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自姜盈月从玄静山负伤回到宇衡宫中养伤,已有三个月之久,作为同胞哥哥的太子姜灏阳,虽送来了大量的珍宝灵药,可却一次都没有亲自来看望过她。

    而她也像不知道一样,从未提及此事,今日守门的宫人忽然匆匆来禀告:太子人就在门外候着,让他们来请示帝姬,他方不方便进来。

    姜盈月坐在宫中特意为她赶制出来的轮椅上,一边随意喂着池塘中的锦鲤,一边侧头对瑶琴说:“我宇衡宫的门,何时能拦得住太子了?”

    瑶琴意会,她迅速行至宇衡宫门外,见到了姜灏阳立刻上前迎接并行礼,“都是奴婢们的错,让太子久等了,殿下心系太子,只是不方便行走,让奴婢出来迎接殿下。还望殿下见谅。”

    姜灏阳点头,也为心中的一丝侥幸而松了一口气。

    在路上,姜灏阳莫名停下来,犹豫片刻才沉声问道:“皎皎她……还…伤养得怎么样了?”

    瑶琴行礼恭敬回话:“回殿下,殿下伤势已然痊愈了。”

    “既然痊愈,那为何她久久不肯出宇衡宫?”

    “殿下伤势虽愈,可……双腿伤到了筋骨,无法行走自如,殿下说就不出门丢……”

    姜灏阳脸色逐渐低沉又危险,喝到:“说!”

    “殿下说,说现在无法行走,就不出门丢人显眼了。”

    听到最后四个字,姜灏阳语气骇人怒斥道:“放肆!”

    瑶琴被吓到了,连忙跪下低头求饶:“求太子息怒,这是殿下的原话,奴婢不敢编排。”

    太子的震怒让身边的宫人纷纷跪下,匍匐在地颤动不已。

    若是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瑶琴虽然把头低下,可面上没有一丝惧怕。

    她的殿下也在此时正好出现了:“哥哥何必为难瑶琴呢,亏我还特意让她先来接你呢。”

    姜盈月被宫人推着来到了姜灏阳的面前,有光照射下来,正好投放在两人相隔的距离上,无人留意这道光是什么时候打下来的,仿佛在他们之中横隔了一条不可跨越的银河,一左一右。

    玄静山两个月,回宫三个月,足足五个月余,兄妹两自出生以来头一回隔了这么久再见,此刻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滋味。

    隔着那道光,姜盈月仿佛看到了少时与自己还带有五分相似少年,可眨眼的功夫,又变成了眼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她心中惆怅着也欣慰着。

    相传,神魔大战后,由于大战给人间带来严重的伤害,于是被天道逐出人间,而被遗留在人间的除了人族,就剩下妖族和鬼族了。

    自此人间又开启了千年的人族和妖族的战争,最后以安王后战死,才换来了近百年的人间安稳。

    而安王后,正是临帝之妻,姜灏阳与姜盈月的母后。

    自从他们的母后战死,兄妹俩在宫中就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当时的他们还未满百岁,在人王一族中还是尚未成年的年纪,加上在后宫中,他们虽是嫡系,可并不是临帝的唯二子嗣,育有皇子皇女的还有苏贵妃和陶贵妃,两家都想要争夺后位,而他们背靠的母族均是开国三大世家之一,于是兄妹俩的处境可以说处处都是危机。

    虽说安氏一族也是三大世家之一,且世代辈出大将军,掌管着国内不少兵力,可也最是容易受到帝王的猜忌,更别说能在宫中帮到兄妹俩了,一旦他们敢插手,四面八方都有人等着给安氏安上外戚逼宫的罪名。

    哥哥姜灏阳一出生就是太子,地位尊贵不可言说。

    妹妹姜盈月,是帝王的第一个女儿,宠爱如滔天巨浪,食悒封号赏赐都给了最好的。

    如此一来,兄妹俩就是后宫所有人眼里的绊脚石,而失去了母亲的保护伞和外祖家的联系,虽两人身份地位不变,可每天都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

    从前他们相依相靠的日子还在眼前,她拼了命的努力修炼,想办法给哥哥扫平一切艰难险阻,过去还时常利用自己是国师之徒的便利,出宫与外祖家联系,就是想要给哥哥在外铺路。

    当年她最想要的,就是成为哥哥最好的助力,连这回透支灵力的保命禁术,也是她为了能在危难关头里保护哥哥而学的,可如今,她已经看不透哥哥到底想要什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他们曾是彼此世间最亲之人,默契无间的兄妹,如今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可他们心里知道,都变了。

    哥哥接过轮椅的把手,稳稳的推着妹妹前进。

    姜灏阳推着姜盈月走到正殿,就看到房梁上挂满了手抄的佛经,不禁打趣:“你才在寺庙里待了两个月,如今是想出家了?”

    姜盈月手里还拿着鱼料,气呼呼的说:“回正殿干什么呢,我还没喂完鱼呢!”

    “出什么家,我可不为宁家守节哈!”

    姜灏阳接过姜盈月手里乱七八糟的鱼料,随后他的侍从便恭敬接过,他拍了拍手,挥去了手中的杂碎,边说:“宁氏一族不日便会流放,害你站不起来的宁志锋也会被问斩,他们是地上泥,你是天上月,本就与你无关。先前的婚事不过是哥哥当初一时糊涂了,本就不作数,你无需守节。”

    “嗯,还是哥哥好啊,知道护妹妹。”

    姜盈月对姜灏阳开心的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那晚的刺客能有压制她灵根的药,能支开整个平安寺的护卫,而且能让父皇为他找替罪羊的人……世上只有一个。这些都是她无法忽略的细节,那一晚她全不占天时地利人和,少一丝幸运,都是个死,布局之人,必是最亲之人。

    当初姜灏阳提议让姜盈月嫁到宁家,嘴里说的是宁家势弱,必然不会敢得罪帝姬,可也因为宁家无能,就算再给宁志锋修炼个五百年,都不敢刺杀她,宁家承受不了帝王之怒。

    破绽百出,是他们自欺欺人,还是觉得她真的好糊弄?可是平心而论,若父皇没有推出宁家,反而降罪太子,就是她所希望的吗?

    不是的,即使想通了这些关节,她还是不希望哥哥被降罪,他们为之奋斗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只是她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只是托了在平安寺里抄经念佛的经历,如今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能平静对待。

    于是才有了正殿里满墙的手抄佛经,抄写能让她静心,复盘这些年发生的一切。

    所以姜盈月今日能对着姜灏阳笑,她原以为自己也能为别人撑起一片天,可如今她想明白了,她只需安安稳稳做一朵菟丝花,才能活下来。

    姜灏阳蹲下身子,眼里深藏着歉意和内疚,这瞬间忽然想起他妹妹从前是个多意气风发的人物,她是朝歌城内最负盛名的天才帝姬,不到两百岁就达到了元婴修为,即便是他现在也只堪堪结婴而已……如今她只能说自己在丢人现眼……

    姜灏阳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脚还是能动的,只是现在站立艰难,使不上力,我又懒,才坐在轮椅上。”姜盈月眼神平静的对着与自己平视的姜灏阳说道。

    “疼吗?”

    “如果你是问脚的话,不疼的。”

    “那,其他地方呢?”

    “其他地方,早就疼过了,现在不疼。”

    最后兄妹俩下了一下午的棋,九盘棋局,姜盈月只赢了三盘。

    从前能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如今姜灏阳明显感觉到对方在让步,“你是伤到手脚,又不是伤到脑子了,这棋怎么越下越退步了呢!”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下了吧,而且我原本是打算去喂鱼的,硬是被你逼来下棋,还好意思说我!”姜盈月丢开白子,拿起桌上的小点心,慢悠悠的品尝着。

    听完她发闹骚,姜灏阳也不恼,而今日这棋也下完了,他也不欲再下,就站起身说道:“最近你三哥四哥行动得过于频繁,我也是时候要回去处理了。”

    姜盈月吞咽掉嘴里的点心,认真抬头看着他,“知道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姜灏阳摇了摇头,宠溺的弹了弹她的额头,“现在不用,你好好养伤,你好起来了,就是帮我了!”

    “好!”她自然的回答着,脑海里是那天安清璃执着要为她寻找鹘神木的模样。

    这天姜灏阳离开后,第二天姜盈月就收到了不少慰问的帖子,她懒得逐个请进来,于是决定干脆就在宫里设宴,好一次就见齐全了。

    临帝知道后,大手一挥准许了,并且将宴会名义改为庆祝帝姬康复宴。

    有帝王的插手,就比单独是帝姬设宴隆重多了,众人一听到消息,原先没递帖子的都纷纷找起了关系来。

    一时间内,众多关心的帖子递到宇衡宫里,姜盈月一概交给瑶琴处理,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每天不是抄抄佛经喂喂鱼,就是派人去搜集话本子研究一下吃食,自觉这才是真正帝姬该过的日子,自由自在的做起了美丽废物。

    瑶琴得到这次宴会入场请柬发放的最大权利,原本还有点不知所措,但耐不住美丽的帝姬,总在一旁说什么既然递帖子的人太多了,那不如价高者得?这次宴会完了之后,咱们就能出宫全给你们花掉~开心吗?

    一开始还有点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瑶琴听多了,就按照帝姬的法子婉转的拒绝了一位,结果第二天收到了不少宝物,这下子她可就来劲了!为姐妹们赚钱!怎么都不可耻!

    且短短几天内收获丰富,她都忍不住对帝姬邀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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