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带去哪里，但直觉告诉她那将会是一个不太友善的地方。

    看不到头的路一直往下延伸，前路漆黑像一张深渊巨口，女护士每走一段路会在墙上按下一个开关，头顶上的老式电灯泡亮起前都会发出直吱吱的声音，而且还要闪两下才会亮，灯光也是昏黄发暗的，勉强能照清脚下。

    叶归在心中计算着距离，现在应该位于地下五层楼的位置，但前方的队伍还没有停的意思，身后也没有其他队伍的动静，这条楼梯异界好像只有他们11个人。

    越往下，脚下的台阶也逐渐出现了一种湿漉漉的触感，有好几个人脚底打滑摔一个大屁墩。

    叶归小心翼翼走着，大约半个多小时后，队伍停止了前进，叶归已经记不清他们转了多少个弯，下到第多少层了，这里的地面积了一层能淹没半只脚的水，水很冰，脚都快被冻僵了。

    女护士按下这一层的开关，灯光亮起的时候叶归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停下，前面有一扇结实的大铁门，门上被五花大绑着几根粗壮的铁链。

    叶归第一反应是那门后面不会关了什么猛兽吧，把我们带到这儿来……我去！我们不会是食物吧。

    叶归脚后跟往后转，，刚准备开溜，就听到铁链咔哒一声，锁住的铁门开了。

    随着门被打开，一股冷风伴着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叶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要命的是，队伍这个时候开始往前动了。

    “我如果现在跑了会怎么样？”叶归向察觉历光抛出一个她憋了很久的问题。

    察觉历光冷哼一声：“你会变成监管局的通缉犯。”

    刚到这就被通缉，不太好。

    叶归放弃了正面逃跑的念头，深吸一口气，极不情愿地跟上前面那个人。

    临近门口，叶归才看清里面的景象，这简直就是电视剧特效里才会见到的场景啊，一堵水墙立在那里，水墙还在哗哗流水，水里浮着一艘船，船上有一截绳梯挂下来，女护士正带头往船上爬。

    叶归再次费了好大劲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同，她最后一个进入水墙，进去之前吸了一大口气，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水也不一样，想象当中的窒息感病并不强烈，就好像脑袋被包了一层漏风的保鲜膜，虽然也会呼吸受阻，但不影响活着。

    “叶归，我怕水我就不跟你去了，我在你房间等你。”

    “诶？……”叶归扭头，人果然没了，“怎么鬼还怕水的，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

    叶归磨磨蹭蹭上了船，她脚刚挨到甲板，船就启动了，轰隆轰隆地往上蹿。

    船很快浮出水面，新鲜空气就好像是对面有人用电风扇往他们鼻子里灌一样，所有人，包括女护士的胸腔都在剧烈起伏着。

    哗啦——

    后方有一艘船从水下冒出来，船上的人员配置和他们这艘船上一样。

    紧接着第三艘、第四艘、第五艘……最后大概有几十艘船从水下浮上来，船形整齐，船上的人又都穿着一样的衣服，看起来像一队等待出征的庞大战舰。

    忽然，不远处有一束射出，这束光很特别，即使在白天也有着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它。

    光束是从一座极高的建筑射出来，看形状是一座灯塔。

    灯塔亮了以后，所有船都调整方向，全都朝同一个方向驶去。

    船靠岸边停下，叶归看到了几个监管局公务人员打扮的人。

    这些船上的护士们此时看到监管局的人倒是没表现的有多惊恐，除了脸上的表情虔诚了点，其他也没什么大变化。

    所以他们不是怕监管局，而是怕监管局主动找上门。

    叶归往那几个监管官的肩膀上看过去，看到他们肩膀上的标志都是三条杠。

    老王爷说三条杠的人是步入了炼象境的，他们都很厉害，还不是一般的厉害。

    难怪这些护士脸上的表情都这么……虔诚，就跟叶归以前去庙里烧香的时候是一个表情。

    此刻浩浩荡荡的病人也开始下船了，他们在没人指引的情况下会排好队走进灯塔，从另一端出来的时候背上都背着一个水箱，然后再次上船，把水箱放到甲板下面的船舱，再下船，进灯塔，背水箱，上船，放水箱，下船……

    叶归跑了两趟以后就惊觉于自己的体质，这水箱起码有百十斤重，她不仅背起来了，而且还背了两趟，竟然还不觉得累！

    难道是这身衣服的功劳？

    又跑了几趟，有几个病人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啧，体质真差。

    叶归越干越起劲，直到最后就剩她和另外肌肉线条很紧实的男人还在坚持。

    又过了一会，那个男人也倒下了。

    叶归意识到她的体质变化并非源于身上这件衣服。

    她假装自己也干不动了，随便找了个地方感受这具身体。

    由于一直在干体力活，此时身上很烫，但是却没有流汗，也不觉得热。

    叶归闭上眼，不行，闭上眼更热，她猛地睁开眼，炙热的眼神盯着船下的海水，这个时候要是跳下去游一圈该多爽。

    不行，那太惹人注意了，叶归想把衣服脱了，但这连体的衣服穿上身拉链就消失了，没办法了，念口诀吧：“心静自然凉，精神内视，看看身体里面的小世界在干什么……”

    叶归再次闭上眼，她发现此刻中焦的位置最烫，从中焦处往外延伸，越往外皮肤温度越正常，也就是说她现在是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发热。

    我不会开始有灵气了吧……

    叶归猛地睁开眼，她一开始并没有把老王爷给的黑丸子当回事，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拉看，她入口的东西就三样：黑丸子，馒头、天上下的雪。

    馒头和雪这两样东西其他精神病们也接触过，叶归和他们唯一不同的就是吃了那颗丸子，再结合老王爷神秘的身份，那黑丸子说不上还真是什么灵丹妙药，有奇效。

    叶归脑海里冒出那个大腹便便的身影，此时那个凸出的肚子里在她眼里装的都是智慧，哦，不对，应该都是灵气，富足的灵气！

    中场休息了半个多小时，护士就开始催促大家继续起来干活，不耐烦的语气像极了拿着长鞭驱使奴隶的奴隶主。

    叶归这次格外关注自己的身体变化，两趟下来后她的皮就开始变烫，但却没有任何不适感。

    甚至她的精力还越来越旺，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

    尽管她丝毫不觉得累，但也不敢当出头鸟，别人休息她也休息，别人干活她就干活。

    来来回回几十次，这艘船终于被填满。

    等船上10个人全部归队，护士会再次清点一遍人数，然后对着岸边的监管官举手：“报告，103号船装载完成。”

    岸边的人没有开口，只回了个知晓的手势，紧接着叶归就感受到脚下的船开始动了。

    船在缓缓下沉。

    这次下沉的距离好像比刚才船上升的距离还长，叶归逐渐感受到了来自水流的压力，呼吸也变得更加困难，但是船还没有要停的趋势。

    叶归都有如此感受，其他人几乎连站都站不住，有几个人瘫坐在甲板上，用手掐住自己的脖颈，看起来好像在自杀？

    带他们的护士只是神情凝重盯着手表，船上的要死要活似乎都跟她没关系。

    船还在继续下沉，叶归也快站不住了，就在她要出声寻求护士帮助的时候，就见到护士飞跑进船舱，出来的时候，手上抱着几个氧气瓶。

    戴上氧气罩以后感觉好多了，缺氧感逐渐消失，不过很快叶归又开始担心起新的问题，这一小瓶氧气能够他们用多久，这艘船还要沉多久，要带着他们去什么地方。

    第一个问题在十分钟后得到了答案，她现在吸的氧气和她理解中的氧气不太一样，起码消耗的速度不一样。

    不出意外的话，叶归能靠着这一小瓶氧气活上半天了。

    第二个问题就在她脚下，水底泛着灯光，还有一些嘈杂的声音，这估计就是她们的目的地。

    船身逼近，叶归看到了让她头皮一震的场景。

    那下面停着几艘船，船上的人正在吭哧吭哧把刚才装进船舱里的水箱一个一个往外运。

    挂着氧气瓶都要继续干活！

    叶归替这些病人感到悲哀，身为病人，不能得到妥善照料是一回事，还要被迫来干这种苦力，叶归心疼他们的同时更加心疼自己，如果没有老王爷给的药，她刚才搬不动了会不会被抽鞭子？

    *

    丰北市监管总局。

    一个衣衫破烂，走路一瘸一拐的人踢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办公桌后面的周客连眼皮都没抬，这门就跟活了一样，猛地一拍，将门口那个人撞飞到对面墙上。

    “哎呦——”

    孙淼身上的伤在加重、愈合、加重这个圈内不断循环，这主要问题还得归咎于他本身。

    “局长。”

    门外有人来汇报工作，对于这位经常负伤的助理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都没正眼瞧他。

    门打开后依旧将孙淼拦在了外面，一点面子都不给。

    “局长，今天晚上灵泉水装载过程中有，有……好像是有点不太正常。”察觉陈真是监管局炼象境之首，地位仅次于周客，在外也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存在，毕竟他连自己的亲祖宗都不留一丝情面，缉拿察觉历光的时候他跑得最快，好像生怕别人怀疑他跟自己的老祖宗是一路人。

    只有每次见到周客的时候他才会敛住锋芒，甚至还会显露出一丝讨好的神色。

    周客抬眼紧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陈真小心翼翼地扫了周客好几眼，好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咽了口唾沫才开口：“自从那次叶归被您误伤以后，她的体质就比一般人差，每次装卸灵泉水的时候她都会被折磨的半死，昨天还休克了，但是，但是今天晚上她竟然背了三十五趟，还，面不改色。”

    说到这里，陈真快速瞟了一眼周客，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监管局的人都知道，周客面前不能提两个人，一个是顾云鹤，以贩卖假灵泉水出名，神龙见首不见尾，丰北市通缉榜上长年稳坐第一，关键是只闻其人未见其面，监管局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权威被其挑战。

    第二个人就是叶归，她是周客的老相好，额……应该是叶归单恋周客，只是恋的有点疯狂，周客对其是避之而不及。

    一次意外，叶归被周客重伤，伤势重到差点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