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泉二嫂子,夏丫头醒了没有?我这里还有一点净水,要不给她润润嘴吧……”

    程知夏此刻意识模糊,无数凌乱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里飞窜,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境况,也不知道谁在她耳边说话,只能感觉到有人在小心体贴地照顾她,还在她唇上滴了水。

    程知夏从来没这么受罪过,浑身又冷又热,煎熬无比,意识的混沌让她睁不开眼睛,喉咙的干渴让她连呻.吟都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几乎要再死一次的时候,身上冷热交替的折磨终于消退了几分。

    “哎……这孩子可怜呦……”

    “可不是么,爹娘没了,连弟妹也一个接一个病死了,家里唯一能顶事的大哥又和咱们程家村的人失散不知所踪,接下来的迁移路程,她一个小丫头,可怎么活啊……”

    两个妇人的叹息,飘入程知夏耳中,此时她的意识不复之前那般混沌,已经有了些思考能力,只是不知为何,还是醒不过来。

    随着时间流逝,程知夏也渐渐从她们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她现在身处一个名为大夏王朝的异世界古代国家,然而这个国家时局并不稳定,四处兵荒马乱,为了保证生存,程家村的程家族长带领全族迁移,往相对安定的西南去。

    原身夏娘就是在迁移途中患病,因缺医少药病死,同样病死的还有她的一双弟妹。而她的父母,是为了孩子活活饿死的。

    如今程知夏家里仅剩她和上头年纪最长的大兄程见春。程见春因和程家村大队伍失散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即便没死,这兵荒马乱的,有生之年兄妹俩能不能再见到都难说。

    程知夏半昏半睡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时常给她送水送吃食的是贵三婶,丈夫程贵,在族中同辈中行三。而一直背着她赶路,细心照料她的是泉二婶,丈夫程泉是村长之子,同辈中行二。

    程家村所有村人都姓程,都是同族,是以只要不是血脉偏远的,同辈都会一起论排行。

    程知夏的父亲名程山,论血脉亲缘和程贵和程泉他们比较远了,又是后来从外面迁回程家村的,所以没入排行。

    程家村村人大都同宗同族,向来团结护短,若非程山夫妇是后来者,又不善交际,与程家村关系薄淡,也不至于落得一家六口,除去下落不明的程见春,只剩程知夏一个。

    好在村人到底念在同族同村之情,这才有了泉二婶和贵三婶对程知夏的照料,让她从鬼门关撑了回来。

    程家族人一边迁移赶路,还要一边躲避灾乱,因此挑的路线都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或者荒原沙地漠土。

    有时明知没有物资,却还是因为要避开兵乱,不得不在荒原停留数日。

    越是逼近大夏西南疆域,越是地广人稀,资源匮乏。

    程知夏是在第四日清晨醒来的,她这一醒,总算是让泉二婶松了口气。她常年下地干活,原本生得黑壮,此时一路逃难,也变得瘦削,加上还要背着程知夏赶路,又常常因缺水少食吃不饱喝不足,着实也撑不住了。

    如果程知夏再不醒,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说不得到下一个城镇,就会听从族长的决断,放下她。

    泉二婶也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这一路来大家都吃了太多苦。总不能因为自己怜悯夏丫头,带累一家子。

    好在夏丫头争气,到底是醒了过来。

    程知夏大病初愈,气虚体弱,可如今这情形,却容不得她好好将养身体,醒来后的第二日,便下地跟在程泉一家后面赶路了。

    至于吃食,也跟其他老弱妇孺族人一样,一日半碗清水,一块干粮。成年男子是一碗水,两块干粮。

    程知夏不觉得东西给的少,甚至觉得程家族长颇有几分能耐,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下,还能保证族人每日的吃喝供应。纵然艰苦,却保证了绝大多数族人都能在迁移中活下去。

    事实上多个迁移的村子族群中,只有程家村是折损最少的,至今也只折了两成族人,还大都是身骨太差的老弱。

    “大家坚持一阵,前方便是一小片绿林,定有水源,到时我们便能在林子里好好休整一番!”

    村长年纪大了,一路走来身子也熬地厉害,是以平日里都是长子程泉在主持大局,只有遇到关键抉择或者大事时,才会找老村长拿主意。

    程知夏这会儿完全是靠意志力在往前挪动脚步,她穿越前也不过是个高三生,家境优越,父母疼爱,吃过最大的苦不过是军训和早晚读。

    这一穿越,就是逃难地狱模式,身体还是大病初愈虚弱状态,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相当不容易。

    那片绿林瞧着近,可他们一行难民却是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

    程知夏不敢落单,强撑着又往林子里走了一段,跟着程泉和程贵两家人一起找了块草地休息。

    此时正值晌午,日光正烈,大家走了一路,嘴里都干渴的要命。

    好在这片林子似乎没有人光顾过,有不少不知名的野果,果汁虽多,味道却酸涩得很,若在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去吃它们。

    可这会儿,无论男女老少,没一个挑剔的,争抢着用林子里的青果饱腹解渴。

    程泉、程贵和族中几个有些学识的长辈正拿着一份羊皮图,一边吃果子解渴一边研究接下来的路线。

    “我们现在的位置,应当是在这里……宣风城和烛州城之间,离黄沙岗很近,所以这边水源紧缺,草木稀疏。”

    “这两城暂时没有兵祸,但有不少残兵败将和流民在此盘旋,所以悍匪流寇较多,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得避开官道和所有大小道,横穿荒凉无人烟的黄沙岗,这样不仅道路近些,还避开了匪寇。”

    “黄沙岗啊……那可不比遇上匪寇好多少,黄沙岗风沙漫天,还有土龙吸水,流沙暗沙防不胜防,我们这些人要一旦入了黄沙岗,可真就是生死由天了……”

    “胡叔公说得不错,我路上听闻黄沙岗还有一恶名,白骨坡。进去的人,能生还一半都是幸事,程泉,我知你急着让大家找到合适的地方落脚生根,可越是这般,越不能心急,你的决定可是干系着我们族中老老少少数百人的性命!”

    程泉眉峰紧皱,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想让族人冒这等生死大险横穿黄沙岗,可如今……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程贵突然出声道。

    他跟程泉差不多大,只差了一两岁,在逃难之前,本是在镇上做买卖,颇有几分家底,此番逃难他捐出全部家产为全族置办了不少物资,是以他在族中说话颇有几分力量。

    “这份羊皮图太过粗略,我们不可尽信,本就没有多少路能走,如今四处都是悍匪流寇,走黄沙岗还能保证一部分人活下去,若是遇上悍匪流寇……”

    必死无疑。

    所有人不约而同,在心里为他补全未竟之语。

    不是他们将匪寇妖魔化,而是事实便是如此,兵荒马乱的年代,官府都是吃人的,何况本就是亡命之徒的悍匪流寇?

    把妇孺当猪牛羊一样烹食的都有。

    在许多悍匪流寇眼里,他们根本不是人,是随时可杀来泄愤取乐的玩物,是随时可宰杀烹食的储备粮。

    这个世道,早岗已同炼狱无异了。

    若想挣扎求生,就只能与天争命,走那些悍匪流寇都不愿走的黄沙岗,只要顺利出了岗,要不了多久就能到烛州城,也就是他们程家族人的最终目的地。

    烛州城可谓是乱世桃源一般的存在,概因他们有个出身皇族英勇不凡的刺史,还有号称当世第一谋士的“白羽书生”,以及刺史麾下诸多能臣良将、九万赤甲军。

    只要到了烛州城,这一切苦难都会结束,大家自会苦尽甘来,在烛州城落地生根,休养生息。

    这是程家所有族人的希冀,和支撑他们继续迁移走下去的信念。

    大多数程氏族人已经疲惫不堪,没什么思考能力。何况他们本就大字不识几个,连地图都看不明白,对迁移的路线更没有什么思考,只懂得跟着族长一脉走,族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果不其然程泉在给族人分析完利弊后,几乎所有族人都团结一致,要跟着族长走。

    他们知道走黄沙岗也可能会死,但不走黄沙岗死得几率更大,而且恐怕是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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