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

    月华洒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站在江朝正对面的明致能清楚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凉意,明致的头脑突然清醒了过来。

    “明致道长,切磋应是点到为止,而不是生死相搏,你觉得呢?”

    明致看向捂着腰微微吸气的沈鸢,心下一阵愧疚,他上前一步想查看沈鸢的伤势,却看见沈鸢已经直起身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明致深吸一口气,还是坚持道:“若是姑娘受了伤,我们太清学宫会给姑娘送来最好的伤药,可姑娘不是学宫弟子,使用得却是学宫的招式,这件事情,姑娘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沈鸢用手轻轻拍了拍江朝,小声说:“我没事。”然后绕过他站在前面,“道长,借一步说话吧。”

    沈鸢往前面走到一片阴影处,压低声音:“道长,对于这件事我的确无法给出一个解释,因为我亦有许多还不甚明朗的地方。但我可以告诉你其他的事情,或许有所帮助。”

    明致把头凑了过去,“姑娘请说。”

    “我原姓姜。但我如今叫做沈鸢,还请道长不要叫错。”

    *

    江朝看着不远处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的两个脑袋,怎么看怎么不得劲,于是转头看向殷识渺的藏身处,这人的眼里全是藏不住的担忧以及慢了一步的后悔。

    殷识渺注意到了江朝的目光,缓步走出,行了一礼:“江阁主。”

    江朝略一点头,算作回应。然后两人都沉默下来,没有话题可聊。

    不过好在沈鸢和明致好像很快就说完了正朝他们走来。他们听见明致说:“我会将沈姑娘的话带给师叔,多谢姑娘坦诚相告,晚些我会给姑娘送些伤药。”然后明致冲着那颗树后喊道:“师姐,我们走吧。”

    夜空中没有一颗星子,也不曾起风,此刻的后山安静得不同寻常。那个熟悉的身影也没有如期出现。明致心中一紧,强烈的不安迅速席卷了他整个人,他快速来到之前明音藏身的地方,树后的阴影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根出现在空地上,略显突兀的木簪子。明致握住簪子,反应迅速。

    “我的师姐明音是和我一同来的,她之前站在这棵树后。我想问问江阁主和殷少侠是何时来的,是否看见过我师姐?”

    殷识渺细细回想,方才将大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二人比武上,好像真的没有注意过周围,他不好意思道:“我比江阁主先到一步,不过我并未注意到周围是否有人。”

    江朝开口道:“我来时,除了殷少侠,周围再无他人。”

    明致一拱手:“可否请诸位与我一同前往学宫的厢房。”

    *

    “你说什么?明音不见了?”子淮道长是个急性子,听见明致讲述了前因后果忍不住嚷道,然后又冷静下来。“我们应该要动身回学宫了,你在此先打探明音的踪迹,我必须带着弟子先行回宫,我与你师父商量对策后再给你去信。”

    子淮又看向另外的三人,行了一礼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各位能与明致同行,帮忙寻找明音的下落。”他转向江朝:“老夫知道万音阁规矩,太清学宫愿意和江阁主做生意。”然后又转向殷识渺:“也请殷少侠帮忙,我会亲自和你师父说明缘由。”最后他看向了沈鸢,这个身上疑点重重的姑娘,“也拜托这位姑娘了。”

    因为自己没有提供有用线索而有些内疚的殷识渺正准备答应,江朝却抢先一步:“这个生意,万音阁接了。”然后殷识渺跟着点头:“道长放心,晚辈自会相助。”

    只剩下沈鸢一个人没有说话。

    事实上,沈鸢本打算拒绝。有万音阁相助,又有殷识渺同行,她一个初入江湖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名小卒实在多余,江湖势力她不清楚,更不认识这位失踪的明音。而且她打算回一趟不周山,她有太多疑问想要问自己的师父卫霄。但沈鸢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祭祀时,和她对望的那名女子的面容,那双好像能够容纳海川的眼眸。

    在其他四人的注视中,沈鸢最终开口道:“晚辈愿意帮忙。”

    明致道过谢:“已是夜深,诸位早些休息,明致明日再去寻求各位的帮助。”

    等三个人一离开,明致立刻开口:“师叔,我已经打探过那位姑娘的功夫路数,的的确确出自学宫,不过她自己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用的正是学宫招式,但她给我说了别的事,说是或许有所帮助。”

    子淮道长端起一茶杯浅尝了一口:“她说什么?”

    “她说她原姓姜,现在叫做沈鸢。”

    “  姓江?姓江有什么值得一说的,还有什么其他的吗?”子淮道长放下杯盏,又突然惊起,明致被吓了一跳:“师叔,你一惊一乍的……”

    子淮道长疾步走到他面前:“她说她原姓江?是哪个江?是姜还是江。”他的语气又急又重,明致也跟着紧张起来:“姑娘倒是不曾说自己是哪个姜……”

    “行程不能再耽搁了,明日我就要带弟子们返回学宫,你和他们同去找你师姐的线索,还有,一定要搞清楚,她到底是姓江还是姓姜。”

    明致郑重道:“师叔放心。”

    *

    “沈姑娘。”

    沈鸢停下脚步,看向出声叫住她的殷识渺。殷识渺从怀里拿出一瓶伤药递了过来,“这本是我为自己预备的伤药,沈姑娘受了伤,就先拿去用吧。”沈鸢没有动,只是一笑道:“我总拿殷公子的东西。”

    殷识渺一愣,反应过来沈鸢在说之前他将发带借她一用的事情,于是挠了挠头,温声道:“沈姑娘不用客气,以后,以后叫我识渺便好。姑娘收下吧,等姑娘伤好,我还是要找姑娘比试的。”

    沈鸢听他这样说了,也不好再次拒绝,伸手接过了这瓶还残留着少年体温的药,“多谢。”

    殷识渺触碰到那微凉的指尖,耳朵一热,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手足无措道:“沈姑娘早些……早些休息吧,明早见。”

    沈鸢有些疑惑地看了他泛红的耳朵,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明早见。”

    待殷识渺转身离开后,沈鸢也准备离去,突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人,便转头看去。

    江朝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江阁主还有事?”沈鸢耐心问。

    没想到江朝摇了摇头,老神在在地说:“沈姑娘以后叫我阿朝便好,姑娘早些休息吧,明早见。”

    沈鸢:……?

    “……明早见。”

    沈鸢刚进屋,就看见窗边安静的停着一只信鸽,许是久不见她回来,有些焦躁地在窗沿上跳来跳去。她一推门,鸽子就朝她飞来,她抬起胳膊让它停靠,单手抽出信来,也不着急看,而是从包袱里取了一些吃食撒在桌上,待鸽子跳到桌上,她才打开了信。

    溪山,听闻天山派变故,你可还安好?若需我帮忙,我会把容姨安顿好后前来与你汇合。如今秋意愈重,多添衣物,注意防寒。

    沈鸢取来纸笔给秦牧轻回信,只说自己无碍,但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让秦牧轻安心查自己的事情,将信鸽放飞后。她站在窗口思索了许久,然后吹哨唤来了她自己的信鸽,她还是想问问卫霄,却久久无法下笔,不知从何问起,她本想问:师父可知我父亲是否是太清学宫的人?

    最后她写下一句:我父亲是太清学宫的人?

    虽是用了问号,但她的心里已经确定了大半。这掌法步法都是父亲亲自传授给她,可父亲从未提过自己师出何处。她细细想来年幼时,父母从未提起过自己师从何处,等她记事起,母亲已经卧病在床,哥哥继承了母亲的拳法,而她则由父亲教导,领悟父亲的武学,后来虽拜入卫霄门下学习了凌霄七式,掌法如火纯青,连师兄师姐在掌法上也逊色与她,但她每日还是温习着从小便学习的东西,父亲不曾告诉她这些招式的名字,是以她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步法叫九宫游步,那掌法叫做太极八卦掌。可如今无人纠正她的步法招式,所以今日龙年年才说她的招式形不像神却在。

    沈鸢拿出那瓶殷识渺给的伤药,撩起衣摆看了一眼腰间大片的淤青,明致那一拳被江朝的石子卸掉大半的劲,又被她稍微格挡了一下,但那时候腰间的剧痛和这可怖的淤青都宣告着明致这一拳若是打实,她的肋骨会断,或许还会重伤。她还是不够细致,对战经验太少。她老老实实地上药,天生体寒让她的伤好得比普通人慢上许多,小时候不小心磕到的淤青都需要大半个月才慢慢散开。

    当时十年之约一到,她一心只想下山,不周山屋子里师兄给她备好的伤药她一瓶没拿走。沈鸢给自己包扎好,却忽然听见了振翅声,她朝窗外看去,一只漂亮的灰色信鸽落在了她的面前,这是师兄的信鸽,它的脚上似乎绑着很重的东西,不停地伸着自己的爪子。

    沈鸢蹲下身解开绑带,那正是她落在不周山的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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