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帝师

    谢府经此一闹上下可谓是手忙脚乱焦头烂额,原主居住的院子阙芳阁中,谢芝葳被簇拥着换洗擦拭,鸢娘一边抹泪一边替她擦脸上的血迹。

    鸢娘是自幼就跟随原主母亲谢千金伺候的谢府丫头。如今青春消磨也没有要出府婚嫁的念头,谢太公在世便允她贴身照顾谢芝葳了。

    “那个,燕二公子,他没事吧。”谢芝葳低声发问道。

    “二公子没事,大夫说伤了皮肉失血过多,好好养阵子就无碍了,不伤及根本。”鸢娘回,末了没忍住啜泣哭出了声。

    “小小姐就同小姐一般命苦,老爷刚去就有人如此折辱欺凌,可小小姐千万不要自怨自艾,咱们谢府还是有人在的,二位公子定会护你周全,如今一道圣旨日后就是王妃了,小姐定然不会再被人欺负受半分委屈。”

    谢芝葳有一瞬的慌乱,她想安慰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尴尬的搓了搓袖袍下出汗的手。

    过滤掉了鸢娘在耳边的哭声,不禁回想刚刚的情景,那场面声势,着实令人窒息。尤其是男主容彦谨,年纪轻轻却有那场的气场威严,不动声色的威逼便让在场众人乃至文宣伯溃不成军。

    不仅倨傲胆大而且工于心计,如果让眼下身为女配的谢芝葳和他斗的话,不出意外死的很快。

    说起她有着和男主同等年龄的灵魂阅历,简直有些无地自容的意味,谢芝葳正暗自神伤,全然未注意到会让她死的很快的人,现下已经接过脸帕,在替她擦拭。

    净白孝服下身姿挺立的青年,以为眼前之人怔愣失神是受到了惊吓。

    “吓着了?”如清谷泉音的声音蓦然响起。

    谢芝葳惊然回神,抬首望向忽然近在咫尺的人。

    手心出的汗更多了。

    她汗颜着,刚刚没有,现在真的有点受惊了。

    见她面色尤为僵硬,容彦谨眉头皱了一下,轻弯下身与她面面相看,郑重慰声道:“你放心,日后有我在,没有人再会欺辱你半分,若是有人敢造次,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今日的凌玉婵就是最好的例子,也是他会护好她最有力的自证。

    恍若琼玉清辉的人儿,一言一行都仿佛春日里发柳如丝撩动明月的子夜,又冷又暖。

    谢芝葳对上那一双浅淡如琉璃的眸子,一刹那心跳异常。

    谢芝葳不知道是喜是忧,好消息她没有穿到书中修罗场和必死局的时候,如今从头开始她又知道剧情大可避免原身作死的悲剧收场,坏消息是,她没有全文背诵……

    “小姐,你偷偷翘课让容先生知道了,他又该罚你了。”

    偌大园里的一处亭榭内,鸢娘满脸愁容道。

    “我堂堂一个受过完备九年义务教育的优秀青年,居然让我去小孩子的学堂学三字经。”

    谢芝葳万般无言,身处那群只懂嬉笑打闹无比吵嚷的小屁孩堆里,谢芝葳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她真的受够了。

    在鸢娘的哄说下她依旧纹丝不动的挥动手中蒲扇,好似把话都当耳旁风给扇走了,无赖脸皮让人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

    鸢娘虽未听懂近日小姐一贯的自说自道,但是愁从面上来,仍然和声细语着劝说,“小姐,你如今连字都不识得,学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识得!”末了意识到什么气势瞬间短了一截,“……几个的。”这古文还是同她学的不一样。

    见着鸢娘一股软磨硬泡不罢手的架势,谢芝葳四处乱瞟的目光好似见着一个救星身影,她大声唤道:“燕凛!”

    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便是与凌家那个骄纵千金发生冲突,关键时刻是燕凛护着她才免受血灾,可是他的手臂上,因此留下深深一道又长又丑的疤痕。

    她深感抱歉,歉疚之下燕凛却笑着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温声着说:“我活着就是要好好保护你的,无需内疚。”

    如此肉麻言语说得谢芝葳汗毛竖起,可面前之人字字真挚神情坚毅,谢芝葳再没了审视目光,竟有些触动感怀。

    可是这样的人,这样明明说活着就是来保护谢芝葳的人,日后却看她葬身火海,无动于衷。

    还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谢芝葳想。

    “你今日不是去了学堂吗?”燕凛转瞬即逝的笑意带过之后是疑问。

    谢芝葳心虚却是不怕,这偌大的谢府她最不怕的就是燕凛,他就如原书中直叙的耿直天真,正直性格与生的一副样貌又不合,单纯心性偏偏长了张白净俊朗、肆意春风少年的面容,高马尾扬起含笑的双眼让人见了又觉轻佻又觉心动。

    “我不想去那儿,太无聊了。”她坦白道。

    “那怎么行,你也该是启蒙的年龄了,不可在此事上任性。”燕凛嗔她。

    事后,谢芝葳心感愤愤,燕凛见她又装着心事一副老成模样在那不说话,自顾自溜达眼神,他很是好奇,她年纪不大看不透的坏心眼里到底在估摸,什么。

    最终逃课的事还是传到了容彦谨住的南苑里,燕凛建议道:“还是请夫子来家里亲自教的好,兄长怎么看?”

    容彦谨手中落墨挥洒的笔这才停下,在光影投映下的冷俊眉目微微动容,想了想说,“确实要亲自教。”

    燕凛点点头,浑然未解真意。

    从这以后,容彦谨便真的亲自来教谢芝葳了。

    前者处变不惊应付裕如,后者惴惴不安如坐针毡。谢芝葳想,还不如让她回学堂去学三字经。

    不过论教书育人,能让原文中这位日后大名鼎鼎天下晓誉的帝师来教她,确实是牛刀割鸡了。

    书中是怎么形容的?文请月武沉星,譬如清风待问秋。而这个名扬天下的问秋公子此刻正伏案桌前,教她写三字经……

    “用笔如握剑并非捏食筷,你却屡屡拿起放下就忘了,写字不是用食,这样是写不好的。”

    谢芝葳抬头看他,汗颜不止。

    发愣中,执笔的手越来越酸,眼看着笔走偏锋,让她歪七八扭的字更惨不忍睹,一支温热有力的手从背后覆进五指。

    活了二十年没摸过男人手的谢芝葳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失联的神经系统里只莫名涌现出三个字:男菩萨……

    还是全屏滚动字的那种。

    容彦谨嘴里说的什么,握笔用力诸如此类通通过滤。

    谢芝葳感受着背后之人环绕的气息,恨不得和高中课堂犯困一样掐大腿恢复神智。

    身后之人衣裙带香,那种幽远清淡飘渺虚无却沁的人身心抚慰,霎时闻得她迷迷糊糊晕头转向,这种香味简直和上瘾的毒药一样,她当下差点忍不住大逆不道问他用的什么熏香皂露,简直离谱。

    见她心不在焉,容彦谨只好作罢,另说道:“你先前道要送一幅墨竹图为我生辰做贺礼,如今便看看你画艺精进的如何。”

    谢芝葳一激灵,画艺?墨竹图?

    这是原主说的?

    容彦谨酷爱竹,又喜淡雅水墨画。偌大的书房堂屋,挂的全是名师所画的各态墨竹,就连南苑最多见的植物,也是成林的绿竹。

    原主为讨好他,说要画上一副最好的墨竹图在容彦谨即将到来的诞辰宴上,赠予他。

    “先生,我近日其实精进不是很大。”

    先生是他对容彦谨的称呼,按依辈分喊义父太夸张,毕竟容彦谨年纪在哪儿,套近乎叫不合礼数,太公是真想让容彦谨这么一个大才子给谢芝葳教出师,索性让唤先生了。

    以出师之意让容彦谨抚养她成人,授以谢家家业。

    容彦谨未再开口,无声威压没叫她埋汰过去,谢芝葳只能咬牙提笔。

    谢府的管家是个中年男子,面容清秀,倒是和容彦谨一样的文人气质。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出现禀报声道:“公子,小姐,这是文宣伯府送来的。”

    谢芝葳趁他上前的功夫,急忙东看西看背后满墙的墨竹图,希望找到一些技巧。

    抓耳捞腮中突闻背后静止无声,冷然回头,两人默声不语的看着她,神色同步,无言中的……不理解。

    谢芝葳只好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到桌前压下尴尬继续提笔。

    见她如此,书房中声音又响起,“这是小姐留下的那孩童贱籍身契。”

    那日文宣伯带着他骄纵的小女儿匆匆离去后,倒是将这孩童落下了。

    谢芝葳想若是教他还回去,凭那泼辣小姐的性子,怕是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报复虐待呢。

    她半道拦下了那孩子,又顺嘴向先生提了提。

    先生这时开口道:“文宣伯府如何了。”

    张管家会意,“我去看了,是盯着凌家小姐上的马车,确实如之前所说遣回了老家荆州。”

    就是那样顺嘴一提,不消两日,张霁张管家就拿回了卖身契书,谢芝葳提笔听着,这才想起来古时奴婢买卖是需要手续和证明的,讨要之余不忘盯着那凌玉婵被她爹罚出家门思过,倒是一丝不苟,不愧是未来权倾朝野的帝师与帝师心腹。

    张管家退下后,容彦谨检查功课一般又来到她身侧。

    谢芝葳不敢动,看笔下自己硬着头皮画的不像东西的东西,无声冷笑。

    容彦谨在看到那一刻也顿了顿,空气沉寂良久,许久旁侧之人才薄唇轻启,凉凉道:“看来你说的我生辰,应当不是今年。”

    话了,转身去书架处,还感叹声似的说了一句:“也不知是明年,还是后年,又或三年五载后。”

    谢芝葳僵笑不减,不敢吱声。

    张管家前脚刚走不久,燕凛就大步轩昂着来到书房。

    披时正值少年,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满身爽朗英气。

    行过礼便凑身到谢芝葳桌前,拿过案牍前白纸黑画,细瞧了一番,紧了紧眉心。

    随后看穿一般豁然笑道:“阿蕤,你这葱画的真不错。”

    谢芝葳冷冷抬起头看他。

    眼底是藏不住的杀意。

    瞥见书橱前的先生也在偷笑,似负气般一把夺过燕凛手里的画,谢芝葳气势汹汹道:“我会精进画术,会在先生贺辰上送出绝不差于这墙上任意一幅挂画的墨竹图!”

    说完转身就离开,走到门前回头又补了一句,气势凭白弱了三分,“不是今年。”

    燕凛这才反应过来,这画里画的是要送给先生的墨竹图。

    笑意难消下,看着愤懑离去的背影,只觉多嘴。

    末了向身后依旧笑颜的人怨声道了一句:“兄长你也不提醒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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