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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非亲非故的亲妈啊

    云遮月想了许久,都没想起来自己书里什么时候写下过关于圩日的内容,如今从周围杂七杂八的争相议论之中,勉强了解了一些。

    圩日,是赶集的日子。

    地广人稀之地人与人若要交易,都会在指定日子前往山下小镇或县城里赶集,名为赴圩。

    月逢一四七为西山镇圩,距云中村五十里山路,二五八为马骝镇圩,有七十余里,再就是三六九县城宁阳圩,有百里之遥。

    前两圩都是黄擦圩,黄擦是蟑螂的意思,意为散圩时快得如一群蟑螂四散跑走那般迅速,不到半日就看不到人了,赴黄擦圩得走夜路才能赶上,货也不全,惟有宁阳圩能热闹一整日。

    赴圩的队伍均由长者挑选,须至少数十个男丁组成。

    由于路途遥远,下山赴圩要在圩上日便背上欲售卖的物什动身前往,夜宿后于第二日上圩。

    赴圩队伍分工明确,一边售卖一边采买,时候不定,或半日或一日,待完成交易,不论多晚都会背上货物往回赶,不得逗留至圩下日,因此这项工作需要经验丰富且精壮的男丁才能胜任。

    这是村里人唯一被准许下山的机会。

    后日初三宁阳圩,明日初二便是圩上日,若不想走夜路,明日一早赴圩队便要赶路,初三赴完圩,初四那日须把钱物给各家配齐整,到了初五好安生过端午。

    而此时,却出了云遮月这件大事,别说收齐各家托付售卖的货物,就连买货家的铜板都未能收上来,眼看入夜了,今日怕是备不齐了。

    云迎鹤这一提醒,就跟往油锅里倒了一碗水,长者们噼里啪啦忙得不可开交,给这个交代那个准备,哪还顾得上盯着云遮月。

    云遮月见没人再盯着她看,跪久了膝盖疼的要命,索性坐在地上,仰头对云迎鹤偷笑,心里说着:不愧是学识渊博的老狐狸,算盘珠子都打到天上去了,不露声色就转移了视线,看样子自己今日死不成了。

    云迎鹤假意没看见云遮月贼溜溜的眼神,本就不大的眼睛又眯了回去,半入定了。

    有人问:“赴圩队都有谁,可有定下?”

    “不如夜里先把买货家的铜板收上来作记录,卖货家的东西明早墩口送来如何?”

    “那怎么行?可知夜里记账须得费多少烛火?”

    “各家都没吃饭呢,不如回去先自行备好,明日早些一起收。”

    长者间彼此一人一句,早把地上的云遮月给忘了个干净。

    除了云迎鹤不便,从头到尾,没有人问过她一句:有苦衷否?认罪否?

    云遮月也没想到,书里的宗法到了此时是这样执行的。

    可是按照设定,此时她就应该死翘翘了,如果没死,那会怎样?

    她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放心,现在不死,后面也会有大把的机会让她死。

    既然知道自己的结局,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挣扎,所以,从被云非雾陷害闷死孩子至今,云遮月一个字也没为自己辩解过。

    一股力道轻而易举地抬起了她的手腕,云锦玄趁人不备偷偷扶起云遮月就想走,岂料让云遮月那几个眼尖的堂兄给瞧见了。

    锦礼叫道:“锦玄,你想带她去哪儿?给我放下!”

    云锦玄一人敌不过几个堂兄,被推出了老远,身强体壮的锦玄冲回来想强行把云遮月夺过去,云遮月朝锦玄摇摇头,他才不甘作罢,云遮月则被堂兄们扔进了里头黑洞洞的屋子关了起来,待众人忙完了才得空审她。

    这间并非摆放灵位的屋子,不幸中的万幸!可比她家那四面漏风的茅寮强多了。

    话虽如此,却是云遮月在自我嘲弄,这里可不是人住的屋子,里头堆满了平日村中每逢大事所需用到的各种家伙什,锣鼓,狮头,旗幡,箱柜,桌凳,红白都有,这里的人见多不怪,对于天外来的云遮月来说,亲眼看见和书中纸上谈兵的感觉可截然不同。

    她总觉得狮子眼睛在盯着她,锣鼓久不久的被不知哪里来的动静震出一点声响,还有那旗幡,是送葬用的大白幡,一面面的挂着,颇有百鬼夜行的味道,真瘆得慌!

    她赶紧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淡定,若遇到大事小事一味惊慌,脑子便不能清明,于事无补。

    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是死是活权当历练一回,不能只顾着害怕,还是想想夜里怎么过才好。

    这么一想,便算过了心理反应这关,她开始搬箱推柜,还在黑暗中摸索着拼接了几张凳子在边上,夜里当床睡,至于旗幡那些,自然是拿来当被子的。

    若是鬼见了,应该会比她还害怕吧!

    夜色渐深,屋内反而亮了些,许是因为双眼适应了黑暗,亦或是外墙的木窗缝隙里漏进来一丝月光,那扇窗适时地动了动。

    “月妹儿。”竟是锦玄的声音,刚强有力,怪有安全感的。

    “玄哥儿?”云遮月去到窗前抠开了栓子,外面新鲜的夜风便扑了进来。

    锦玄给她拿来了些吃食,这种时候,亲爹巴不得她死,母亲也不知正被哪个人指着鼻子教她做人,唯有锦玄惦记着她还饿着肚子。

    “我和鹤爷爷说了,明日让我跟着赴圩队去宁阳圩,明早我带你离开这里。”

    锦玄十分小心,几乎用气音在说话,大声密谋的话恐怕隔墙有耳吧!

    “路好走吗?”云遮月的反应出奇的冷静。

    若是换了原本的女主,听见可以下山,不是激动哭了,就是吓傻了。

    锦玄似乎感觉出她哪里不对劲,定定的看了她片刻,说:“不好走,出去以后,就千万别再回来了。”

    声音虽小,话里的不舍却是一听就能听出来,言外之意是两人从此就分别了。

    留在村里就是死,逃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锦玄说今日是云迎鹤打了个岔子,才让她侥幸未被处置,等各家忙完了,再被旧事重提,不得出个结果决不会罢休。

    云遮月当然知道。

    “刚才你是故意拿大屋的蜡烛出来点的吧?”

    若不是锦玄机灵,长者们岂会肉疼蜡烛让云迎鹤有喘息之机?

    锦玄没有回答是或不是。

    “窗户关好别让人瞧出来,记住我的话,天亮前我来接你。”

    锦玄说完便匆匆走了,窗外小道平日人来人往,也就入夜才静了些,应该是怕呆久了让人察觉。

    锦玄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有人来了,听见草鞋踩在土石里朴簌簌的声响,云遮月尚未来得及关好窗,急忙蹲下身去把自己藏起来,没一会儿听见云翎在喊她。

    云遮月才刚探出头,不想云翎手掌伸进来一把将她的头按下去,还快速从外面把窗户拉了回去。

    远远的,有另一个脚步声,并不是朝窗户走来,还听见云翎的脚步往远处走去。

    “大嫂”云翎见了路过的是云竹,连忙叫住。

    云遮月听见母亲在喊大伯母,悄悄拉开了木窗一条缝,见不远处云竹被云翎拦在岔路口,正面也不敢瞧云翎。

    “大嫂,平日我不与你争执,凡事都退让着,你们觉得我好欺负,连带月儿也让你们瞧不起,可你们不能做得这么绝,月儿什么也没做,如何能这么狠心把她往死路上逼!”

    云遮月见柔弱的母亲如此维护自己,眼眶又热了,这非亲非故的亲妈啊!总是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不懂你在说什么!”云竹别开了脸,显然气短,说完就迈开步子想走。

    云翎一把抓住了云竹的衣摆:“村里这十几年来,生下来便夭折的孩子你可有数过?”

    云竹甩了几下没甩开,气道:“我数那作甚,你疯了吧?”

    “那我来告诉你,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全是女孩,男人不懂,你与我都是女人,在此装疯卖傻,如今害得可是我家月儿的命…”

    云翎的嘴被云竹粗糙的手给捂住:“别说了!”

    云遮月见这一幕,听得一头雾水,却也猜到了几分。

    她十分清楚自己没有闷死云非雾的孩子,实际上她因为不懂如何抱孩子一直摊开手掌捧着,动都没动过。

    云翎抠开云竹的手继续说:“你大可以说胎死腹中,为何非要赖在我月儿头上,就不怕遭报应吗?”

    想不到云翎和云竹竟在路中央就吵了起来,云遮月终于从中听出了猫腻。

    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女人卑微得连只牲口都不如,就好比这个村里,明明都姓云,男人论资排辈,女人连排字都不配,所有人都觉得男丁多底气才足,甚至连女人自己本身都觉得天经地义。

    就像云翎,她本不是天生逆来顺受,年少时也是有过期望的女人,貌美,温柔,成婚后因没能生下一个儿子,在家里受云水衡打骂,外头还得被云竹这些本该同病相怜的女人瞧不起,日子久了也就随遇而安了。

    云中村近十几年,村里新生的孩子越来越少。

    按说彼时成婚早,别说十二世,哪怕十三世如锦玄这些小辈再潦草,就算顺其野生,也能传下几个十四世奶娃。

    可村里不论精明还是愚蠢的女人,只想自己生儿子,让别人去生女儿,再娶回来当牛做马。

    是以村里有女人生下男孩就欢天喜地,若是女孩就暗暗掐了对外称胎死腹中,少一张嘴也能少吃一口粮。

    久而久之,新生的孩子就越来越少,一大半被自称夭折,死的全是女孩。

    稳婆自己也是女人,自是帮着瞒下,权当没看见,所以每次收三个铜板的红布包就觉晦气。

    这些女人没有一个会说出来,毕竟谁也不愿承认夭折的女孩是自己亲手掐死的,因而时至今日也没人能阻止。

    到了此时,村里到可成婚年纪的女孩剩下零丁几个青涩妹儿,锦字辈男丁越发显得盛旺,婚配已然成了难事,而女人间瞒着男人做下的事,男人们至今也无人意识到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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