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9月,刚转秋天的阵阵清风还没有吹散酷夏炎热的暑气,空气中还夹杂着一阵干热的阳光味。

    颐阳市,某居民小区内。

    浓密的蛛网像是一面墙,四面八方密不透风的将叶鎏包裹起来,越挣扎就越无法从这束缚中逃脱,不论是怎样的猎物。朦胧间,只有意思光亮透进层层蛛网微微刺痛着叶鎏的神经。梦魇中的女人额头上青筋暴起,黏腻的冷汗紧贴着宽大的白t和脊背,额角和鼻翼密密麻麻分布着冒出的细小汗珠。然而无论叶鎏如何挣扎,梦境中错杂的蛛网,却牵扯着她,粘粘嗒嗒的越来越紧。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

    突然一阵铃声伴随着手机微微震动充斥着整个房间,玲花那充满草原辽阔气息的嗓音立马将床上的人惊醒,一举击溃了空气中弥漫的阴暗气息。

    “啪”地,叶鎏摸到手机按了下屏幕,瞬间房间内重归平静。床上的女人深呼口气,慢慢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没拉严实的窗帘边角斜射进一缕阳光照在宽大白t下显出了紧致的腰身,再往上是一张神清骨秀的脸,柳叶眉稍细,鼻梁挺拔,笔尖还带着梦魇是出汗时蒸红了的淡粉色,叶鎏嘴唇偏厚,是标准的欧美唇,出门都不用打丰唇针的那种,又生了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如果这双眼睛含满秋波绝对是一张灵动俏媚的脸。

    然而叶鎏只是淡淡的爬起身从衣柜里摸出一件新体恤衫换上接着爬上大床,往里避开了之前流汗略带潮湿的地方,闭上了眼睛。慢慢思索着几个月前的事情。

    叶鎏,28岁,东远市市局刑侦一队副支。多年来在市局低调办事,凭借着极高的智商和凌厉的行事手段,27岁时高层领导退休,连带着支队长和副支队长职位提升,稳坐一队二把手。然而叶鎏为女性,且有着极佳的外貌,仅在二十八岁便有着如此成就本应闻名公安系统。但可能就是因为她办起事来不要命的那股劲,一年有三百天都在出外勤,大多时候不出外勤也找不到人,工作之外应酬的极少,提上副支后东远又接连几个大案,公安系统内部大多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见过这位叶副支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就这样一位前途一线光明的警察,却三月前的一所行动中中弹受伤,在家养伤的同时停职接受调查。行动中,警方查出一名境外犯罪集团的卧底,可惜刚有线索,违法分子竟在警方一所仓库将卧底直接击毙,而大部队收到消息赶到时地面上只剩一片狼藉以及一具冰冷的尸体。

    在后续追查过程中警方与犯罪集团交火,叶鎏手下损失俩名警员,三名警员受伤。

    而那名死去的卧底沈凝烟则正是叶鎏一手从实习警员带大的,平时与叶鎏交往也最是密切。与其所关联的境外犯罪团伙已知且证实的罪行囊括贩毒,走私军火,受雇杀人等多项重罪,早在四年前便引起了警方注意。此次卧底直接打入东远内部引起了不小的注意。除了支队高康明仍在市局主持事物外,其他人大大小小多有牵连,更不用说和沈凝烟有着直接关系的叶鎏了。

    半月前,叶鎏接受完高层的大大小小多轮会审,由于没有直接证据盖棺定论,市局近俩年人事变动又太频繁,只能以养伤的名义停职。事件发生后叶鎏也私下调查,线索指向同在h省的颐阳市。

    然而,今天是她到了颐阳的第十五天,线人中断联系,线索戛然而止,似乎无形中有一阵风带着细沙吹过,严严实实的将真相掩埋。

    叶鎏忘着头顶天花板,陷入思想的漩涡。

    ……

    颐阳市局,刑侦支队。

    “小刘,上个月那案宗结了,通知已经下发到市局了,去找家属通知一下……”

    “周哥,那边笔录做完了,小案子,退回分局了,今天估计不加班,下班涮羊肉去呀……”

    除了上个月市局接手了一个入室抢劫捅死一家三口的抢劫案,近二十多天竟难得的没有大案子,刑侦支队的警员难得过了几天不加班不出外勤的日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打工人满足的气息。

    “哎,秦队,这有个卷宗需要您签字。”

    刚进市局一年的刘宇尧抱着一摞纸质材料拦住了刚进刑侦支队大门的秦恒瑾。只见来人一手拿着市局配发的国产手机打电话一手抄着一杯星巴克,大步流星的走来。杰尼亚黑色衬衫袖口卷起,肘部以下流露出的肤色小麦色偏黑,一看就是经常跑现场,经过多年日光浴“保养”出的颜色,裤子则有型且显腿长,是一家品牌名都叫不出来的高定再加上。

    秦恒瑾一身冷冽的贵气,浓密的眉毛加上长而卷曲的睫毛下幽深至极的黑眸,浓密的黑发略硬,额角处竖起发显然被他的主人花了很大心思想压平,却仍像光荣人民警察的脊梁骨一样挺立硬挺的鼻梁,再加上从警十余年来早已可在内里的一身正气,即便再有心想收敛冷冽,周身的气场仍让人不寒而粟。任谁看了都会感慨这是个不好惹的主。

    秦恒瑾,31岁,多年前因为警匪小说看多了,深受其中主角一身英勇而感染,不顾家人反对报考了警校(秦父曾是警察,后因受伤回家继承家产),从此开始了为自己当初美好梦乡流血流泪的不归路。秦家家世显赫,当年秦母杜雅婷与秦父秦洪自由恋爱且门当户对,不少人以为这俩人是家族安排的家族联烟。早在几十年前的颐阳这俩大家便算驷马高门,近年来在颐阳飞速发展的道路上不但没掉队,还发展的如日中天,实属本市一大贵族。

    然而秦恒瑾不仅没有因为优越的长相及家世成长为一名霸总文男主,反而成为了一名母胎solo三十年,毒舌且直男,手段凌厉到市局方圆三公里没有一只耗子敢造次的刑侦副支,距离升仍正支只有一步之遥,正支马上升副局正处级领导了,上头正讨论着呢。

    “爸,哎,不加班,晚上回家吃饭?您别不是又跟我妈吵架了让我回家挨批吧,行,不跟您说了我这正忙……”

    秦队接过小刘手上的笔,就着他怀里的大小纸张签了字,拍拍他的肩“好好干啊,赵局说了这几天没大案,今晚上请大家撸串。”

    “嚯,秦队,老赵这次大方呀”“秦队我们爱你,爱赵局”“秦哥,老赵这是终于想起我们被他遗忘的孩子了……”秦恒瑾一边喝咖啡一边训到“去去去,没大没小,那是我们亲爱的赵副局。”说完便一阵风刮到了副支办公室,屁股后面还跟着手下头号小弟周正。

    周正略胖的的身材穿着简单的POLO衫和版型较宽的运动裤,一颠一颠跟着秦恒瑾进了办公室。“老大,虽说最近没什么大案,咱们手上可越来越缺人了,执行押运的押运,转内勤的转内勤,干咱们外勤可越来越少了,就这样前俩天隔壁禁毒口执行任务还强行将小张‘借走’俩天。啥时候赵副局能给咱招俩个实习生呀!”

    确实,颐阳市局这俩年有些不景气,或者说,刑侦口有些不景气,隔壁禁毒口今年新招了俩个实习生,就连法医室主任都亲自出马,去各大分局讲课,挖了俩个小法医来。而刑侦口则一如既往的缺人,有资质些的一人当三个用,审讯、抓捕、痕检……就连唯一一名外勤女警,在这里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女性待遇,主打平等对待每个打工人。

    秦恒瑾挥挥手示意知道了,从桌上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根软中华“我赶明就跟老赵提。”周正这才满意的扭扭屁股出了办公室。

    ……

    下午5:30,叶鎏溜达着出门倒垃圾,这所房子还是早几年前颐阳开发新小区时,叶鎏过来出任务时未雨绸缪买的,今天就派上了用场。二十刚出头的叶鎏经常在灰色地带游走,有些钱来的的路子也不是……那么的干净不然仅凭警察的工资,叶鎏怕是顶多小贷点款付个首付,然后苦哈哈按揭了。

    扔完垃圾的叶鎏溜达着出了小区门,打算找个面馆解决晚饭,进门的那一刻手机微微震动,来了条短信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深深刺在了叶鎏眼底,仅看了一眼屏幕,叶鎏的手就微微发抖,转身快步往自家小区后巷走去。

    ……

    二十分钟后。

    “呜~嗯呜~嗯……”一俩警车从市局出发伴随着响亮的鸣笛声向九熙园,也就是叶鎏的小区开去。于此同时,另一辆黑色悍马也呼啸着往九熙园赶去。

    车内,车载蓝牙音响上传来刘宇尧的声音“秦哥,我们这边正往那边赶呢,现场情况据说是有群众听到枪响报警,不过是不是枪击案还得到了那边细看,你们呢?”

    “嗨呀别说了,说好的烤肉呢,早知道我也留下来坐市局的车了,也不至于跑一半被电话拉回来出现场,我跟秦哥正调头往回赶呢,晚高峰有点堵,你们到了就直接开始吧小刘,注意疏散群众,要真是枪击可不好搞,我们已经联系交通大队那边调取监控了,分局那边也来人了,好好配合工作。”周正絮絮叨叨叮嘱了一阵挂了电话,转头看看驾驶座上的秦恒瑾,对方已经因为该死的晚高峰要骂娘了。

    “秦哥,你说这是什么事啊,我算是品出来了,每次老赵一掏腰包,准没好事,去年不就来了个闹市杀人案吗,你说……”

    “行了老周,咱们不就这样吗,多少年泡汤的长假,小聚餐,还没习惯呢。赶紧趁着时间联系联系视侦那边,要真有枪,可不能叫这孙子跑了,这案子办完你秦哥请你们住五星级大酒店。”

    “得嘞,你就是我亲哥啊秦哥。”这边周正得了秦恒瑾的大饼,打了鸡血似的打电话办事去了,那积极的语气引的技侦方主任一阵唏嘘,心想为啥这小子抓嫌疑犯都有一股烤肉味。

    小区后巷较窄,一侧是九熙园高高的建筑,一侧是一层彩钢平房。本来这一带的平房早该拆了,但是这一带规划部门就经济补偿方面和群众协调的不好,房子也就按着没拆,但是闹了几年下来早就七七八八搬的没剩俩家了。

    秦恒瑾一面弯腰进入禁戒线,一面挥手示意实习警员疏散闻声而来的吃瓜群众。

    “监控调取了吗,大米?”秦恒瑾和支队二把手米邢宇并肩走着。

    “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这小区内部治安还行,周边就这条巷子,几百米下来一个摄像头也没有,巷口的摄像头也不知道坏了多少天了。问了几个群众,平时这条巷也不常来人,哪知道今天就出了这事。”

    说话间秦恒瑾已来到了案发现场,他接过米邢宇递过来的脚套手套带上,市局俩名法医已经将尸体移开了,地面上只能看到用白色粉笔勾勒出来的尸体轮廓。单看轮廓应该是个扑倒在地的姿势。

    秦恒瑾抬头示意米邢宇继续,缓缓站起身往法医那边走去。

    “不过秦哥,第一时间就调取附近三个路口的监控了,就是范围太大,人有点不好找。”

    “行,监控那边先放着,找旁边这小区物业谈谈话,看看周围楼上有没有群众目睹的。”米邢宇应声走了。

    “老马,怎么样?”秦恒瑾拍拍法医室主任的肩膀蹲在了他身侧。

    “初步判断是枪杀,死者腹部中枪,从出血量来看倒不至于当场致死,不过周围暂时也没有血迹表明死者是中弹后步行到这里的。也不排除做了紧急处理的可能,现场也没有什么打斗痕迹。”四十岁中年秃头男神马生国努了努嘴说道。

    “不至于当场死亡?”秦恒瑾皱了皱眉“那能知道从中弹到死亡中间有多长时间吗?”

    “这个还得回市局进一步鉴定……”

    秦恒瑾点点头,眼见着远处周正和俩个小警察正和一名女子交谈着。女人留给了她一个背影,长发被随意挽起,腿长腰细,时不时点点头。

    秦恒瑾拍了拍手,正打算过去,却见叶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叮……

    秦恒瑾好像被钉在了原地,那张脸……他好像见过……可是她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小秦,这次任务是和东远市联合办案,主要负责的还是人家东远,你要好好配合人家……”

    秦恒瑾的思绪一下被拉到了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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