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秋意渐凉,晨起时江行之可以时常看到秋天的薄雾,远远近近的小贩吆喝声,繁华和生机隐匿于薄雾之后,让人心中也平添了离愁之感。

    “相国寺的红枫正是好颜色的时候,怎么样,行之要不要秋日游?”萧向南跑到丙字班,热情地邀请她。

    “萧世子不用功了?我休学时还有别的事情,世子邀请别人同游一趟吧。”

    “别的事情?你莫不是背着我吃好的?”江行之想翻白眼的毛病又犯了。

    江行之不想和他多废话,继续读手中的书。萧向南觉得她今日无趣得很,也不招惹她跑回自己得丁字班,临走前给她下了死命令,“休学日相国寺我会等着你的”难得萧向南将约人的话讲出一股威胁的味道。

    休学日,她要到白虎师傅那儿学习功夫呢。每次遇到危险的事情只能逃跑属实太丢脸了,得学一些拳脚功夫好歹能打一两个人也好。

    国子监中每日学习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到休学日这天,江行之到集市上买了白虎师傅喜欢的剑南春。上次天青和她说了四司的大概地方,这次正好可以认认路。

    转过几个街巷时,江行之来到四司馆。但是天青没说竟然是个铁匠铺啊!江行之疑惑是自己认错了路,左右看看觉得没错啊就是这里。拎着剑南春蹑手蹑脚地进了四司馆,屋子中是闷热的铁锈味道,传来有规律的打铁的声音。江行之绕过倒悬于屋梁上的各式武器之后,看到了白虎师傅。

    白虎因为打铁太热的原因,退下上半身的袍子别于腰间。江行之甫一看见,只看到白虎精瘦的后背上全是汗水,肩膀和腰腹的肌肉随着打铁的动作而动,江行之小小地咽了一下口水。习武之人耳朵很灵敏,自江行之进来时白虎便已知道了。又加速几下动作将手中的铁器打好这才转身,给江行之指了屋后的方向。江行之猝不及防看到了他身前的肌肉,二话没说小脸红扑扑地到后院。

    等白虎穿好衣服过来时,江行之觉得自己已经如平常一般了。大方地将剑南春放到院中的石桌上。“师傅,这是给你的剑南春。不知师傅喜不喜欢,下次我带个别的酒过来。”

    白虎大手拿过喝了一口,点点头。

    江行之心中愉快,看来是选对了。得寸进尺地问“师傅今日教我一些拳脚功夫吧,既可以强身健体又可以打打坏人的那种?”

    白虎用衣袖擦嘴边的酒渍,重重地放下酒坛。走到一边开始打拳,江行之怎可放过,立马开始学习。白虎担心她没看清楚,所以一套拳打了两遍。看江行之这边已经练上了,白虎退到一边准备午饭。

    江行之一遍遍打着刚才的拳,希望可以尽快学会。沉浸其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江行之闻到饭菜的香味时,一看日头已近中午了。摸着叽里咕噜乱叫的肚子,她上前帮白虎一起摆放碗筷。

    白虎做的是一些家常小菜,但难得的也是四菜一汤。

    “师傅你好厉害啊,饭菜也做得这么香。”白虎听完也没有反应,给她夹了个鸡腿。

    “好嘞谢谢师傅!”江行之也不客气,就着这些菜狼吞虎咽。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白虎看她大口吃饭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轻笑。只不过只知道吃饭的江行之错过了这个难得的笑容。

    酒足饭饱之后,江行之又想拉家常了。但是白虎不能说话,所以全是江行之自己自言自语。

    “师傅,你本来的名字是啥啊?”

    “师傅,你有喜欢的人吗?你喜欢青龙姐姐吗?”

    “师傅,你打算成家吗?”

    江行之不打算问了,因为随着她的问题越来越多,白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深沉。江行之识趣地闭了嘴。自己抢着刷了碗筷,好表现得懂事一些。

    等她刷完碗筷,白虎直接给她下了逐客令。他只表示自己要午睡,江行之知道是借口,但是此行得目的已经达到了赖这儿也是无聊,她便悠悠地打算回陆府。想到前几日萧向南邀请她到相国寺,左右也没有其他事情便去看看。

    相国寺是国寺,国家祈福的重要之地,故而也是香火鼎盛。相国寺前的台阶上人流如织,江行之找到一个沙尼问清萧向南于何处时便绕过大殿奔着后山而去。据沙尼所说,后山有个观江亭,江行之看着满山红枫极力寻找亭子所在。顺着石阶上山时江行之突然听到兵器撞击的声音和箭矢破空之声,努力辨别方向后朝着事发之地而去。敢在佛家之地动屠刀的自然不是善人,希望不是萧向南出事。

    她跑了一盏茶的功夫,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小心蹲下身子,只看到一片空地上四散着尸体,浓烈的血腥味被秋风裹挟着散开在森林中。尸体零零散散有黑衣人也有侍卫的统一制服,江行之一下子摸不准情况,悄声来到黑衣人身边翻找发现一个玉牌,上面写了个东字。是太子?!

    江行之拔出黑衣人身上的箭,上面是萧家独有的箭头。但看这箭根根伤及要害,想必是萧向南射的,她向四周细细摸索生怕漏下一点信息。萧家正准备出征,要是萧家的世子被人所害,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必须找到萧向南。

    听到山腰处似乎传来微弱的声音,“萧世子?江行之试探着问,

    “胆小鬼是你吗?快来把我啊拉上去!”听到是萧向南的声音,她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寻到声音来源处,萧向南被挂在山崖边的树上。

    “胆小鬼,还好你来了,不然今天我就要葬身此处了。”说完还咧着嘴笑,明明手臂已经快要没力气了。

    江行之找一圈也没发现藤曼之类的,只好扒了几个黑衣人的衣服做了个简易绳索。萧向南顺着这个绳索艰难地爬上来,大剌剌地躺在地上。

    “这次我真欠你一条命了。”

    江行之将玉牌拿给他看,嬉皮笑脸的萧向南一下子严肃起来,“你也觉得是太子?”

    “不太确定,萧将军正要出征,而萧家和东宫是姻亲关系,太子正想打击突厥以解圣上烦忧,自然会希望这事越快越好。”

    “你是说有人想借我阻止父亲的出征?”萧向南也回过味来,太子是他姐夫就算不想他跟着出征也不用下死手。

    “很明显是的,但这栽赃手段又太过明显。这群黑衣人和上次刺杀五皇子的,难保不是一路人。”

    萧向南陷入了沉默。

    “好了,这玉牌交给你。另外,萧世子没受伤吧?”

    萧向南差点翻个白眼,“你到现在才知道关心我?你以为本世子是谁,我好着呢!”

    江行之看他又变成了臭屁世子的模样,知道他确实没事。“不过萧世子今日找我来,是有何事呢?”

    萧向南收好玉牌,眼神闪躲似乎不想看她。“我想这相国寺后山的红枫景色只有这时候有,你刚来长安肯定没见过,邀你同游来着。”

    江行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萧世子现在还有心情赏景吗?”

    “你不是胆小鬼吗?再和我赏景难道不怕遇到刺客?”

    “这么低级的刺杀还能有第二次?”

    萧向南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大手一挥指着漫山红枫,“走,胆小鬼!本世子带你好好赏景。”

    于是,衣衫破败的萧向南和慢慢悠悠的江行之自动忽视一地尸体,顺着台阶在傍晚时成功登上山顶。原来,观江亭在山顶。萧向南原本约在山顶之处。

    满山的红枫被夕阳照射出一片红金色,两人看着犹如红云一般的枫树,彼此沉默。

    “胆小鬼你不是爱学习吗,此情此景你难道不想作诗?”

    “不想”江行之干脆利落地拒绝,成功呛到了萧向南。

    “萧世子原来是想邀行之看这美景啊,真实煞费苦心。”

    萧向南没说话,只转头静静看着江行之。看她乌黑的头发,看她莹白的皮肤,看到她小巧的耳朵,等等!那是耳洞?!萧向南疑惑自己看错,眨眨眼睛细看果然是耳洞。

    “胆小鬼,你一个男人怎么有耳洞?”说着就要上手摸她耳朵。

    江行之犹如炸毛的猫一般跳开,“小时候体弱多病,父亲说作女孩子打扮好养活。”

    本想避开这个话题,没想到萧向南的脑回路那就不正常,“啊?那你小时候岂不是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哈哈哈哈哈哈!那得多娘们啊?”

    听他这么说江行之心中松口气,没认出来她得身份就好。“是啊,不堪回首啊。”江行之也顺势作后悔姿态,更证实了萧向南心中所想。怪不得长得这么女相,原来当女孩子养的啊。

    江行之转移话题,“五皇子身体恢复得如何?”

    “他好好修养就可以了。不过今天的事情?”萧向南本想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查清楚到底是谁所为,没成想江行之误会了他得意思。

    “这些牵涉到皇家的纷争,我不愿入局。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见过。”江行之意思表达的很明确,萧向南也不是傻子。只是她到底是不愿和这些纷争扯上关系还是不愿和他扯上关系?

    “顾老将军大概何时出发?”

    “怎么?你倒是很关心这件事情?”萧向南闻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顾老将军为国出征,让人钦佩。出征那日我想送送将军罢了。”

    “这你放心,到时候你就算不去我也要拉着你去的。”虽然萧向南这次不能随军出征,但为大军送行他肯定不会错过的。

    江行之知道萧向南说到做到的性子,倒是一点不担心了。

    “今日被这群人扫了兴致,改日我带宝马美酒,再携行之出游!”江行之表面笑着应承,心中却满腹牢骚,萧向南你现在就是隐形导火索谁和你一起谁就会倒霉啊!

    两人分别后各回各家。萧向南拿着玉牌直奔了自己父亲的书房,将今日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国公萧明远只让他别管这件事了,等查出来会告诉他原委的。萧向南只觉得憋屈,没人告诉他那他就自己慢慢查,总要找出来是谁想要他的性命。

    这边江行之回府,在自己院子中又把白虎教得拳打了一遍。因自己太过专心没看到门口站着的陆谦,等她打完一遍发现陆谦时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了。

    暮色深深,江行之觉得陆谦的眼神也是犹如四合的暮色一般让人看不透他此时心中的想法。

    “父亲见你一直未去用饭,让我来看看。”

    江行之擦掉额头上的汗,“这事派个下人来就是,何必劳烦阿兄亲自跑一趟。”

    回屋中擦了擦脸整理好仪容,江行之便和陆谦一道去饭厅。天色完全沉下来了,走廊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江行之跟在陆谦身后,只觉得他永远是端正的,看着不带棱角但又让人不敢挑衅,或许他就是天生的领导者吧。

    陆谦放慢脚步,“我虽然不知道你想选哪条路,但若有难处可与我说。”

    江行之原以为他会问她打拳的事情,愣了一下,“阿兄知道我的,我肯定不会和阿兄客气的。”

    “还有,离萧家远一些。”

    江行之琢磨出味道来,是要我离萧向南远一点吧。

    “阿兄,我会把握好分寸的。”她目前又不能和萧向南决裂,能不掺和的事情她本来也不想掺和,例如今天的事。

    和陆谦说话她总是不敢太放肆,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教训了一般。她明白了,就是面对国子监先生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一物降一物?也不对,陆谦对所有人应该都是这样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在每天晚上进陆谦书房尤为明显,江行之不算聪慧也不算愚笨,只是一篇文章需要两三天才能背出来的程度。她也不参加科举,反倒是对《左传》《战国策》之类的书籍更感兴趣,每每有不懂的地方也会向陆谦讨教。

    陆谦的大书桌旁放了个小书桌,这便是她每晚学习的地方,有陆谦在一旁坐镇,学习的效果总比她一个人好太多。但有时也会出现闭着眼睛睡大觉的情况,陆谦之前还会立马叫醒她,不过最近不仅不会叫她还会让人给她披上衣服。发现这不同寻常的情况之后,江行之更不敢睡,一发现自己有困意便拧自己大腿。偶尔第二天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房间里,一问就是天青给自己背回来的,不过她也不去问陆谦原因,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

    半夜,陆秉房间亮着灯。

    “父亲,行之到底是谁?”

    陆秉懒懒地坐在榻上剥着橘子,“大晚上扰长辈清梦就为这个?”

    “还请父亲告知。”

    “想知道自己去查。另外,有的秘密你已经知道了,你们不是天天一块?”陆秉拿起一瓣橘子放入口中,昏黄的灯光下映照着他的自在风流。

    陆谦一贯冷静,此时也不免震惊。“父亲这可是欺君之罪。”

    陆秉吃完剩下的橘子,“所以啊,要你多照顾一下。”说完拍拍他的肩膀,掀开帘帐入睡去了。

    陆谦吹灭烛火带上房门之后,恢复冷静的他朝着自己院子走去。路过江行之的院子时,他静静站在院门口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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