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桑榆穿越了。

    没错,就是穿越,不过桑榆貌似运气不太好,穿回了高一还是军训时。

    桑榆,一个天天看小说,一天到晚脑子不知道在想啥的女孩,什么穿越小说没看过,人家要么穿越到仙侠世界种田,要么附带金手指系统,要么带着学霸系统重回高三,再不济人家穿到原始世界做族长,怎么她穿越回来就啥也没有?

    她曾经甚至幻想过自己穿到那大唐盛世,做个武将世家嫡女,或是浅浅借鉴一下诗仙,混得风生水起,要啥有啥,吃香喝辣!

    但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只往回走了五年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上一秒自己明明还在怀念青春,下一秒自己就回到了高一时代,桑榆只能说,果然高中时代只能怀念,不能重来,是真的会让人疯的!

    自己好不容易咬着牙,听着那句“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度过了高三,现在让她一夜回到解放前,不如去死。

    好想死。

    八月的太阳只用三个字形容——

    “有病吧,”在桑榆身边的同学小声嚷嚷着,“提前一个月来军训,不是有病是什么?”

    塑胶跑道被晒得滚烫,操场各个地方都站着身穿迷彩服的同学,方阵整整齐齐,队伍前方是身穿军装的教官。

    教官瞪了一眼桑榆这个方向,走来拉出那个同学:“要说就上来说,站在前面说!”

    教官声音极大,隔壁的十五中队有些人偏头看来,十五中队的教官黎明命令:“刚才那几个刺头,想看是吧?做俯卧撑准备,我说1下去2起来。”

    桑榆僵着身子站得笔直,看着前边同学的后脑勺,觉得眼花耳鸣,过了很久,她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说实话,她觉得穿越这事太荒唐,荒唐至极。

    她活了二十二年,遇到过最令人称奇的事,只怕就这一件了——她穿越了。

    没有遗憾需要弥补,没有悲剧需要阻止,也没有什么非要抓着不舍得放的美好时光。她的高中三年,普通得不能不再普通。

    没上高中之前,不管是看小说还是听别人说,她都觉得高中会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能交到很好的朋友,好到以后即使出社会了也还会联系,她可能还会成为你孩子的干妈。也会谈一段所憧憬的爱情,从校服到婚纱,从风华正茂到白首不渝。

    但那些都是别人的青春。

    不是她的。

    她现在只想庆幸自己没穿越回初三,不然可能就上不了高中了。

    19年新冠初露锋芒无人在意,20年新冠疫情彻底爆发,席卷全国,为疫情防控,上了近三个月的网课,短短三个月,直接把桑榆上成了一个废人。线上听不进去,各种弹窗页面开得飞起,课下玩物丧志,作业课本一碰就睡。

    终于三个月后,桑榆中考擦边上岸了娴市一中,一所重点中学,不过只是普通班。

    桑榆现在想起来,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那天天气不好,下了大雨,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那天她的自行车,被路边的一个小孩扎破了轮胎,她骑着一辆头不能动的自行车,冒着雨回了家,回到家发现爸妈和弟弟都不在家,自己又没带钥匙,她当时就破口大骂,差点被气得厥过去。

    最后的最后,她擦边上岸了娴市一中。现在想起来,桑榆自己都觉得震惊。

    -

    太阳光线晃得人眼睛难受,站军姿的五分钟太过漫长,桑榆觉得自己腾腾腾的冒着热气,湿湿的汗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眼睛一阵酸涩刺痛,她想去擦,结果与教官的眼神撞上后,她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动了。

    桑榆眯起眼睛,想要好受一点儿,结果刚眯没多久,再次睁开时,眼前一片昏暗,头昏脑胀,恶心想吐,就像有毛毛虫在脑子里面动来动去那样。

    她站不稳了,抬眼时发现天空都是黑色的,她仿佛看见了自己新高中三年的命运,黑色的,压抑的,喘不上气的,被按着头学习的。

    她想到一首歌,不过是经过高三那年班上同学改编的版本“天空是黑色的,地板是试卷啊,全都一场空,高三高三,学校是监狱……”

    她好想死。

    桑榆想,自己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在地上吧,度过高中三年,不如一头撞死,她没开玩笑。

    这个念头一升起,桑榆不知是自己在控制还是情不自禁向前倒了下去。

    她晕前,还残存着几丝意识,他只记得教官把自己抱了起来,放到医务室后,跟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又迅速离去。

    -

    桑榆睁眼阳光透过窗户在白瓷砖上投下一圈又一圈的暖黄光圈,翠绿的树叶随风晃动,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像是淬上了金子。操场上嘹亮高昂的口号声依旧在响,只是传过来时,不那么清晰。

    “咚咚”医务室的门被敲了一两下,见没人回应,门后面的人推开门,是两个人,看见她,似乎愣了愣。

    门后面的两个少年,都很高,推开门的那个少年身形挺拔,似乎想说些什么,抿着唇,目光停留在桑榆身上几秒后便迅速移开。

    桑榆才想起来,其实自己也有遗憾要弥补,那就是——

    周砚。

    喘不上气的感觉又来了,桑榆低头,把头埋进被子里。

    周砚……

    “你叫我?”那个推开门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歪了歪头看着桑榆。

    “没有……”桑椹抿了下唇,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声。

    面前的少女把自己裹在白色的毯子里,周砚看了几秒便移开了视线。

    周砚旁边的少年歪了歪脑袋,轻声:“周砚,这个学妹你认识啊?”

    周砚摇了摇头,他想,自己应该是不认识的吧。

    桑榆抖了两下,空调太冷了:“学长……你,你们能不能把空调调高点?”

    周砚愣了愣,他身旁的少年开始找遥控器,调高空调后,笑了笑:“学妹,不用感谢我。我是不会告诉你,我叫沈烁的。”

    他说完后,校医没过多久也进来了,校医瞥了他们两眼:“高三的?”

    沈烁挠了挠脑袋“我也不常来校医室啊?阿姨,怎么看出来的?”

    “看校服呗,前几天还有几个高一的妹妹跟我说校服太丑了。要说你们是高二的,肯定没有那么憔悴。”校医摇了摇头。

    桑榆听见“校服”两个字就难受,本来人家高二高三的校服好好看看的,到了自己这一届就变成了浅灰配红白,像黑暗料理!

    “拿板蓝根,同学感冒了。”没等校医问周砚就自己说出来。

    校医边找药边对桑榆说:“同学,现在疫情你小心点啊,现在孩子身体是越来越弱了。”

    桑榆尴尬的笑了笑。

    -

    周砚走后,桑榆不禁想起上一世自己和周砚的初遇。

    十几岁的年纪难免会有些自傲自大,虽说她是踩着线进的娴市一中,但心里并不认为自己就是这个学校垫底的存在。并且前几次月考模拟都考的不错。但是月考给她带来了重击。年段一千多人,她的段排名是七百一十九。

    期望越大,落差越大,她攥着成绩单抬不起头来,很难受。

    老师的批评,同学的嘲笑,朋友的安慰,无不让桑榆觉得自己很差劲。

    月考成绩出来的那几天,她都提不起劲,有天下午趁着自习课偷偷溜了出去,没敢跑太远,就坐在长廊的阶梯上,看天看云看树。

    高三年段自古以来都独享一栋教学楼,以便屏蔽一切干扰,一心冲刺高考。一中的高三年段确实独享一栋教学楼,是主教学楼的两翼之一,还有一翼是办公楼,两翼面朝对方,中间围了个空地,这片空地很大很漂亮,也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云边花坛’。

    桑榆坐在云边花坛的台阶上,背对着走廊。那天的天气很好,天空很蓝,像是另一片一望无际的海,风也很温柔,她眼前的树叶被风吹得翻滚,此起彼伏,层层叠叠。她就坐在太阳晒不着的地方,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后来,她的取景框里多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高三教学楼的三楼走廊上,搭着扶杆看向远方。少年人搭着扶杆弓着背,背脊像是一张骨形漂亮的弓,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朱红扶杆,衬得皮肤白皙。他的身侧是绿海翻涌,蝉鸣聒噪,前方是晴空万里,金光灿烂。

    桑榆看见别人那么耀眼,自己内心就愈发自卑,后来她得知那人叫“周砚”,周期的周,笔墨纸砚的砚。

    她想,这名字真好听啊,我和他,云泥之别,是这样吗?

    她奋力的想向前跑,她想和他并肩,她也想做那夜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

    从今往后,桑榆的目标从考上北京师范大学,又多加了一个——希望周砚爱上我。

    不过这两个愿望都没有实现,桑榆最后去了一所还可以的211大学,而周砚去了北京。

    当然,周砚也没有爱上她。

    怎么说呢?当时桑榆,觉得自己的两个愿望就像梦,那么遥不可及。

    所以这一世,桑榆不求一定能考上北京师范,只想拼命读,高三时,桑榆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拼不死就往死里拼,拼死也要考进985大学!”

    后来,周砚毕业后去了北京,和桑榆再没有交集。

    再听见他的消息时,周砚已是清华大学的前几名,而桑榆只是一所普通大学的中等。

    桑榆自称惭愧,只是睡了一觉,便穿越了。

    很久以后,桑榆想到这还是有些感到不可置信。

    -

    桑榆后来没有结婚生子,没有在大学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也没有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桑榆后来去了黎光中学的附属小学做语文老师,多年以后再回到娴市早已物是人非,桑榆曾经一直觉得自己也能有一个从高中到大学到社会的朋友,但实际上不是的。

    回到娴市那天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雨,桑榆蹲在娴市一中校门口,她想,是啊,回不去的何止是时间。

    -

    新文,3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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