这次,已然过了师父许诺的时日。

    师父会失信吗?

    就在辛光霁开始惴惴不安的时候,长庆宫来人了。

    这日晨间,刚好是辛光霁练马步的日子,经过半月多时日的训练,如今他已逐渐适应这种操练的强度了。

    姚三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还没到跟前就嚷起来:“世子!世子爷!来人了!宫里、宫里……”

    一听“宫里”,辛光霁眼睛都亮了,立时收起马步架势,忙问道:“宫里?是长庆宫吗?是不是师父回了!”

    姚三边摇头边喘着气:“不、不是、不是真人,是那个、公公……来了!”

    辛光霁又问:“父亲呢,尚在府中吗?”

    姚三拼命摇头:“国公爷一早便去上朝了。”

    辛光霁喃喃道:“趁我爹不在府里才来,这老家伙……姚三,你去跟少夫人说,让她也去厅堂!快去!”

    说完,拔腿就往厅堂方向奔去,辛小虎紧跟其后。

    等辛光霁奔到厅堂,时阳带着几个小道打扮的内官已经在那里了,叶小河珊珊而来,面无表情。

    “时公公,有何贵干?”她一到厅堂便坐下来,淡淡道。

    时阳脸上挂着笑,道:“国公夫人,有礼了,某家今日奉命前来,取走宓真人的一个物件,取了便走,不多叨扰。”

    叶小河端起手边的茶碗,打开茶盖,对着里面冒着热气的茶水皱起了眉:“谁沏的茶,这么烫怎么喝?”

    素锦连忙接过茶碗:“夫人,是奴婢大意了,未看仔细就端了上来……”

    “为何不看仔细?亏你也是跟了我多年的人,做起事来竟这般毛糙?”叶小河似乎格外生气。

    这时候盛瑶珈也到了,刚走到厅堂门口,便被辛光霁一把拉到门边,示意她不要出声,几个人就悄悄聚在门外听里面的动静。

    叶小河对丫鬟发脾气,时阳看在眼里,心知这不过是给自己的下马威罢了,仍然堆着笑,上前道:“国公夫人,某家今日前来,福昌公主交待,取了物件即可,切勿叨扰到府里人,您看,不如这就让某家的人去取了,某家即刻就走,可好?”

    既然搬出了福昌公主,再不理会就不行了。

    叶小河一张冷脸,问道:“不知公公要取走的,是什么物件?”

    时阳保持着仪态,耐着性子回道:“宓真人交待,要取回他的丹炉。”

    叶小河只感到自己脸颊上的肌肉扯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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