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郁朝岁是真的想过弄死系统的，她并不能忍受一个未知的不符合她预期的生物在自己体内。

    但是她试了下，并不能完全剥离系统，只能做到限制它，于是也就遗憾地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朝岁，你想去吗？”

    回过神来，清鸿仙尊冷淡的声音响在耳边，是在询问她是否有意向作为带队的师姐带这一次的弟子们参与入门试炼秘境。

    入门试炼秘境是长留仙宗每一位弟子参与的第一个秘境，对宗内所有达到筑基期的弟子开放，秘境五年开放一次，每位筑基期弟子都有一次申请机会。

    通常作为入门试炼的秘境都是经过宗门查探的，确认对于筑基期修为的弟子没有什么威胁后才会对他们开放。

    带队的也都是修为更高的师兄师姐们，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历练。

    秘境五年开放一次，上一次开放的时候郁朝岁刚结束游历，回宗门准备冲击元婴，也就错过了。

    但因为她修炼的方式，百年间她其实在宗门待的时间屈指可数，也就是说，身为剑修弟子们的大师姐，她其实一次队也没有带过。

    “那就去看看吧，应该不会很难吧，师兄。”

    郁朝岁对着时汐望俏皮地眨了眨眼，在外人面前她一向是强大、不可轻易接近的存在，而在亲近之人面前她从来都没有什么架子，更何况面前的两人都是从小就陪伴她的人。

    时汐望听见郁朝岁俏皮的问话顿了一下，神色温和地笑了起来。

    “当然，以小师妹现在的修为，可以直接横扫秘境。”

    “到时候说不定还是小师妹保护我呢。”

    清鸿仙尊微微侧目，“汐望也想去吗，为何？”

    时汐望身为清鸿仙尊门下大师兄，协助师尊主管峰内事务，也参加过多次这种类似的带队任务，早就可以不必被抓壮丁了。

    他垂下眸子，右手摩挲了一下腰间玉佩，坦然回道：“是枝枝师妹，我之前跟她提到过这件事，她有点害怕，想要我参与带队。”

    “我想了一下，她第一次参与，难免会有些恐慌，于是答应了。”

    枝枝师妹？

    郁朝岁一时没想起这个人是谁，在记忆里翻了翻，在五年前的记忆里找到了她。

    五年前，她因为压制修为已久，寻到了突破的契机，于是回宗门准备冲击元婴。那时距离她上一次回宗门已有十五年。

    大师兄和一些相熟的同门师兄师姐也来接她，顺便叙叙旧。

    她在一堆人里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是一个小姑娘，身着一身白衣，长相娇美可怜，看起来我见犹怜。

    当时的郁朝岁喜爱的还是红色，一身红衣猎猎如火。她看向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似乎很羞怯，与她对上时愣了一下，然后躲在了师兄身后。

    师兄向她介绍，这是师尊新收的小师妹，叫……宋瑶枝？

    郁朝岁彻底想起了她，她记得自己当时还给了小师妹见面礼，是把银白色的折扇式法器，上面绘着白雪红梅。她觉得与小师妹的衣着很是相配。

    “那正好，我们师兄师姐都在，枝枝师妹可以安心不少了。”

    郁朝岁对于所有美好的事物天然有一种怜爱的情绪，对于好看的人也是如此，对自家这个如此娇怜的师妹自然也是同样的情绪。

    “还有大师兄还叫我小师妹呢，枝枝师妹才是我们新的小师妹。”

    郁朝岁打趣到。

    时汐望垂下眸子温柔地笑了笑，“叫了这么多年了，一时没有习惯改口。”

    殿内各个峰主很快决定好了各项事务，纷纷离去。

    剩下相熟的师兄师姐们一看自家师尊离开，马上向郁朝岁围了过来，却在清鸿仙尊的冷脸下没敢再近一步，只好站在一边和郁朝岁打招呼。

    “岁岁师妹，恭喜你修为又进一步呀，师兄今儿搁这旁听了一天会，还没给你准备出关礼，下次见面给你补上！”

    “岁岁，好久没见，还记得师姐不？改明儿来我峰头找我喝酒啊，我找你也成！”

    “岁岁师妹……”

    郁朝岁一一回复，接下了师兄师姐们的热情招呼，约定好下次见面。

    等送走了各个师兄师姐，郁朝岁才发现师尊和师兄还没有离开，师尊虽然一直冷着一张脸，但却是安静地坐着在一边喝茶等她。

    她知道师尊也并没有因为她和师兄师姐们的寒暄而不耐烦，他只是一直是这种性格，冷淡的、不动声色的、沉稳的，而并非表面那样不近人情，相反，他对小辈的宽容度一向很高。

    正是因为知道他这点，那些师兄师姐们虽然不敢在她师尊这张天然高冷的脸面前太过放肆，但其实并不害怕他，只是会不由得正经起来。

    郁朝岁觉得他们的感觉应该是和面对读书时候的班主任相似。

    但她从来没有这个感觉，师尊从小把她带大，他在她眼里就是老父亲形象。

    眼下，清鸿仙尊在众人走后掏出了一枚坠着冰蓝色灵石的剑穗，郁朝岁一眼认出是及其稀少的苍月石，模样冰透水灵，煞是好看，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给你的出关礼，和你的凌霜，甚是相配。”

    清鸿仙尊虽然从外表到性格都看上去非常冷淡，不食人间烟火，但却是个非常细心的人，能精准的记下徒弟的喜好，送出的东西不仅实用，还非常好看。

    被送礼送到心坎的郁朝岁快乐地接下，发现上面还刻了一套攻击和防御的高级法阵，张嘴就夸，“谢谢师尊，我就知道师尊对我最好了。”

    “小师妹夸的这么快，是不是忘了师兄了，都不看看师兄的礼物吗？”

    随着温润的声音响起，一个精致的盒子被递到了郁朝岁面前。

    时汐望仍是没有改掉称呼，郁朝岁感叹二十一天能养成一个习惯，但改掉一个习惯果然很难，更何况是这叫了一百多年的习惯。不过他们也很久没见面了，熟悉的称呼确实会唤起人的亲切感。

    郁朝岁积极接下，不忘安慰师兄。

    “怎么会呢，师兄的礼物我可是期待了好久，从出关我就在猜你会送我什么了！”

    打开盒子，一枚精致的尾戒静静躺在里面，银白色的指环刻着细小的花纹，戒身主体镶嵌着一枚璁柏灵石，是纯净的蓝色，日光流转之下，仿佛耀眼的极光。

    “是一枚空间戒指，比你之前用的那枚容纳空间更大一些，也要……”时汐望停顿了一下，话音中带上了一丝笑意，“嗯，也要更加好看一些。”

    “喜欢吗？”

    郁朝岁可太喜欢了，她从小被师尊和师兄带大，收到的法器数不胜数，再加上自己本身作为剑修，耗资巨大，为了保养自己的宝贝灵剑，行走修真界时也创立了一些自己的资产，到后来抓住商机，资产规模越来越大，她再也没缺过资源。

    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只喜欢好看的事物。虽然在她二十岁之后呆在宗门的时间变少，但也一直没有断掉和师尊师兄的交流，他们对她的喜好很是了解。

    如今投其所好，送的礼物都非常合她心意。

    郁朝岁一边夸赞的话语顺口就来，一边就忍不住把收到的礼物都换上了。恰好她在宗门时一向都是穿的宗门的蓝白配色校服，与师尊师兄送的礼物甚是相配。

    她的长相是偏清冷挂的，眉目修长，浅淡的琥珀色眼眸晶莹透亮，眼角下方一点红色小痣，皮肤莹白如玉，唇色却偏浅淡似新出芽的雪樱花瓣，仍能看出年少时残留的几分病弱气息，她低眉敛目时整个人散发着脆弱的气息。

    但时汐望知道，郁朝岁的性格和脆弱沾不了一点边，她可是年少时拖着病弱的身体都能把那些对她出言不逊的人一个个打得哭爹喊娘的人。

    认为她脆弱就是自己物理脆弱的开始。

    *

    参与秘境带队的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郁朝岁与师尊师兄告别，回到了自己在千绝峰的住处。

    她脸上的笑意，在踏进门的瞬间收敛了起来，随手布置下隔绝窥探的阵法，解掉了系统的禁言。

    但是她却并没有主动和系统说话的意思，懒洋洋地整理着自己的储物戒指。

    终于，还是系统先憋不住了，它有些悻悻地开口：【宿主？请问您要不要再了解一下任务呢？】

    它对郁朝岁先前对它做的事还心有余悸，连询问都用上了敬语，整个统开始小心翼翼的。

    会被武力所威胁，说明本身受到修仙体系的限制，不能使用还是没有超越本世界力量体系的能力？

    行事对话带有情绪色彩，拟人化程度高还是本身属于有智慧的种族？

    就算有被铲除的风险仍然执着于所谓任务，任务优先级高，且没有产生换宿主的想法，是任务本身对它很重要还是任务失败会给它带来无法承担的后果？

    郁朝岁一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里的挂件，一边迅速从系统的问话中提炼出信息。

    系统还不知道郁朝岁已经快把它给猜透了，看着她还没有理自己的想法，整个统都快哭了，谁知道第一次做任务就遇到这种难搞的人物啊！

    偏偏它还不敢出声催问，怕郁朝岁一个不高兴又开始捏它。

    终于郁朝岁像是想起了它，开口接上了它的话，结束了它单方面焦灼的局面。

    “好啊，那你再说说我需要做什么任务吧。”

    于是系统提心吊胆地又给她讲了一遍生前受尽苦难折磨，死后成为所有人白月光的狗血故事。

    系统越讲越感到心虚，讲到“郁朝岁”被误会、折磨的部分，提心吊胆生怕郁朝岁暴起吊着它打。

    但郁朝岁没有，她换了一串宝石把玩，语气平静问到：“这么惨啊，我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死来刷他们的爱意，或者说悔恨值吗？”

    【对的对的，其实任务还是蛮简单的，只需要宿主跟着剧情走，最后顺应剧情死去就完成了。然后宿主就可以选择愿望了，什么都可以！当然途完成每个任务节点也会有一定的奖励的！】

    系统察觉到郁朝岁态度似乎有些软化，忙不迭地保证任务很简单，奖励丰厚。

    “可是我不想做诶，我活得好好的，干嘛找虐？”郁朝岁的语气仍然漫不经心。

    系统却开始着急了。

    【可是宿主……虽然你会受尽苦难，经历背叛、误会、污蔑，被折断灵剑，废掉灵根，踩断傲骨，但你死后就会得到所有人的爱，不好吗？】

    【而且还会获得一个宝贵的许愿机会，无论是无尽的财富还是无上的修为都可以手到擒来！】

    郁朝岁：“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按你说的剧情，活着都得不到的东西，死亡就能换来吗？这种爱未免也太过廉价了。”

    系统顿了顿，不敢接话，只小声哔哔。

    【可是这是你的命运，你只能接受。有剧情纠错机制在，不管过程如何，结果走向都会一样的。】

    郁朝岁冷笑一声，神念再次精准抓住系统，此时的系统幻化成了一个小光球，面前瘫着一本发光的书本样的光团。

    郁朝岁操纵神念一巴掌把系统扇到了角落，顺手把似乎记载着狗血剧情的书撕了个粉碎。

    她神情冷了下来，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眼眸里闪过寒光，语气透着轻蔑。

    “我这辈子最讨厌命运两个字。”

    “我都已经修仙了，你还跟我说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