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五，在新丽大厦楼下接到黎语初，两人一起去的商场。
周则沂在后面推着购物车，黎语初走在前面一排顺过去，都是被她扫荡过的痕迹。
任由她补够了零食，然后去的食品区买菜。
结账的队伍慢吞吞地往前走，黎语初趁着周则沂排到收银台开始扫件时，偷偷的溜向了旁边的冰柜。
刚才买的东西多，结账应该还要一会儿，她在里左挑右选的，拣了几个不同口味的冰淇淋。
另一边，收银员扫件扫到一半，看着电脑上显示的金额，她扭头提醒今天商场的活动，“满三百买杜蕾斯打四折，需要吗？”
周则沂没作声，视线淡淡瞥过收银台旁边的紧邻的货架，琳琅满目盒子。
就在收银员以为他不需要时，他走过去，只是简单的瞄了一眼上面的字，从与他身高齐平的三排货架上，随手抽走几盒，然后淡定自如的将十来个盒子堂而皇之的放在了台面上。
“......”
收银员无语的眼神中透着震惊，图便宜也不用买这么多吧？
周围离得近的几人，也纷纷侧目，投来异样的眼光。
实在很少见有人买计生用品就跟进货一样，关键是眼前这一位，长得就像那悬崖峭壁上无人能及的高岭之花，清冷矜贵。
明明是一副绝非池中俗物的男人，做起这样的事来，有点违和，但也不会让人感到排斥。
收银员收敛好自己的表情之后，迅速给他把东西装进购物袋里。
“等一下——”
周则沂拿出手机已经准备扫码结账了，黎语初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冰淇淋姗姗来迟。
“这些一起。”
她东西全部放在收银台上。
周则沂蹙了下眉，“黎语初，你——”
但黎语初极快的提前预判他的话，“我生理期还有半个月，没事儿。”
他从中又抽走两个，“你就是不长记性。”
黎语初摁住了他的手，“别啊，多两个不多，你别这么小气。”
周则沂没动。
她揪着他的衣摆，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最后一次。”
这四个字周则沂不知道已经听过几回了，每天冷饮、冰淇淋、冰棍，他拦一样，她就躲在后面买一样。
然后又冲他撒娇，最后他只好妥协。
他把手里的两盒冰淇淋递还给了收银员，低下眸看她，“真的最后一次。”
黎语初忙不迭地点头，一脸真诚，“真的真的。”
才怪。
结完账，周则沂左右手都提着两大口袋的东西，两人往出口的方向走。
黎语初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她环顾四周，茫然地问：“为什么我总觉得大家好像都在看我们？”
这家商场他们也是经常来，以前也没这么受人关注啊。
周则沂喉结滚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自然，“可能......你好看。”
“是吗？”
黎语初拿出包里随身带的补妆镜子，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心里的疑虑没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美滋滋地说：“是挺好看。”
从商场大门出来，他们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人。
肖楚柠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黎语初从袋子里拿了一盒香草口味的冰淇淋，她边吃边和旁边的男生分享着在在公司的趣事，她的那些笑点别人觉得奇怪只有她自己懂，但周则沂一直听得很专注，在她笑得开心的时候，他也会配合她的笑。
等话说完，黎语初又用勺子挖了一块冰淇淋送到他嘴边。
周则沂不吃甜食，对这种食物下意识的会抗拒。
黎语初撅了撅嘴，依旧没有放弃，“特别好吃，你尝尝嘛。”
尽管不是很想吃，他还是张嘴吃掉了她递过来的东西。
肖楚柠看着他们，之前学校论坛就有人在说周则沂有女朋友了，她没当回事，认为只是空穴来风。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可能相信从前那个对任何人都漠不关心，从来不会多看见她一眼的人，也会对一个女生这么温柔。
他不喜欢甜品，还是会吃和她一个勺子的冰淇淋。
他对她笑的时候，眼里只有身边这个女生，好像他的全世界里只有她。
走近之后，黎语初才看见脸色不太好的肖楚柠，经过时，她还看了一眼，而周则沂完全像是个陌生人一样从头至尾，都是目不斜视，完全没注意到她。
肖楚柠的脸色铁青，沉沉的目光让黎语楚觉得如芒刺背，直到走远，感受不到她的视线了，黎语初才问旁边的人，“你跟舞蹈系那系花到底什么关系啊，她那眼神都恨不得把我吃了。”
“谁？”
周则沂对她的描述完全没方向。
“肖楚柠。”黎语初报了个名字，“她在学校挺有名的，你不认识啊？”
如果是其他人，他可能确实没印象，但这个名字，他还是记得的。
“高中同学，不熟。”
“噢。”黎语初有些吃味，语气酸了起来，“我说她怎么老缠着你，旧相识啊。”
周则沂解释：“她总是往我课桌里塞垃圾，除此之外，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黎语初不理解，“垃圾？”
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无波无澜地嗯一声，“垃圾。”
黎语初纳闷地挠了下脑袋，那会儿流行往喜欢的男生课桌里送垃圾引起注意么？
*
晚上吃完饭，黎语初靠在周则沂肩膀上看电影，最近新上映的一部恐怖片，客厅的窗帘紧闭，遮去外面清冷的月光。
室内只有电视机屏幕映出昏暗的光线，四下寂静，客厅的空调冷风呼呼的作响，现在的情节正进行到女主角家中停电，听到异动，起床寻找声源。
画面阴暗配上阴间氛围的音乐，黎语初看得大气都不敢喘，抱着周则沂的隔壁，往他怀里缩。
在女主角搜寻无果，打算回去继续睡觉时，走到床边，镜头下移到床下，一双涂着红色指甲油，惨白的手忽然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踝。
黎语初闭紧了双眼，赶紧拿起抱枕挡住自己的视线。
紧接着就是女主恐惧的惨叫声。
陡然放大的声音吓得她更是一动不敢动，自己不敢看但又想知道后面的内容，只好问旁边一直不动如山的男人，“出来了吗？”
“出来了。”
“然后呢？”
周则沂气定神闲地盯着电视屏幕跟她实时转播，“一个长发遮脸的白衣女鬼，顶着个熊猫眼。”
说到一半，他停顿了一下，“她口红涂出界了。”
黎语初仍然不敢放下防御抱枕，空出一只手锤了下他的肩膀，“谁让你看她口红了，后面呢，走没有？”
“没有。”他继续说：“从床底下爬出来了，女主角跑去开门，门被锁住了，打不开，女鬼朝她走过去，准备动手......”
“男主回家打开门，女鬼消失了。”
黎语初半试探问：“没了？”
“没了。”
她丟开了枕头，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也没多吓人嘛。”
“那你先自己看会儿，我下楼扔个垃圾。”
周则沂起身佯装要走，黎语初认怂了，及时拉住他的衣角，“不行，你现在不能去！”
“你不是不害怕么？”
“我就想和你一起看，不行吗？”
“行。”周则沂重新坐回沙发上，把她拉进怀里，“我陪你。”
每次播放到恐怖的地方，BGM配的都是那种瘆人的音乐，黎语初受不了，拿起遥控器把声音往下调了好几个度。
她刚把遥控器顺手放到茶几上，撒手不过两秒，周则沂又拿了起来，重新放到了果篮左边的位置。
黎语初一直就不太理解他这些怪毛病，“我放右边它会跑么？”
周则沂：“不会。”
“那为什么一定要放左边。”
他顿了一下，“习惯了。”
黎语初眼睛眨了眨，“你从小就这样吗？”
他这种属于强迫症行为，但好在不是特别严重，只是体现在一些生活细节上。
周则沂不浓不淡地嗯了一声。
黎语初下意识就问出口：“那你没去医院看过？”
周则沂侧过眸盯上她，眼神意味不明。
黎语初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连忙纠正：“不是，我没有说你有病，我的意思是说，你这样稍微异于常人的行为可以去看看的，但问题也不大啦，你们学霸不都这样吗，有点小怪癖也是正常的。”
而且他这点强迫症也挺好的，起码家里所有物品的摆放都是整整齐齐的。
他沉默许久，开口的语气沉凉，“小时候我玩玩具总是扔得到处都是，我爸不喜欢，如果我不按照他要求放到指定的位置，他会让我在门口罚站两个小时。”
“后来我依旧没改，他把当着我的面，把所有玩具都扔了，字帖写得不整齐，他会把练了一下午的字撕掉让我重写，用完的水杯没有放到他放的位置，他会生气，然后把水壶里的水倒掉。”
“那你口渴要喝水呢？”
他语气很淡，“没有，这是教训，直到我把事情做好为止。”
黎语初抱住他，满眼心疼，“像你这么乖的小孩也要被骂，不是你错，强迫症是大人强加给你的。”
“我不听话，成绩也不好。”
“那是你爸爸逼你学的？”
“不是，我爸研究所很忙，我妈生意也忙，三年级之后，他们就不常在家。”
黎语初惊讶了，“啊？留你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在家，你不害怕吗？”
“怕，我不敢关灯睡觉，这个习惯被我爸发现了，他说男生不能这样胆小，后来每晚睡觉，他都会把我房间的电路关掉，锁上门，不让我出来，久了就习惯了。”
黎语初忽然明白为什么他能做到面目表情的看恐怖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对于一个几岁大的小孩，没有什么比怕黑还要被关在没有灯的房间里更可怕。
“那你一个在家吃饭怎么办？”
“有阿姨会每天来做饭打扫卫生。”
“成绩好，是因为我爸每次回来都要检查我的试卷，如果不是第一名，他会很失望，下次再见到他可能就是半个月以后。”
“你妈妈也不回来吗？”
“她和我爸分居两地，每隔一周回来看我。”
这就意味着，如果他考不到第一名，他会连续两个星期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从小缺失的家庭关心，所以周则沂对人对事都很冷漠，根本没人教他该怎么与人相处，他们只关心他该成为一个怎样的人过早地要求他优秀、独立，却从没想过他想要的只是一家团聚，父母在身边。
怪不得他连第一次亲她都是学的她上次的亲他的动作，后来又学的电视里，因为从小到大没有父母在身边，很多事他只能自己学，只有快速的模仿学习，他才能像其他人一样正常生活。
“初初。”周则沂忽然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我很庆幸遇见你。”
她嗓音发涩，“以后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他低头亲吻她的发丝，“那你不要骗我。”
否则他会疯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