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去哪里了？”白鹿躲在树后，看着刚刚回来的珑鸣。
“除掉了一个坏人。”珑鸣的指尖上残留了一滴血迹，她正看着那一点腥红皱眉。
“师父，你传话回来了吗？”白冷也甩甩手从房间里出来，“我看到树梢闪了两下就没了。”
“嗯……有些棘手。”珑鸣点点头，擦掉了手上血迹。
“这样啊……”白冷答。
……
空气突然凝固。
白鹿和白冷都察觉到珑鸣此时很不一样，身上煞气很浓，完全不是以前那样的温柔，她们都不敢说话了。
“嗯？你们这么看着我做甚？”珑鸣抬头看着两个大气都不敢出的徒弟。
“没……没事。”白冷打破僵局，打算先带着白鹿回房间，刚牵起白鹿的手，珑鸣又开口了。
“收拾一下，带你们下山。”
“……啊？”白鹿和白冷都很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珑鸣看这俩的反应，沉默片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四五只芍药，都已经蔫掉了。
白冷眉毛抽抽，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要带自己和白鹿下山了。
闹市。
“你们看！那个女侠又下山了。”
“在哪呢在哪呢？”
“我看到了！不过她怎么带了两个孩子啊？”
“不会吧……我早上才给她送了花的……”
珑鸣带着两个孩子，也懒得再改造妆容，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出来了，周围的人见此情形，都开始议论纷纷。
“跟紧我。”珑鸣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虽说这会应该没什么危险，但珑鸣还是有些害怕两个孩子丢了。
白冷和白鹿都没怎么下过山，当然都对山下的新奇玩意儿好奇不已，马上都准备一个箭步蹬出去了，听自家师父这么说，也都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再说，这梁洝和鲛人族合作之后啊……”说书先生的嗓门高上天，唾沫星子到处飞，珑鸣有些不耐烦，这个时候她的情绪还是烦躁的，但是听到“梁洝”这个名字之后呆愣在了原地。
“这鲛人族也是非常放心梁洝的，为什么呢？因为梁洝的师门，虽然隐于世间我们从未见过，但还是相当的厉害。”
台下有一个孩童举着小手问：“那，梁洝的师父是谁啊？叫什么名字？”
“这个啊，我也不太确定，只知道这个梁洝的师父极其神秘，从来不抛头露面，而且武功了得，关于名号什么的……”说书先生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曾经有接触过她的人说啊，她叫——寒。”
珑鸣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台上的说书先生，白鹿和白冷不明所以地站在珑鸣身后。
“这位先生，您所说的这位梁洝，具体是哪个字？”珑鸣走上前提出疑问。
“梁为栋梁之梁，洝为窏洝之洝。”说书先生打量着来人，回答。
窏洝……是三水一安？
梁洝……梁水安……
珑鸣沉默许久，抬手示意说书先生继续。
“那好，回归原来的话题，梁洝和鲛人族合作后，鲛人首领洛何，将自己的大女儿交给了梁洝教导，而小女儿则是继续接受鲛人族的教育。”
“先生，此故事几分是真？”珑鸣又一次开口。
“绝对为真，这个本子也是我不久前拿到的。”说书先生回答。
珑鸣皱眉，若这故事真的是事实，那为何说书先生全程未提到过棠溪雪？她们二人一直呆在一起，情同手足，怎么可能分道扬镳……
“怎么？这位娘子好像知道点什么？”说书先生看着珑鸣神情。
“有幸和这位梁洝打过交到罢了，想知道点和她事情不是很正常吗？”珑鸣回过神，心说着说书的还真八卦。
“哦？什么交到啊？”说书先生不依不饶，台下看客也都转过头来看珑鸣。
还真是麻烦啊……
珑鸣揉揉额角，正色道：“她给我做过媒。”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珑鸣这话其实也挺妙，既可以告诉别人自己已经成婚，又不用暴露太多。
“你可别胡诌啊。”说书先生显然没有想到珑鸣会这么回答，脸色不太好看，他把珑鸣当成来砸场子的了。
珑鸣回忆起梁水安和棠溪雪当时干的蠢事，心说自己冤啊，真的没胡诌。
想着想着，珑鸣竟然轻笑一声。
……
白冷和白鹿：“……”
“梁洝如此道貌岸然的一个人，怎能为你做媒？”说书先生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气的胡子竖起来。
珑鸣看这人神色，突然想到了什么，挑眉看着：“哦……我知道了。”
这说书先生每天讲话本，潜移默化的把这个所谓的“梁洝”当成自己的偶像了吧？
“我知道你的套路了。”珑鸣负手，转过身去，“你所说的道貌岸然的梁洝，从小便是以为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偶然得到仙人指点，天赋极佳，从此发愤图强努力修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近两天又去和鲛人族打了交到，是也不是？”
说书先生哑然。
“我还能说的比你多些，就比如你刚才说你不知道的，寒。”珑鸣想起玲寒卿有点像笑，“这位寒，就是梁洝的师父，也就是我刚才说的仙人，实力强悍，所到之处皆为太平盛世，她甚至曾经是天庭的神仙，但又心系苍生百姓，自甘下凡拯救人间疾苦，是也不是？”
说书先生着急：“你就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梁洝的师姐！”
珑鸣闻言，更加想笑了：“好啊，那你来说说，梁洝的师姐为何方神圣？”
“梁洝的师姐字雨晴，身上流淌着远古圣兽的血脉，是寒最喜欢的一个弟子，她虽天资好，但经常暴走，寒迫不得已将她的灵脉封印，据说后来，这个雨晴找到了压制的方法，但寒觉得这种方法太过分，二人为此大吵一架，雨晴离开师门。”
珑鸣眉毛抽抽，本来刚开始还有点真实性，后面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她找到的是什么办法？”
“合欢。”说书先生说的一本正经。
“……”珑鸣气笑了，为何只有自己的本子是风流本子啊！！！
不够其实想来也不奇怪，梁水安在外露面时几乎都是有要务在身，而自己不是被绑架就是被抓走，自己一出场不是死人就是死人，更何况柳将寻曾经还控制着自己跟叶修寒谄媚，这个本子还真有可能是叶修寒生前传出去的。
柳将寻当时说什么来着？
魔族妖女，手刃亲母，风流女子，老妖精化形……
啧。
珑鸣揉揉眉心，头疼。
“定。”珑鸣悄悄朝着两个小孩捏了个咒决，白鹿和白冷登时变得目光呆滞，珑鸣让她们两个睡一会。
“比如？”珑鸣抬起头看着说书先生。
“她叛出师门后，和当时的大财阀柳将寻以及他的侍卫叶修寒通奸。”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珑鸣气的血压上来了，他所说的这一段应该就是自己当年被骗到柳将寻跟前被打的那一段，传出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而且自己当时根本都不认识玲，就成叛逃之后的故事了？
珑鸣和说书先生的对峙引来了大半个庄的人来围观。
“这种三岁小童都编的出来的故事，你讲着不无聊吗？”珑鸣沉声道。
“你怎知是编的？”说书先生捋胡子。
“我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叛出师门、压制血统、和大财阀通奸等事，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珑鸣从未想过张扬过世，但话都说出来了，她后悔都来不及了。
“……”
每个人都震惊地看着珑鸣，包括那几个给她送芍药的男子。
“我们师门的事，少打听，少问少说，对大家都好。”珑鸣硬着头皮说下去，“还有，事情的真假，不是凭三寸不烂之舌就可以捏造的。”
虽说人在江湖走，被传些风流事是很正常的，但这样大肆宣扬，颠倒黑白，她自己听着很不舒服，更何况这是柳将寻给她编造的本子。
“你的这个本子，是谁给你的？”珑鸣发觉不对。
“我……我不知道啊，我就在市场上看到……”说书先生意识到撞到本尊的可怕程度，说话一下不利索了。
“关于柳将寻，你知道多少。”这说书的除了自己的本子离谱一点，其他的好像也是有些道理，自己刚才碰到的柳将寻，跟自己记忆中的柳将寻相差太大，她有些怀疑……
“柳柳柳柳柳柳……柳将寻？”说书先生被珑鸣的威压吓得有点喘不过气，差点过去，“他……财大气粗……人品极差……有人说，他精神不正常。”
珑鸣皱眉，联想到以前的种种，竟觉得柳将寻还真有可能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没了？”珑鸣听着突然安静下来，抬头。
“没没没……没了。”
“为何我的本子那么长？还如此下流。”珑鸣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虽说她此时在认真想着柳将寻的事情。
“那那那个……大家都爱听女子的风流债……男人的多没意思啊……还有一个故事里总要有一个负面形象嘛……就……”
珑鸣思绪被打断，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的话这厮回答的竟这么认真，气不打一处来，越听越生气。
男人的风流债没人听？因为他们觉得那是人之常情，男人嘛，总会有点欲望的，但女人的情情爱爱就变得扯不上台面，变得低俗下流，甚至他们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编造，男女情爱之事是人们最爱听的，编的越无耻人们越喜欢……
珑鸣叹口气，这种事情太多了，她也没办法根治。
“日后，管好你的嘴，作为一个面对大众的人，你的话是有一定的影响力，好好做人。”珑鸣着急着想去打探柳将寻的事情，匆匆结束了这场闹剧，带着自己两个呆滞的徒弟离开了人群。
众人寂静。
……
珑鸣提着两个刚刚清醒的徒弟回到山上，两个孩子都遗憾于自己睡着而错失了这次好机会，珑鸣则越想越不对劲。
散布我的话本引我出面么？他已经知道我在哪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更何况他来求和……
珑鸣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柳将寻要来找自己求和，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
珑鸣突然想起了什么。
柳将寻脸色白的不像活人。
他消失的三年里，用了什么消耗生命的方法提升自己的修为。
又或者，现在的柳将寻已经不是活人了。
那楚鸺呢？
珑鸣又一次想到了这个人，只不过这一次是带着仇恨和厌恶。
柳府。
“我把你的好兄弟带过来了。”柳将寻看着地上躺着的于北南，自言自语，声音还是那么的阴冷，毫无生气“你的东西，我帮你带回来了。”
“你杀了我吧。”柳将寻又开口，但是这一次的语气明显弱一点，就是当时柳将寻去和珑鸣求和时的语气。
“你已经死了。”柳将寻又说。
“为什么把他带过来。”柳将寻再次开口。
“我说了，你的东西，我帮你带回来了。”柳将寻不耐烦。
“我不会这么做。”柳将寻声音虚弱。
“我管你呢，反正你脱离我体内后和死了无异，附身于北南之后你所做的事情，你也不知道，和死了一样。”
一阵白光闪过，躺在地上的于北南缓缓睁眼，面容一点一点的改变，渐渐的，眉目间变得有七分像楚鸺。
“睡吧，睡一觉，醒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柳将寻看着眼神空洞的“楚鸺”，满意地大笑起来。
“无耻……”刚刚苏醒的人嗓音还是沙哑的。
“我怎么无耻了？让你帮我你又不帮，现在让你睡一觉你又不乐意。”柳将寻戏谑着，神情看上去竟然还有些无辜，听上去真像一对好友之间的调侃。
“咳咳……”楚鸺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容，沉默。
“你看我待你多好，把属于你的东西夺了回来，现在你心愿已了，为何不帮我？”柳将寻蹲下，让自己和楚鸺平视。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楚鸺揪着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
“不应该是哪样？嗯？”柳将寻看着楚鸺神态，觉得有趣极了，“是你不应该夺回身体？还是不应该抢回人生啊？”
柳将寻顿了顿，表情变得更加张狂，“还是说……你从来没有怨恨过你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睡了你的小情人啊？”
楚鸺浑身一抖，不说话了。
“啊哈哈哈哈哈……”柳将寻站了起来，再次疯狂地大笑，“你不愿意帮我，那你就睡着吧。”
楚鸺闷哼一声，昏迷了过去，再次睁眼时，他已经不是楚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