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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梦落世(九)

    话说一重天乃星官府,内居二十八宿;二重天乃霹雳宫,居各路雷神;三重天名曰瑶池,金母夫人所司要职;四重天为天河、天原、天马之居所;五重天织女栖身在此 ;六重天中不过些官高位显之人;七重天居四大金刚;八重天乃兜率宫;九重大乃陶养殿,此玉帝寝宫。

    九重天,陶养殿。梅花仙诣紫虚阙下,恭候早朝。有顷,上帝御通明殿,见梅花仙持表,已知其故,令仙翁接上表文。略曰:

    蓬莱仙山-薄命岩-红颜洞-补梅岭之主梅花花神臣妾崔宓,昧死顿首顿首,具奏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陛下,窃惟天律森严,首戒骄奢淫逸,次戒寻衅滋事,仙府清虚,尤期贞静。时臣宓于太阴大人月殿小憩,不意听闻嫦娥仙子与吴纲之阳台一事。宓念起薄颜不忍细说,不想嫦娥仙子不念其好,反罪之于宓。偶择一日,而且于臣宓未归之先,威风凛凛直闯补梅岭;煞气凌凌□□其闺榻;其势汹汹乃焚毁《金录云籍》之仙书。藐天法于弁髦,视仙规如儿戏。此等劣迹仙官,丧德败检,旷劫稀闻。伏望陛下按律处置,即刻命嫦娥仙子往生下界,肃仙府之威仪。臣宓冒死谨具奏以闻。

    帝命梅花仙至前,谕之曰:“汝奏请命嫦娥往生下界,乃是常人之见,非仙真之语也。焚书之事是乃汝失于职守,窃听之事乃汝奇心所役。盍不思乎本理,因果轮回,无因无果,无果无因。朕乃是顺运数以行赏罚,非以赏罚而为运数也。况焚毁之书乃汝之劫数,嫦娥不过顺势而为。若嫦娥之应当受罚,自然在后,今还早着。朕即命汝等往生,前寻遗书残卷。正道:人有天无,逆天绝人。”遂令传旨与送生仙女,于明日送梅花仙下界。

    梅花仙大惊,含泪奏道:“帝旨敢不钦遵?只臣宓一人之错,何以牵连众姐妹?独是一涉尘世情缘,便有孽债缠缚,迷乱心神,安能再返清真?臣宓哀恳圣恩,将上界最苦的差罚臣去做,臣愿以替众姐妹饱受煎熬,也愿以此赎清自身罪孽。即使历劫之久,亦所甘心。”俯伏不起。

    玉帝曰:“非绝情,乃有情。数在,朕不能拗也。但汝有此苦衷,足见清修道力。若向前途,还能不昧灵根,去来自如矣。”

    时二十四诸天中,闪出姒因、予媋二位红尘仙子,启奏道:“梅花仙此番下界,看来为嫦娥仙子所害。臣等心深为不平,愿去维持梅花仙也。”

    玉帝道:“既动此念,便是数中有名人物。但时尚未至,不可轻言。”

    梅花仙到此地位,心已了了,遂前跽奏道:“多谢二位仙子好意。臣宓谪下,已知数定。但掌生民劫运,易造杀孽。凡有应行事宜,恳求圣慈明诲,俾臣宓得遵奉而行,庶免堕落。”

    帝乃敕诫曰:“汝去,有几件至正至大的事,是你所应做的。如天伦崩坏,汝须扶植;人心悖乱,汝须戡正,褒显忠节,诛殛叛佞。彰瘅均得其宜,便是有功无过。谨记朕言。”

    梅花仙叩首谢恩而退。

    三重天。金母夫人所居珠楼贝阙,在瑶池之畔,太阴君玄衣纁裳立身于此,看池中之水溶溶漾漾,如酒浆一般。池非下界之水,乃是融成玉之精髓。

    西王金母问曰:“何以至此?”

    太阴君不答,反问曰:“美玉入火则愈坚,次则如石之成灰,怎么融玉反化得水来?”后副恍然大悟样,曰:“噫!盍亦使反其本而思之?美玉原是石髓所结,是以璞在石中。髓可结成玉,玉不可化为髓乎?蚌珠见月而化为津,凡物皆有相感之处,不过非寻常所能测识者。”

    西王金母色变,道:“太阴大人雅兴,不过是玉是石,一试便知。”

    “不必再试,吾已知。”

    西王金母微凛道:“玉则坚,石则化。太阴既知,自比如玉何?如石何?”

    太阴君拱手道:“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

    “比上有余,比下不足?”西王金母冷哼,“吾看,倒不尽然。”

    “愿闻其详。”

    “太阴君,尔袖手旁观,便要来谴责嘲讽?以赞示尔玉之史,谴石之野。”

    “不敢。”

    “日月朝升暮落、暮升朝落,你我同道,却终归殊途。”

    “此言差矣。日,升于东而坠于西;月,升于西而坠于东。道岂能相同?即如仙家之酒,名曰琼浆玉液,要皆琼瑶所化之髓,难道也是凡间曲米酿而成的么?”

    西王金母闭目沉思,又缓缓问道:“罢了。梅花仙事宜,不必再谈。不过嫦娥一事,你意如何?到底焚毁《金录云籍》,再加之放浪形骸有染于伐桂工,罪名已立,当入几世之轮回,饱受流离相思红尘纷扰,日日诛心之痛。”

    太阴君叹道:“万千事,一错,再错。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日一步,日后何般,她早该知道。”

    西王金母道:“还有一事,天狼得之帝福,玉帝已允,不日亦会下界。南天门守门神将已是知道奉敕的,正待他往生来告,便要投胎去了。”

    太阴君凝笑,道:“正要恭贺,金母夫人心中琐事,已了。”

    说话间,来一人,但见他:头戴星冠,身披鹤氅,两道剑眉浓似墨,斜飞插鬓,一双鹘眼明于电,直射侵人,膀阔腰细,风流倜傥。便是赫赫有名天狼星君,即刻下界做帝王。正所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何况神仙耶?

    天狼星道:“拜见金母夫人、太阴大人,吾前来辞别。”

    太阴君道:“恭贺。诗曰:人生到处知何似?应是飞鸿踏雪泥。只愿安好顺遂。”

    金母浅笑不语。

    天狼星道:“借君吉言。”言罢,驾鹤而走。

    西王金母问道:“如何?”

    “是非功过,千载难评。至真至纯,至情至性,安得之易乎?”

    西王金母听这话,突然笑道:“至真至纯倒有,可惜你便刚刚才撵了她,又何必惺惺作态。讽我行事做派,又何尝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前以姐妹相称,后又冷眼旁观,再怎么至情至性,也禁不得这般。有道保不准哪日受骗上当,一朝上当便是人骗人,人又骗人,哪里找至真之人?真是被你害惨了去。”尔后一笑不停,竟笑出些泪花来。

    太阴君冷脸,奔走而辞。

    春寒未半,一日洛水神女随巫山神女同游,不觉逶迤闲至不悔崖。远远踏雪来,只瞧着几枝光秃秃黑色树杈子,近时才忽觉暗香袭人疏影曳雪。残红褪了冰霜,永恒化作洁白。原道,白雪之白、白梅之白混在一起,一时心乱了,便分不清了。

    洛水神女吟诗道:“梅需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手拢着一朵白梅,拨掉白梅上沾的几丝新雪,又道:“梅之香,再香,也得凑得近了些才能闻得真切,品得出是什么叫做暗香疏影,若离得远远的,便什么也闻不得了。”

    洛水神女瞧着手中绽放的一朵白梅:“可我偏偏又讨厌这雪,压在花的枝头,教不得好好绽放。可也是这雪,便压在梅花的枝头,让人才注意到了这花,欣赏她的几分傲骨,再接着又发现她清丽芳华,闻到她的清肃幽香。”

    巫山神女道:“便是如此了。梅与雪,本也是相生之物。”

    洛水神女放开手中白梅,转身浅笑道:“相生之物,却也相克。尤以最相生之物,成最相克之物。”裙裾在雪地上缓缓流转,衣痕掩去了走向巫山神女的脚步,“那日,你命梅花仙自去游走,却不想半道遇上了一道黑溪。溪间群狼环伺、荆棘遍地,更有一位仙君,我瞧着熟悉,巫山,你可知此人是谁?”

    巫山神女神色未变,不语。

    “若没有这些琐碎之事,他们本也算是一双佳偶,便是可惜了,天意如此。难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洛水神女细细探问,“当日竹仙君之仙逝,旁人不知便罢了,巫山难道也不知么?”

    巫山神女幽幽冷道:“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已是仙逝之人,还求不得安宁了么?何必抓着不放。”

    洛水神女止笑,道:“无辜枉死,平白受冤。仙逝之人,如何安宁?”

    巫山神女听这话,眉宇间染上一抹愁色,依旧冷道:“洛水,你我相识数千年之久,好言奉劝,何必因小失大?”

    “便是相识千年,你深知我之脾性,又何必瞒我至今?当日之情形历历在目,天狼星君以其无礼于竹仙君,而后恼羞成怒,竟一剑斩竹仙君之剑下,顷刻身死道消,金母夫人却只字未闻,反助其遮羞……”

    巫山神女出声打断道:“洛水,你不必再言。今日出行,旧事不必再提。”

    洛水神女道:“巫山,你这般何意?”

    巫山神女一叹,道:“洛水……习棋,可静观天地方圆之象,星辰分布之序,山河表里之势,领悟阴阳动静之理,风雷变幻之机,人事之盛衰,春秋生杀之权。”

    “而天地之大,本如棋局,只有恢恢乎其之间兮,才能游有余而不乱方寸。凡事循环往复周而又始,冥冥之中自有结果。若强行干预别人的因,也会乱了自己的果。天界、人界,遍是身不由己者……”

    巫山神女方觉察到失态,道:“权当我今日失言了罢……但洛水,你该明白的。”

    “是,我该明白……可终归太过无情……”

    “洛水,今日尤有大事发生。你我不论如何,也是该前去送行一番。”

    “也好。”

    二人如来时般并肩而行,向着前方白茫茫,二人心境又该如何?可还能再向小时般,飞奔在雪地上,茫茫无垠,一身新衣嘻嘻闹闹,简单纯粹。

    也许雪是该下的大一点,再大一点……以示让雪兆丰年之无上天意,也让有些在被雪遮住看不到刀尖的地上翩翩起舞的人,更多些勇气,直面这些未知的惧怕。

    只剩下雪白茫茫的……一片,无数都淹没在雪里,无论人,还是事。

    千年后,往生之界。

    梅花仙朝西望,直看得泪眼涟涟,哽咽无语。一双柔情似水、佳期如梦迷人眼,两叶爱河未干、恨海难平风月眉。直叫人心焦难耐。

    若来生,命途已知,可胆敢再走一遭?

    前来践行时,众花仙哭哭闹闹,皆说不舍。巫山神女送了一株瑶草,梅花仙得有姝丽无双之颜。洛水神女只道一首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梅花仙起先不解何意,后知后觉。

    可事到如今,全成空,早已无颜再见。

    “我这般罪孽深重,不敢再求位列仙班。罪身自知辜负帝之厚望,痴情未醒爱河沉沦,纵然冷骨不得超生,也甘愿。”

    “夫人,你真心悔过,必然能感动天庭,我也听你祈祷。”

    “原道是往生仙女,尊神怜悯。”

    “夫人不必悲伤,我今夜给你引路一张。千里之内,任你魂游。我听说是因为旧事未了,因此难以重回天庭,只盼你此去能了却前尘,及早再登蓬莱。”

    “不必。”梅花仙唇畔浮起一抹浅笑,“若有来生,我只盼结为寻常布衣,再与子成说。若无来生,我便只求做这一世崔宓,再无他姓名。”

    梅花仙拜谢过天地,心想自己谪入凡间后坠入皇宫,痴迷过爱恨,贪恋过权势。然今宵梦醒,满园春却伤。此生唯余,风雪漫天。

    “天涯只身去,伤心湿红泪。但愿随风散,不做孤单魂。”

    通灵卷·浮梦落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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