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恩祈这才看清，面前的男人一手杯盖一手杯子，而自己，则恰好把饮水机挡了个严严实实。
“啊，不好意思。”
说完后她旁边跳了两步。
傅尽暄点点头，没说话。
汩汩的水流声响起，她现在旁边站了会儿，思绪有些放空。
很快，面前的人接完了水，转头问她：“你怎么还站在这儿？”
荆恩祈这才发现，自己的站姿像挨训似的，受伤的左脚轻轻搭在右脚脚面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难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沉默了两秒，荆恩祈睁眼说瞎话：“水刚烧开，我怕您烫着手。”
“……”傅尽暄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杯子，“我接的冷水。”
荆恩祈：“……”
如果此刻有艘飞往外太空的飞船，她一定毫不犹豫乘上去。
先是一脑门撞人怀里不说，现在又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人不会觉得自己脑子不太正常吧？
“要是现在我说我有那种，社死记忆消除卡，你是不是马上就买了？”09见缝插针，笑嘻嘻地问。
“消我还是消他？”荆恩祈生无可恋。
“当然是你，我们是无法干预别人的任何行为的。”
她咬牙切齿道：“那这种东西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说什么呢宿主！至少您，不会再因为各种社死的东西而尴尬了呀！”
荆恩祈思索了几秒，居然从09的话里，品到了一丝诡异的有道理。
她问：“你们真有这种东西吗？”
09：“……其实没有。”
“……”
那你说个屁。
09又在装委屈：“我只是在假设嘛。”
荆恩祈再一次不想搭理这个人工智障。
她站在原地，脑内和09的对话，落进傅尽暄眼里，看起来像一秒钟变了八个表情。
下一刻，她对上傅尽暄疑惑的眼神。
“好的傅总，我先去忙了！”
荆恩祈忙不迭准备开溜。
可她刚转身，身后的人又叫住她：“等等。”
她懊丧地转过头，立马恢复假笑：“还有什么事吗？傅总？”
只见傅尽暄朝她裹着的那条腿抬了抬下巴，“脚怎么了？”
“啊？哦，没事昨天不小心扭到了。”
“严重吗？需不需要给你批个假？”
问这话的时候，对方的语气丝毫不像挖苦，以至于荆恩祈差点忘了他的资本家嘴角，赶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没那么严重，谢谢傅总。”
听到这话，傅尽暄当然也没再坚持什么，点点头，说了句“那行”后，就转身回了办公室。
等到办公室门关上后，荆恩祈赶忙躲到工位上，先是大口喝了点水。紧接着，又在脑子里敲了敲系统：“在吗？”
09：“我随时都在的，宿主你有事直接说就可以了。”
她四根手指轻敲桌面，漫不经心地问：“诶你说，他们这种资本家是不都特虚伪？”
09：“为什么这么说？”
“你也看到了呀，让人在门口抓迟到扣罚款的是他，刚刚假惺惺说要给我批假的也是他，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虽然是人工智能，但说到底毕竟是电子产品，对于人类的弯弯绕绕，09还是会有些不理解：“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是单纯的关心员工呢？”
荆恩祈被这句话问到了，她想了想，说：“大概就是，有的人打了你一巴掌，然后再给个甜枣，那他这颗甜枣多半给得很不情不愿。”
“唉——”09又叹气，“果然你们人类的情感还是太捉摸不透了。”
明明没有实体，但09说这话的时候，荆恩祈甚至觉得，自己仿佛看到它双手垫着头，坐沙发似的，懒叽叽往后靠了靠。
不知道是领导工作过于忙，还是单纯躲在办公室很自在，直到下班，荆恩祈都没看到傅尽暄从办公室里出来过。
刚打开家门，就看到贝塔四脚朝天，翻着肚皮守在门口。
贝塔是她两年前捡的一只流浪猫。
早上出门匆匆给猫添的口粮已经吃完了，于是荆恩祈又往里续了些。
作为独居人士，大多数人都喜欢直接点外卖，但她不太一样，不忙的时候，荆恩祈更喜欢自己做饭吃。
而且她手艺还不错。
饭菜出锅，09咂咂嘴：“如果我也能吃到就好了。”
“没事”，荆恩祈安慰它，“至少你还能看着我吃，也不算太亏？”
09：“……”我谢谢你。
吃饱喝足，荆恩祈把厨房收拾干净后，正准备好好研究下09系统库里的小说。
却看到手机亮了起来，来电显示“黄太后”。
荆恩祈深吸一口气。
她接起来：“喂妈，怎么了？”
“黄太后”——荆恩祈的妈妈黄芜，问她：“在做什么呢？”
“刚吃完饭，准备追会儿剧，然后洗漱睡觉。”
“今天第一天工作怎么样？”
荆恩祈一边在平板上找剧，一边心不在焉：“第一天能怎么样，就那样吧。”
“那……”黄芜试探道：“公司同事怎么样，有没有你看得上……”
声音一出，荆恩祈就有些愠怒，她声音抬高了点：“妈我说你怎么又来了，我这才第一天，人都没认全，你不问问我工作氛围，问问同事领导，只想着让我找对象，我真的很窒息！”
少见地，荆恩祈发火了。
自从她本命年一过，黄芜就明里暗里、侧面正面打探过她无数次，各种话题聊不过三句，对方一定会把话题扯到“谈恋爱”上面。
刚开始几次，荆恩祈还能打哈哈糊弄过去，谁知道后来黄芜催她的次数越发频繁，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了。
偏偏对方还一副“慈母”的样子，这不，听筒里传来对方笑呵呵，实际让人很不舒服的回答：“我没有催你，我只是让你注意留意一下，这就叫催你吗？我又没说，哦你荆恩祈明天必须立马给我找个女婿……”
听着实在太烦，荆恩祈把手机静音扔到了一边。不知道对面过了多久才挂断。
漫无目的地在平板上滑了半天，现在也没了看电视的心情。
09作为人工智能，这下哪怕再机械，也能看出来她兴致不佳。
它欲言又止，开口好几次又闭嘴。
“要说就说”，荆恩祈面无表情，“支支吾吾的，有没有点机器人样了？”
“……”09不跟她计较，“我是说，趁着现在你心情不好，要不选本小说进去玩玩？”
不错的提议，荆恩祈当即答应。
不得不说，虽然09用着Windows xp的开机音乐，但系统倒是顺滑得很。
按照它的指示，荆恩祈闭上眼睛，几秒后，眼前出现了一条条交错的、电影胶卷似的画面，并且看得十分清晰，和睁眼的视觉效果几乎没差。
她第N次感叹这是真的很先进。
面前的每个“胶卷格”就是一本小说，五颜六色的封面一串串从眼前划过，看得荆恩祈眼花缭乱。
“怎么样？！还不错吧？”09语气里有些小傲娇。
视觉冲击非常巨大，荆恩祈短暂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她回答道：“这哪是还不错，简直就是牛X啊！”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她粗略晃了一眼，系统库里的小说，从分类来讲，有古代、现代、未来；从类别来讲，又有玄幻，科幻，现实；甚至从结局来看，都有happy ending、bad ending、以及open ending……
每个大类别底下又有无数小类别，让人很难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你们这也太多了。”荆恩祈由衷感叹。
“那当然了！”
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我看好多都有什么灵异啊，舞刀弄枪之类的，如果宿主在里面陷入危险怎么办，比如车祸撞鬼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到这句话时，09有点惊讶：“你怎么会想到问这种问题？”
“不能问吗？”
“不是”，09解释道：“一般像您这种新手宿主，是想不到问这种问题的，他们的注意力基本都在‘什么小说剧情更有意思’上。”
荆恩祈点点头：“这样啊。”
09：“这个不用担心的，穿到书里后，你会获得设定里的基础技能，并可以结合剧情进行运用。”
听听，多先进啊。
“至于你说的遇到车祸这种威胁宿主生命的情节时，我们现在使用的二代系统，会自动启动应急反应，让宿主脱离危险。”
听听，多人性化啊。
09说的越多，荆恩祈对这个系统的认知越发震惊，宿主在书里遇到觉得无聊或者不喜欢的情节，甚至还可以快进。
“还有什么功能是你们没有的吗？”
本是随口问一句，没想到09还有模有样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答了句：“我们没有社死记忆消除卡。”
荆恩祈：“……”谢谢，倒也没必要反复鞭尸。
目不暇接地挑了半个多小时，09都快等得要休眠了，她才终于选好了一本书：“这个！”
本以为问完刚刚的问题后，她会选一本带灵异色彩之类的小说，没想到09探头一看，看到了其中一个标签：追妻火葬场。
“……”
感受到09的不可置信，荆恩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嘿嘿，其实我是狗血文爱好者来的。”
09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片刻后，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眼花缭乱的小说封面不复存在，随着几秒的翻页动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风格完全不同的房间。
待眼前的景象不再变动，荆恩祈缓缓睁开眼，眨了几下，努力消除闭太久的不适感。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眼皮一跳——映入眼帘的小熊睡裤，居家拖鞋，以及手里捏着的、还没吃完的半根雪糕……
怎么没人提前告诉她，这是身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