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俩人的断断续续的聊天声一直在持续，黎语初也没听清楚，做菜空隙时会回头看他们一眼，偶尔一两次撞上周则沂的视线，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错开了。
陈川对这种事上的经验还算比较丰富，看这俩人总是故意避开眼神交流，并且都有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跟他和女朋友闹别扭时一样。
“你俩在冷战？”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但周则沂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虽然黎语初平时总是很吵，总对他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土味情话，但他并没有很排斥她的存在。
这几天他们几乎是零交流，黎语初一开始还会主动跟他示好，他都视而不见，现在她好像也在闹脾气了，已经两天零十三个小时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在二十一年的人生中，周则沂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算冷战吗？好像不是，这个词一般用在有感情基础的双方出现矛盾时冷处理的一种态度。
他和黎语初的关系，暂时的室友还是校友抑或是普通朋友，似乎都是又好像都不成立，一时间他自己也无法去定量这段关系。
只不过他很清楚一点，他讨厌黎语初也给别人撑伞，非常讨厌。
周则沂垂下眼睑，除此之外，他更多的是理不清头绪的烦闷，她的事明明与他无关，他却在意得要命，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所以想把一切都重归正轨。
但当事情按照他预想的那样，黎语初不理他，也不再围着他转了，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他和她之间，好像再也回不去陌生的原点。
至少现在，他做不到。
周则沂摁了摁眉心，他像是迷失在一场大雾里，连自己都看不清了。
“你想什么呢？”
陈川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须臾，周则沂抬眸，“我......可能惹她生气了。”
他看着陈川，眼睛里闪烁着求知好问的神色。
陈川看懂了，颇感意外地“哟”了一声，“你不会想问我该怎么哄女生吧？”
他胳膊懒散地搭在周则沂的肩膀上，“这你就问对人了，教你个万能法子，一招走遍天下，女朋友永远是对的，如果她错了，参考上一条，无论对错，最后都是你的错就对了。”
周则沂眉心不解地拧在一起，“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著名哲学家苏格拉底说过，一个睿智的男人永远不会跟女人计较对错。”
“苏格拉底什么时候说的？”
陈川沉吟片刻，干脆胡扯，“《进化论》吧。”
周则沂：“......”
没记错的话，作者好像是达尔文。
陈川一拍他的肩头，“这不重要，如果所有的男人都跟你一样会问这种白痴的为什么，那这个世界就离灭亡不远了。”
周则沂还是没忍住问：“为什么？”
“因为都跟你一样，那人类注定难以长久持续的繁衍，动物世界看过吧，人家求配偶都还知道殷勤的跳个舞、打个架什么的，作为食物链顶端智商170的高级生物，你别告诉我你连动物都不如。”
“爱情不是等价交换，你愿意付出多少取决于你对对方的在意程度，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浪子回头的渣男，也有一往情深的情种，现在人们习惯把后者称为‘舔狗’。”
周则沂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陈川及时打断他，“别问为什么了，你领悟一半就不错了，记住一件事。”
他锤了下周则沂的胸口，“follow your heart。”
空气里飘来阵阵饭菜香味，陈川叹息一声，“跟你个没开窍的呆子讲半天，还真有点饿了。”
他拿前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再一转头才发现周则沂一直在盯着他。
陈川：“？”
周则沂朝门口的方向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很明显了。
“......”
陈川脸色黑了，“好歹我给你送水果，还跟你当了大半天恋爱导师，你他妈用完就甩啊，我是这样教你的？”
周则沂淡声道：“不知道你要来，菜不够，下次我请你。”
陈川扭头看了眼厨房的女生，“行，不打扰你俩二人世界，我走。”
他起身，又想起什么，坐回沙发上，小声问他：“你得跟我交个底，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周则沂语气平静，“真没有。”
“那你刚才问我干嘛？”
周则沂说：“我只是说我惹她生气了，没问你其他的。”
这话说得毫无纰漏，好像刚才追着问‘为什么’的不是他一样，陈川点头，“得，算我自作多情，走了。”
黎语初刚把菜端上桌，还拿了三个碗出来，却看见陈川要走了。
她把碗放在桌上，“你不留下来吃饭吗？”
陈川睨了眼旁边押送着他出门的男人，扼腕叹息：“不了，我还不饿。”
电梯正在缓缓上来，周则沂和黎语初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下去。
快到达十六楼时，隔壁的门也开了，王姨拿着跳广场舞的扇子出来，一出门便瞧见两人，热情的打招呼，“小黎，吃饭没？”
黎语初笑意温和，“没呢，正准备吃。”
王姨边关门边说：“时间还早呢，一会儿吃完饭跟你老公出去走走，年轻人别老窝在家里。”
正要进电梯的陈川猛地回头，一脸问号的看着周则沂，那表情很好理解，就写着‘你他妈又演我？’几个字。
都叫老公了，你跟我说没谈恋爱？
黎语初想起之前的事，余光扫过旁边的男人，语气带着歉意地跟人家解释：“王姨，你误会了，其实我跟他不是......唔——”
她话还未说完，周则沂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圈在臂弯里，强硬地往屋里带。
黎语初抓着他的手臂挣扎着，但嘴里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周则沂垂眸，“黎语初，你话太多了。”
说完，他对门外的王姨微微颔首，然后一把关上门。
“这小两口，天天吵架拌嘴的，感情还挺好。”
王姨笑了笑，兀自呢喃着，随后走进电梯。
*
回到屋内，周则沂才松开的手。
黎语初瞪着他，“你干嘛拉我。”
周则沂说：“人家要去跳广场舞，你浪费别人时间干嘛？”
黎语初没好气，“那我要不说，回头你又威胁我，告我个诽谤罪怎么办？”
周则沂词顿意虚：“我随口一说的。”
黎语初盯着他看了会儿，想到这些天，他跟她冷脸，当她是空气的态度，她也不爽，只说了一句：“吃饭。”
“等一下。”
周则沂叫住她。
“干嘛？”
他眼神忽闪，少见的踟蹰，“对不起，这几天我心情不好，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黎语初眼眸一亮，“你在跟我道歉？”
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黎语初笑了起来，眼睛一眨一眨的，“你的行为给我幼小脆弱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跟你讨点赔偿不过分吧。”
周则沂点头，认同她的话：“不过分。”
她嘴角的弧度扩大，眼睛里蕴着狡黠的笑意，“那我提的条件你都答应？”
他依旧点头。
黎语初仰头注视着他，试探性的抛出第一个要求，“以后周末你不能再叫我早起做早饭。”
周则沂：“好。”
“不能限制我看电视的分贝自由。”
“好。”
看着他今天突然转性了，还挺好说话，黎语初开始得寸进尺地提出其他要求，“以后打扫卫生你跟我一起？”
对方仍然面不改色：“好。”
“我不想做饭的时候，你自己动手？”
周则沂仿佛开启了复读机模式：“好。”
“我要在沙发上吃薯片。”
“好。”
黎语初眉眼一弯，“做我男朋友。”
周则沂顺着刚才的思路下意识回答：“好。”
“嗯？”
他蹙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挖的坑。
黎语初兴奋地睁大眼睛，“你同意了！”
周则沂别过视线，喉结一滚，“最后一个不算。”
“你已经答应了。”
“你是故意的。”
黎语初歪着脑袋看着他笑，大方承认，“对啊。”
“我——”
周则沂刚吐出一个字，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黎语初赶紧双手堵住耳朵，杜绝掉他的声音，姿态十分抗拒，“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他想去拿下她的手，指尖还没碰到她，黎语初警惕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反正你同意了，现在你就是我男朋友，别想耍赖！”
周则沂无语，到底谁在耍赖？
“其他都可以，这个不行，你趁人之危的行为严重侵犯了我的个人隐私，我可以......”
他声音在这里卡住。
黎语初不嫌事大地追问：“你可以怎样？”
周则沂敛神，正声道：“我可以拒绝。”
黎语初放下手环在胸前，无所谓地耸了下肩，“那也拒绝你的拒绝，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反正我赖定你了。”
周则沂薄唇微抿，冷淡地睨着她，“你讲不讲理？”
“不讲理啊，那怎么办呢？”黎语初冲他眨眨眼，娇俏的笑着，幸灾乐祸地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你报警吧。”
“你想自欺欺人，随你。”
周则沂兀自的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从容不迫地开始吃饭。
黎语初食指扒着下眼睑，吐了下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