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咽下嘴里的粥,颜满满假装被呛着了,丢下勺子就往洗手间冲。
关上门,她火急火燎地唤出系统:“救命啊!小莓小莓!现在是什么情况?”
系统头顶着加载进度条蹦出来,问:“怎么了宿主?”
“江郁他他他……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几岁了?还是完全恢复了?”
系统扒拉出光屏,显示给颜满满看:“他现在的心智是二十岁。”
颜满满差点晕过去:“二十岁?!”
系统疑惑地挠了挠脑袋:“不是你让我还原他的吗?”
颜满满崩溃了:“我什么时候说的?”
顿了两秒,系统头顶的进度条显示暂停,它学着颜满满早上的语气,情景再现了一遍:
“小莓,把他的记忆还原到跟我……那什么之前。”
说完,他眨巴着黑豆眼睛,无辜道:“喏,我就给他还原到你们那什么之前一天了,花光了全部的霉运值呢。”
颜满满咽了下口水:“你说的那什么……是什么?”
系统看她表情不对,也谨慎起来,迟疑着问:“难道我理解错了?你说的那什么……是什么?”
颜满满涨红了脸,咬牙道:“你先说!”
系统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像颗脱了水的蓝莓干,艰难地说道:“就……那什么啊!你们俩二十岁前一天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颜满满靠在洗手池边,痛苦地捂住了脸:“啊啊啊啊!我说的那什么,指的是那天晚上他亲我的事情。”
系统张大嘴,呆呆地靠坐在光屏边框,喃喃道:“我以为你说的是你们俩上……”
“停停停!住嘴,”颜满满又气又羞,“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你的意识里有嘛。”系统发布了迟来的温馨提示,“宿主,下达命令一定要清晰准确,切不可语义含糊。”
“我记住了,”颜满满捂着脑袋,“这次绝对记住了。”
眼下可怎么办?她该怎么面对这个心智二十岁、且已经恢复原有记忆的江郁?
“他记得这段时间的事情吗?”
“应该记得,他现在的意识是断续的,空缺了二十岁到发生车祸之间这几年的记忆,其他都是完整的。”
这时,洗手间外传来了江郁的敲门声:“满满,你不舒服?”
颜满满听到这两个字耳朵都快烧起来了。
同床共枕、念书消肿、还有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简直是把她钉在耻辱柱上反复鞭笞。
“我没事,就好了。”颜满满强撑着应答。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总归是要面对的,无论如何气势不能输,千万不能怂。
用冷水洗了手,颜满满昂首挺胸走出来。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把你的被子和枕头抱走,搬回客房去!”
江郁挑了挑眉,换上最近惯用的可怜兮兮表情:“不行,我害怕。”
“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颜满满从他身边挤过去,故作淡定地坐在餐桌前继续喝粥。
“哦。”江郁带着笑,靠在餐厅门边看着她。
颜满满借头发遮住发红的耳廓,梗着脖子问:“你想说什么?”
江郁还在笑:“没什么想说的。”
颜满满:“也没什么想问的?”
江郁:“没有。”
颜满满坐不住了,一脸狐疑地盯着江郁:“你不会是……又失忆了?”
“没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
颜满满从耳朵到脖子都在发烫,一边暗暗捋着时间线,一边强装镇定地说:“好吧,那个吻只是个意外,你忘掉就好,不用在意。”
“好,没问题。”江郁悠然道,“那我们来聊聊另一个?”
另一个吻?颜满满微微思索,反应过来:“那是节目里作秀的,算不得数。”
江郁看着她:“我说的不是节目里,是生日宴会那天。”
颜满满彻底呆住了。
生日宴……
江郁十八岁成人礼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作为当天的主角,江郁没能躲避太久,很快就有人找了过来。
听到动静,他率先整理好自己,走出了花房。颜满满又独自待了二十分钟才返回宴会厅。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避嫌。
颜满满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同学们正聚在一起玩游戏。江郁被众人簇拥包围着,面带笑容,丝毫看不出异样。
“满满来一起玩吧!”有人将颜满满拉入了游戏。
他们玩的是传统的国王游戏。
抽中国王的人可以指使除特定卡牌之外的其他人做任何事。
前几轮先后有人跳了鬼畜舞、唱了口水歌,还有两个大男人表演了贴面礼,眼看游戏越来越放肆,颜满满心道不妙,萌生了退意。
玩完这一把,找个借口赶紧溜。
心里这么想着,“国王”亮牌了,是一个酷爱搞事情的男生。
“国王”慢悠悠地扫视一圈,故弄玄虚地伸手在空中晃了晃,“这把要玩个大的。”
“有多大?”旁边人起哄。
“先说你们都玩不玩得起吧?”
“废话!谁玩不起!别小看人。”
“行,那我可就说了啊。”
“国王”露出一排牙齿,笑得猥琐:“点数最大的和点数最小的两个人……当众亲一口!“”
“嗷!”
“哈哈哈哈!”
全场轰动起来,大家尖叫着依次亮出自己手中的卡牌。
颜满满摊开手掌,看着自己手中的红桃2,欲哭无泪,应该不会有比她更小的牌了吧?
还有,最大的牌是谁?
等到验完所有人的牌,全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颜满满更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最大点数的人是江郁。
碍于江郁的面子,没有人起哄,但是一个个的表情都快扭曲了。
在场的都知道他们俩水火不容,但是也都想看他们俩亲嘴,这简直比刚刚那两个男的玩贴面还刺.激!
江郁捏着自己的卡牌,僵硬得像一尊泥塑。
安静了半分钟后,不知道那个胆肥的躲在人群里喊了声:“亲一个!”
紧接着,“亲一个!亲一个!”的起哄声越来越响亮,气氛被推上了今晚的最高/潮。
躲不过去了。
江郁坐在沙发上,看着颜满满,眼神里有抹挑衅,“我可以,你行吗?”
颜满满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笑死,谁怕谁啊?”
“那就来吧。”
“来就来啊!”
已经有人捂着嘴尖叫了。
有生之年能亲眼目睹江郁和颜满满这对死对头当众接吻,不算白活了。
被推搡着凑到一起,真正面对面的时候,颜满满睫毛眨得飞快。
她不知道江郁的心情,也不顾上去看他,只知道自己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偏偏还得装出一副游戏人间无所谓的模样。
万众瞩目、翘首企盼下,江郁突然扬起身后的西装,“哗”地盖在他和颜满满头上。
周围的起哄声差点掀翻屋顶。
“靠!诈骗啊这是!”
“江小少爷你玩不起!”
“耍赖了啊!”
“行,你就盖着,盖不够五分钟不许揭开。”
大家都知道江郁这是赤/裸/裸地耍赖,但也没有人真的敢去揭穿。能让这两个人如此面对面的亲密接触,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黑暗的西装下,颜满满看不到江郁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鼻尖与鼻尖几乎轻触的炙热。
时间快到的时候,江郁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颜满满一愣,他是在嘲笑她?
不知道哪里来的胜负欲让她瞬间热血冲头,抬起手臂,假借着整理快要滑落的西装的动作,猝不及防地亲了上去。
很短、很轻的一个吻。
颜满满感觉到鼻尖的炙热气息在瞬间消失。
江郁吓得呼吸都停顿了。
外面起哄的人群还在数着:“五……四……时间没到不许停啊!三……二……一!”
下一秒,西装被揭开,颜满满一脸淡然地搓了搓鼻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江郁还愣在原地,两眼发直,耳廓通红。
“哟,这是怎么了?”有人打趣。
江郁像是刚刚回过神,扯开衬衣顶扣,从桌上端起酒杯挡在嘴唇前,冷冷道:“热死了,捂的。”
没有人知道在黑暗中发生的事情。
时间太久,颜满满自己都几乎忘记了,时隔多年突然被提起,实在令人羞耻……
打不过就跑。
颜满满故技重施准备落跑,刚要起身,手腕被江郁隔着桌子一把拉住:“我们谈谈。”
颜满满挣脱不开,只好泄气地坐回餐椅上。
她鼓起勇气抬眼去看江郁,在她记忆里,江郁一直和她不对付,眼神里总是有种阴郁。
可是如今的江郁,虽然已经恢复了二十岁的记忆,却和以前大不一样,眼神里是亮的。
难道真的如小莓所说,因为重新经历了一遍童年,产生连锁反应,影响到了他后来的性格?还是因为他目前缺失一部分记忆,对他人生影响重大的事件尚未发生,才会如此?
“你要和我说什么?”颜满满咽了咽口水。
江郁收起笑容,放开颜满满,神色认真道:“说我和你的事情。”
“我和你……”颜满满眼神躲避,“有什么好说的。”
江郁:“你不觉得还欠我点什么吗?”
颜满满心道,遭了,这是要秋后算账。
既然要算账,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
“行,咱们摊开来好好算吧,刚开始骗你是我不对,我只是想逗逗你,没想到你当了真,算我欠你的,我认了。但是之后这几个月,你吃住都在我这里,房租加上伙食费,就当抵消你的精神损失了吧……”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江郁看她果真一本正经算起了账,气得咬牙,“我说的是,你还欠我一个答复。”
“什么答复?”
“我昨天的表白,你还没有答复我。”
颜满满缩在椅子里:“你,你……那怎么能当真呢?”
江郁盯着她:“无论是什么样的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
“颜满满,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耳边如一声惊雷,炸得颜满满心口突突直跳。
江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犹豫和试探,眼神温柔而坚定,“后知后觉也罢、遗憾错过也好,过往的家族恩怨、种种误会全部抛开,用真心去体会,我能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
颜满满心跳几乎停跳,半天只说出一个字:“我……”
江郁一点点靠近,直视她的双眼。
“颜满满,我想,我们应该重新确认彼此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