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医院看看。”黎语初说。
周则沂拿起面前的水杯，仰头，将水杯里的药一饮而尽，随后对上她的目光，“刚喝了药，有点困。”
黎语初瞪大了眼睛：？？
“可是你才喝下去啊。”
他郑重其事地点头，“嗯，我喝药上头比较快。”
黎语初仍旧懵圈，这玩意儿也兴上头？喝酒呢。
“那现在好点了吗？”
周则沂说摁了摁眉心，淡声说：“还行。”
“那我们还去医院吗？”
“我休息下，一会儿再去吧。”
黎语初跃跃欲试，“你休息，我就......”
出去看个展？
那地方不远，来回车程加看展估计俩小时左右能搞定，这场摄影展的门票还挺难买的，她确实还有点期待，再加上她是第一次这样临时爽约，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而且她放的可是穆迟的鸽子，人家一个娱乐圈冉冉上升的新星，多少女生排队想跟他一起看展，她虽然不是其中一个，但这行为属实浪费。
听得出她话里意有所指，周则沂幽幽开口：“听说在睡梦中死去的人都走得很安详，希望我不会吓到你。”
“......”
黎语初认命地吐了口气，完全放弃了出门的想法，“周同学，你放心，你要是因为这个感冒不幸驾崩，我一定给你殉葬，咱俩生不同寝，死亦同穴，一起做对鬼鸳鸯共赴黄泉我也是乐意的。”
大可不必。
周则沂轻咳了声，“这种假设只是最坏的打算，如果让你为难.......”
黎语初他旁边坐下来，语气大方得很，“不为难，一点儿也不为难，我今天就守着你，哪儿也不去，真有什么事，我自己杀了自己给你赔罪。”
她别有深意的目光慢慢落在他身上，红唇翕动，开口的音调匪气十足：“你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周则沂：“......”
‘渣女’两个字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刚才还想跟别的男人去约会，现在又熟稔的说这种话。
在家享受了一个周末的病人待遇，周一出去上班，走出小区之后的空气仿佛都更新鲜了。
周一这天是赵晓菁的生日，她实习的公司离学校近，所以一直还住宿舍没搬，黎语初下了班早早地坐车过去。
大家实习都挺忙，她搬出来之后，就没怎么见面了，除了偶尔群里冒个泡。
黎语初从包里拿出耳机线插上，选了一首喜欢的歌，然后切换页面又给周则沂发了条消息：
【你不用买菜的，冰箱里还有排骨和里脊，蔬菜也有，吃完再买吧。】
消息发出去半分钟后，对面惜字如金的回了个：【嗯】
黎语初点开表情包，选了个小猫wink的GIF动图发过去。
用表情包结束对话，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又是半分钟后，手机里冒出条新消息。
周则沂这人应该也不用表情包，不懂这个潜台词，所以很有礼貌的回她个微信自带的表情，中规中矩却又自带歧义的死亡微笑。
黎语初看得心塞，一时没回了。
昨天晚上她就跟周则沂说了她今天要回学校给室友过生日。
估计是为了避免上次聚餐醉酒后又要麻烦他去接，周则沂直接问她，“几点回来？”
黎语初想也没想，“我今晚不回来，可能会玩晚一点。”
周则沂提醒：“你明天还上班。”
“我知道啊。”她计划周全，“我五点半起床，六点出门，时间也差不多。”
这话莫名听着耳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周则沂面无表情地说：“最早的公交是六点半。”
“哎呀。”黎语初现在宛然一副老油条的样子，“偶尔迟到一两次没事的，三次以内不超过二十分钟不扣工资。”
如果不堵车，中间加上转乘的时间，她能掐着点八点半左右到公司，如果有点突发情况或者堵车的话，那也顶多迟到十来分钟。
黎语初莞尔一笑，“不过你要是这么舍不得我，我也是可以早点回来陪你的。”
周则沂：“我只是好心提心你。”
黎语初弯唇笑着：“知道啦，我们家小周同学人最好了。”
周则沂长睫颤了颤，低声纠正她：“别乱说。”
*
快两个月没见，三个女孩凑到寝室，为防止阿姨进来，她们悄悄锁好了门，翻出了压箱底的电煮锅，往里加上热水和火锅底料，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盒已经处理干净的蔬菜。
锅底沸腾，浓郁的香气蔓延开。
苏宁起身去把阳台的玻璃门也关上了，仍是有点不放心，“这味道这么大，一会儿阿姨不会来吧？”
赵晓菁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煮了，阿姨一般在一二楼转，不会上来的。”
“嗯，那我们还是吃快点，一会儿别被人举报了。”苏宁说。
黎语初给大家倒好了饮料，举杯站起来，“祝晓菁生日快乐，岁岁有今朝，年年有今日。”
苏宁：“晓菁生日快乐，新的一岁里，心想事成。”
赵晓菁乐得高兴，“希望明年我们还能再聚，干杯！”
三个陶瓷杯在空中相碰。
黎语初涮了块毛肚给晓菁，“这可是我一下班就去买的，老板说都是最新鲜的，快尝尝。”
“宁宁，你也吃。”她又捞了颗鱼丸给苏宁。
苏宁拿碗接过，“不用管我，你快吃。”
想到什么，赵晓菁问道：“对了，你跟周则沂进展怎么样了？”
黎语初撇嘴，语调平平，听不出什么好坏，“就那样呗。”
赵晓菁诧异，“不是吧，这么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没有。”
苏宁说：“你们住一个屋檐下，周则沂就对你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黎语初摇摇头，“他就是个冻死人的冰块，还表示，他少给我甩脸色就不错了。”
赵晓菁一边吃着菜，一边嗟叹，“大神果然就是用来仰望的，难道这世上就真的没有可以收了他的人了？”
“你说你也不争气，都在人家里住那么久了，你就是用强的也该有点发展吧。”
黎语初口中的饮料还没来得及完全下咽，被她这一句话，差点没形象的呛出来。
她脸色微红，“不是，这我怎么强得了？”
赵晓菁别有意味的看她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其他方面，他人不就在你面前，你亲啊，抱啊，不会啊。”
她越说越是恨铁不成钢，“这种事咱既然不能自然而然的从情感上入手，就只能从那方面入手了。”
她的表情别有深意。
“......”
黎语初：“你刚不是说我想歪了嘛？”
苏宁不太理解，“那方面是哪方面？”
赵晓菁暂时放下筷子，目光扫过两人，“对于周则沂这种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人，你得勾引他啊。”
黎语初好似反应过来了，“你是说......那种勾引？”
赵晓菁点头，“哎，对。”
黎语初若有所思，“这我还真没试过。”
苏宁也点头，“况且初初也没谈过恋爱，这方面的事也很欠缺，有点难度。”
黎语初则不然，她神情稍显凝重，然后摇了摇头，“不是。”
苏宁和赵晓菁同时望向她，等待着下文。
在两人的注视中，黎语初语气严峻地开口：“我主要怕他反抗。”
“......”
“而且这事儿我确实没经验。”
赵晓菁拍了拍她的肩膀，“怕什么，这不还有我跟宁宁么。”
“哪个宿舍又在吃火锅！”走廊里传来阿姨特有的大嗓门。
周遭安静，只有宿管阿姨坡跟皮鞋踩在地板上“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近。
“快快快、收起来！”黎语初一把拿起锅盖盖住。
三人分工明确。
苏宁快速地拔掉了电源线，手忙脚乱的收拾一桌子的菜。
赵晓菁把三个碗里的蘸料和还没来得及吃的菜全部倒进了自己碗里。
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大家的动作同时一滞，心照不宣的明白过来。
黎语初端着锅，焦急地四处寻找这藏身地点，“我这往哪儿放啊！”
赵晓菁紧忙打开阳台门，将洗漱台下方的桶拿出来，“放这儿！”
苏宁及时制止，“别放那儿了，上个月楼下寝室就是这么被发现的。”
“不是，那我这......”
黎语初端着一锅烫手山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大学四年，这种事没少干，偏偏现在快毕业，马上就要被阿姨逮个正着。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里面的同学，开开门。”
黎语初也是没办法，把心一横，直接躲进了厕所里，赵晓菁眼疾手快的替她关上门。
“同学！”
宿管阿姨拍门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来啦。”赵晓菁去开门前，顺手扯了两张纸匆忙的擦了擦桌上的油污。
但火锅底料是牛油的，有些干掉的油渍已经凝固了，不仔细擦根本擦不掉。
“宁宁，宁宁！”赵晓菁回头叫住正在往衣柜里塞菜的苏宁，眼神朝桌上示意，“快遮一遮。”
苏宁点头，快速的锁上衣柜门，然后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盖在桌上。
赵晓菁换上一副淡定的表情，开锁，从门缝里露出一双眼睛，从容笑道：“这么晚了，阿姨还没睡呢。”
宿管阿姨狐疑的打量她一眼，视线一直往屋里看，“是不是你们寝室在煮火锅？”
赵晓菁一脸无辜，“当然不是，我们寝室一直是遵纪守法，恪守校规，连续两学期的优秀寝室呢。”
阿姨俨然不信，“你把门打开我看看，就你们这儿火锅味儿最浓。”
“好吧。”
赵晓菁侧过身子，让她进来。
一旁的苏宁正襟危坐地在一堆书旁边，看着手里的书。
宿管阿姨灵敏的嗅到了空中的味道，“这里面味道怎么这么大？你们是不是把锅藏起来了？”
苏宁拿过旁边的大碗，递到她面前，“阿姨你说的是这个吧？”
“这是我们刚才在校门口的买的火锅冒菜，刚出锅的，味道是有点大。”
“是啊是啊。”赵晓菁在一旁附和，“那家冒菜特别好吃，阿姨你下次也可以去试试。”
“是么？”宿管阿姨仍保持怀疑态度，审视的目光扫过两人，“那你们刚才为什么一直不开门？”
赵晓菁：“我刚才在外面打电话，阳台门关着没听见。”
苏宁说：“我在上厕所，也没听见。”
“真的？”
两人同步点头，动作频率出奇一致。
阿姨环视一圈周围，除了味道之外，确实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才离开的。
门关上那一刻，赵晓菁霎抹了把汗，“我去，四年都躲过去了，这都马上毕业了，差点栽一回。”
“没事就好。”苏宁打开厕所的门，“初初，可以出来了。”
黎语初松了口气，端着沉甸甸的锅，手麻得都快拿不稳了。
“刚进厕所了，我们现在还吃吗？”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苏宁最先表态：“吃呗，我不嫌弃。”
赵晓菁也毫不介意，“这不有盖子嘛，就当没发生过，快吃快吃。”
三人重新插上电，坚持把这顿火锅给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