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君士坦丁堡大学的校长刚刚向政治学系的学生助手们宣布,因为诺瓦克教授的病情,恰卡尔佳教授将在这个学期成为该系的代理负责人。

    随着这一消息的发布,爆发出的欢呼声本应不足为奇,但他们身材瘦小、书生气十足的校长似乎大吃一惊。安纳托利明白校长的惊讶从何而来。

    恰卡尔佳博士被誉为整个系中最严格的教授。在过去的三年里,安纳托利选修过三门她的课,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恰卡尔佳博士的这个声誉绝对是当之无愧的。

    但恰卡尔佳博士同时也是他们系里,甚至可能是全校,最好的老师。因此,她既受人爱戴,又令人畏惧。尽管初相识时,恰卡尔佳博士并不愿意让安纳托利攻读双专业,但现在她是安纳托利最尊重的人之一。

    希迪斯校长带着充满期望的微笑转向恰卡尔佳博士,也加入了鼓掌的行列。然后助手们开始与他们各自辅助的的教授打招呼,或者与同学聊天。这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自去年六月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安纳托利今年还是分配给恰卡尔佳博士当助手。他经常试图让恰卡尔佳博士承认他是她最喜欢的学生,但从未成功。恰卡尔佳博士只会平静地说:“托利亚,我同等地爱我所有的学生。”但随后她眼中带着一丝笑意补充道:“但我保留你作为我的助手,是因为你是唯一比我有更大抱负的学生。我必须密切关注你,以确保你不会在某一天走错路!”

    恰卡尔佳博士留下阿纳托利作为助手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知道如何让自己变得有用。在担任她的助手三年后,安纳托利是最清楚她喜恶的人。安纳托利打算先回到恰卡尔佳博士的办公室,整理她的返校学生档案,以便她在下周高年级学生返校时使用。

    当安纳托利走出阶梯教室时,他听到了恰卡尔佳博士的谈话片段。她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可以记住以前谈话的细节,并且永远不会忘记询问某位学生母亲的五十岁生辰或生病的亲戚。

    在课堂上,她一向很严肃,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会显得轻松一些,也让学生们感觉更舒服。

    恰卡尔佳博士曾经告诉安纳托利,一个人能给另一个人最重要的礼物就是让他们感到被重视。安纳托利赞同这一观点。大多数时候,他以礼貌和热情对待同学,表现出良好的教养,赢得了同学们的认可,使他成为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人物之一。他喜欢展示自己的社交能力,吸引他想结交的人,无论他对他们的真实感想如何。

    一个小时后,安纳托利完成了恰卡尔佳博士的档案整理工作,并准备继续检查200级课程大纲中的语法和拼写错误。

    门打开了,恰卡尔佳博士走了进来,看上去比平时要疲惫些。她在椅子上坐下,把高跟鞋从脚上脱下,扭动了一会儿脚趾,然后又把鞋穿上。

    安纳托利扬起了眉毛。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导师做过如此不优雅的动作。

    “托利亚,把你的下巴从我的地毯上抬起来。”

    安纳托利立刻恢复了正常的笑容。

    “所以,你在美国度过的暑期怎么样?”恰卡尔佳博士低头看着桌上的记事本问道。

    “我对美国例外论的厚颜无耻有了新的认知,而且全球外交确实缺乏细致入微的理解,他们太不了解铁幕东边的世界了。”

    “我收到了哈佛大学艾利森教授的一封满是对你的夸赞的信件,他问我能不能劝你在肯尼迪学院攻读你的硕士学位。”恰卡尔佳博士补充道。

    安纳托利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表情,他回答道:“我已经拒绝过他了。只要您不拒绝您最喜欢的学生,我的第一志愿仍然是我们的西塞罗政府学院。”

    恰卡尔佳博士因安纳托利的诚实大笑起来,“说到最喜欢的学生——或者说,最喜欢的非学生——请转告——”

    安纳托利低下了头,在恰卡尔佳博士说出他的名字之前,他就知道她指的是谁。

    “你那个无赖的朋友,康斯坦丁诺斯·赫里斯托。你告诉他我说他已经逃不了了。” 她专横地用手指着安纳托利。 “他可以在第一学期上我的课,也可以在第二学期上我的课,但通往毕业的所有道路都经过我的教室。”

    安纳托利不怀好意地笑了。如果科斯塔知道恰卡尔佳博士清楚他在躲避上她的课的话,一定会崩溃的。

    科斯塔主修商科,辅修政治学。因为恰卡尔佳博士的名声,他为了避免上恰卡尔佳博士的课程,每年都要至少改变三次他的课程表。

    “那个游手好闲的人现在在哪儿呢?”恰卡尔佳博士开玩笑地继续说道。科斯塔是一个勤奋的人,他为了躲恰卡尔佳博士而付出的努力足以证明这一点。 “我不记得在这个周末的新生入住日见过他帮忙。”

    安纳托利用嘲讽的语气说:“科斯塔?体力劳动?”

    恰卡尔佳博士笑了。

    “他正在塞尔迪卡参加他表哥的婚礼。”安纳托利低头看了看手表。“他大约五个小时后就会回到这里。”

    “嗯,说到新生,我有件事想拜托你。”恰卡尔佳博士不知想到什么,笑了,“有一个一年级新生说服了我允许她修读双专业。”

    安纳托利还没来得及阻止自己,就发出一声震惊的笑声。 “她是怎么让你同意的?”

    当年安纳托利和恰卡尔佳博士进行了一番拉锯战才终于得到她的同意。在那一个星期里,他有好几次考虑过要不要转学到艾斯卡罗斯大学。

    “她非常顽强。听起来熟悉吗?”

    安纳托利不由自主地笑了。不管这个人是谁,她都已经得到了他的欣赏。

    “她为自己提出了很好的理由。她告诉我,她不应该为其他学生的失败负责。”

    安纳托利对这个非常有效的论点点了点头。

    恰卡尔佳博士继续说道,“一般情况下,我会亲自监督她,但你作为前辈,并且获得如此好的成绩,我认为她可能会从你那里获得更好的见解……我希望你担任她的指导人。”

    安纳托利沉默得有些久了,因为恰卡尔佳博士补充道,“就只有这个学期,托利亚。到下个学期,诺瓦克教授应该会回来,我就能亲自指导她了。”

    “当然。”安纳托利一边回答,一边思索着此举的利弊。“我只是有些惊讶。我很乐意这样做。”

    “太好了。你和她可以商定何时见面以及如何向我汇报的细节,但现在这些就是你需要知道的。”

    她刚开始写,一位教授就从门口探出头来,说道:“恰卡尔佳教授,教职员会议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

    恰卡尔佳博士点头表示知道了,有点疲倦地叹了口气,然后急忙把便签递给了安纳托利,而她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她回头喊道:“你得出发了。我告诉她你们今天会见一次面。”

    当她大步穿过走廊时,安纳托利展开了手里的纸。

    弗兰契奇音乐大楼

    上午十一点三十分

    ·

    弗兰契奇音乐楼是属于君士坦丁堡大学音乐学院第一位斯拉夫族裔院长的小房子。如今,它成为音乐学院的教室和练习空间,每个房间都放着一架钢琴。

    这是安纳托利第二次来这个地方,第一次是他在新生周参观校园时。

    他朝几个房间里看了一眼,然后听到了从走廊另一侧飘来的钢琴声,那是《玄秘曲一号》自由流畅、几乎可以说是即兴创作的旋律。

    安纳托利站在女孩演奏的房间门口附近。他靠在墙边,欣赏着阿德里安娜的演奏。

    从背后,安纳托利可以看到她如同丝绸般的金发下露出的绿色连衣裙。

    安纳托利移动了脚步,音乐声也随之停止了。

    女孩转头看向他,一脸惊讶。 “安纳托利,午安。”

    “你弹得太棒了,”安纳托利称赞道。

    阿德里安娜站起来,对他微笑。 “你太客气了,我的钢琴技术已经生锈了。”

    “你介意我坐在这吗?” 安纳托利指着墙边的单人沙发问道。

    阿德里安娜顿了顿,还是回答道:“当然。”

    “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如果你想继续,我会安静地倾听。”

    阿德里安娜摇摇头,回答道:“不,没关系。我只是在打发时间。”

    安纳托利感觉到了有些尴尬的氛围,开玩笑道:“你知道为什么钢琴家会是优秀的外交官吗?”

    阿德里安娜转头看向他,“为什么?”

    安纳托利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充满了笑意。“因为他们擅长在压力下弹奏和平的旋律,即使在最紧张的场合也能调整气氛,让所有不和谐的音符变成和谐的协议,就像你外祖父正在做的事。”

    阿德里安娜扯了下嘴角。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开话题。 “昨天我还没有机会感谢你的帮助。乔瓦尼说你要回学校办事,我还对他说下次和你见面时,一定要向你表达我的谢意。”

    “不,”安纳托利迅速回答道,语气中夹杂着随意的善意。 “我只庆幸我当时在场”

    然后他们又陷入了沉默。

    安纳托利打破了安静,建议道:“今天在行政楼前面的草坪,他们在分发食物,你想一起去看看吗?”

    “哦!” 阿德里安娜环顾四周,好像刚刚记起自己在哪里。 “抱歉,我是来这里见一个人的。天呐!现在距离我和他的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 阿德里安娜抓起包,在安纳托利开口说话之前就溜走了。

    “阿德里安娜!”安纳托利大喊一声,阿德里安娜停了下来,一只脚在门外。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安纳托利因为他无意的双重含义感到肉麻。 “我的意思是,我就是你的指导人。” 安纳托利澄清道。

    阿德里安娜慢慢地朝他走去,“你是我的指导人?”

    安纳托利立刻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抬头。

    她离他太近了。

    女孩就像特洛伊的海伦那般,拥有能诱惑人心的美丽。

    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着迷的感觉被某种安纳托利无法或不愿说出名字的东西所取代。

    那双眼睛。

    碧蓝色,催眠般的,宽阔的,难以形容的深邃——那双眼睛里藏着众多秘密,它们藏着悲伤,还藏着一丝冷漠。

    他被那双美丽的眼睛吸引力注意力,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阿纳托利不得不把目光移开,“我是。”

    阿德里安娜微笑着,皱起鼻子回应阿纳托利的凝视。 “你希望我们每周几见面?”

    最后,他们同意在每周五四点在赫利俄斯图书馆进行会面。

    安纳托利又问道:“你觉得我刚才的建议怎么样?你想去看看午餐会吗?”

    阿德里安娜耸耸肩,“好吧,我已经错过了我们宿舍长的欢迎午餐,所以为什么不呢?”

    “请带路吧,亲爱的指导人。”

    ·

    当阿德里安娜向食品摊走去时,她的鼻子里弥漫着从油炸锅里捞出的意式炸饭团的美妙香味,这道来自西西里岛的美食曾是她最喜爱的小吃。

    行政楼后面的草坪上已经铺好了毯子。在帐篷下,几张铺满铝箔的长桌上是装满了食物的餐盘,人们正陆陆续续地来领取食物。君士坦丁堡大学最 “友好 ”的代表贝立兹夫人正在队伍的最前端招待众人。阿德里安娜听到她一遍又一遍地说:“欢迎来到君士坦丁堡大学”。紫色和金色的气球被拴在钉子上,在空中摇摆,仿佛在随着背景音乐翩翩起舞。

    阿德里安娜没有走向食物,而是在一块空着的毯子上坐了下来。安纳托利在她旁边坐下,问:“你不去拿食物吗?”

    “我等一下再去拿。”

    安纳托利的笑声在阿德里亚娜耳边响起:“不,你不会的。这些食物很快就会消失。”

    “你说什么?”

    “你会知道的,亲爱的......阿德里安娜。”

    听到“亲爱的”这个词,阿德里安娜不自然的整理了一下前额的碎发。

    “现在大概是十二点,我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学生们就会陆续去到餐厅,看到门上贴着告示,让他们来这里取餐。然后......\"

    阿德里安娜把头转向他,睁大了眼睛。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笑意,“这里就会像蝗虫降临埃及。”

    阿德里安娜无法保持严肃的表情,她笑出声来,安纳托利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如果你去拿点食物,我会给你留着这个座位。看到后面那个戴着发网、光头的高个子了吗?那是库兹曼科先生。只要你朝他眨一眨你那双漂亮的眼睛,告诉他你想吃什么,他会帮你包好整个盘子。”

    “我们一起去吧。”

    于是,排队的路上,阿德里安娜和安纳托利从罗伯托·罗西里尼聊到他们喜欢的书——安纳托利最喜欢的书是《老实人》,而阿德里安娜的是《神曲》,然后话题就莫名转向了拜占庭东西菜系哪个更美味。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意大利菜没有希腊菜好吃?这是对意大利菜的亵渎!”阿德里安娜激动地说,他们正在寻找回到他们那张毯子的路,安纳托利一只手平衡着她的盘子,另一只手虚揽着她,以防她被别人撞到。

    “首先,亲爱的阿德里安娜,一个菜系怎么被亵渎?那不是应该留给全能的上帝吗?其次——”

    “你可以亵渎任何食物,正如你刚才说的无理的言论一样。”

    安纳托利平静地看着她。“既然如此,总有一天我们得进行一次比较,不是吗?应该是两次。我会带你去君士坦丁堡最好的希腊餐厅。也许你可以带我去意大利,我们一起探个究竟。”

    阿德里安娜提高了声量,表现出了假装的愤怒。为了强调,她用手指指着安纳托利。“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拜占庭食物之所以被认为是世界三大美食之一,是因为意大利菜。希腊食物除了肉串、橄榄和沙拉还有什么?”

    安纳托利的眼睛因为笑得太厉害而眯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让我澄清一下,我母亲的家族最初就来自意大利半岛,所以我对意大利菜没有任何偏见。”

    “只要你去过意大利,你就不可能讨厌意大利。我们有最好吃的食物,最美的人,还有最丰富的文化!你去过意大利吗?”阿德里安娜脱口而出。

    安纳托利笑了,他回答道,“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我很喜欢罗马。”

    阿德里安娜心虚地转过了头。

    她昨天在外祖父母家里回想了两年前奎里纳尔宫举办的那场庆典,却始终没在记忆里找到安纳托利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那晚的乔瓦尼占据了她所有的心思。

    “我还记得我去过罗马的一家餐厅,拉塔韦纳西亚,我记得应该是,我非常喜欢他们的小牛胸肉配土豆。如果有机会再去到罗马,我希望能再去一次他们纳尔。”安纳托利提到。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拉塔韦纳西亚已经关闭了。”

    安纳托利怔了一下,问:“为什么?”

    阿德里安娜沉默不语。她想起本月初的博洛尼亚火车站爆炸案,和这两年因为冲突一直在攀升的死亡人数。

    她问了一个天真的问题:“你认为意大利会恢复和平吗?”

    “是的,总有一天,拜占庭的土地上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惨案。”

    阿德里安娜眼眶发热,用右手摩擦着毯子。“你说你想当什么来着。”她说着,又回到了一个更安全的话题。

    “政治家。”

    “政治家?”

    安纳托利从长长的睫毛下看着女孩,似乎被她声音中的厌恶逗乐了。“是的。”

    “为什么?”阿德里安娜问道,试图把安纳托利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联系起来。

    “因为你的表情,阿德里安娜。当政治家失去了代表民众利益的能力与决心时,人民将会承受痛苦与失望。在民众把希望寄托于自己亲自选出的代表身上,期待变革与进步,却最终发现一切仍旧毫无改变时,他们的心灵将再次被创伤。在这个统一了地中海的辉煌国度如今面临恐怖袭击和分裂主义者的双重困扰时,他们受到的伤害更是深重……”

    安纳托利的声音逐渐减弱。阿德里安娜是第一次听到同龄人这么有力,热情地谈论人民的利益。

    “总要有人站出来,担负起大众的期望。这些人面前有两个选择:追求财富,或者忠诚于人民。他们可以选择让我们的国家成为美国或苏联的附庸,或者走出一条独立自主的道路。他们或许支持意大利独立,但为什么不压制黑手党,清除其背后的势力,确保意大利人能够安居乐业呢?既然必定有人要作出这些重大决策,那么这个人不应该是个好人吗?那些立志从政的人不应该只考虑自己能从政治中获取什么利益,而应该深思如何为人民服务。在那些无耻之徒纷纷涌入政界的今天,正直的人更应该挺身而出,为了正义和人民的福祉贡献自己的力量。就像你父亲一样。”

    阿德里安娜的父母经常说,对于当权者来说,富有同情心是个很重要的先决条件。她观察到安纳托利的呼吸比刚才稍微重了一点,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同的光芒。那是母亲倒下前,父亲眼里闪烁的光芒。

    “看来你已经找到了你人生的使命。”

    安纳托利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头看着阿德里安娜的眼睛。

    阿德里安娜咬了咬唇,然后扯了下嘴角,说:“我相信你会做到的。”

    看着周围的人一一离开,阿德里安娜如梦初醒,对安纳托利说:“我想回宿舍休息了。”

    “我送你。“安纳托利伸出手扶阿德里安娜站起来。

    他们都很安静,走得比平常慢,然后,安纳托利停在了洛莱塔楼的楼梯旁。

    “我就在这看着你进去。”他轻声说道。

    阿德里安娜点点头,因为她不确定自己的声音去了哪里。她没有动,而是转头盯着安纳托利。 “谢谢你陪我一起度过了这个下午。我很……”她努力想出合适的词,但最后决定说,“需要这样的谈话。”

    “我的荣幸,”他说。

    阿德里安娜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祝你有个美好的晚上,安纳托利。”她说完,转身走上楼梯。

    她爬上三层楼梯,在门口惊讶地后退了一步。妮基和法蒂玛站在那里,听到她的脚步声,两个人都抬起了头。

    妮基跳了起来,跑向阿德里安娜。“所以你没参加和宿舍长的午餐以及校园参观就是为了和一个男人约会是吗?快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她急切地要求道。

    阿德里安娜摇摇头,用指责的目光看着法蒂玛。

    妮基的头在她们之间来回晃动。 “别怪蒂蒂!她没有告诉我你们约会的事——她也没必要告诉我,整栋楼都知道了!住在二楼的芬卡·扬科维奇告诉我们的。她说每个人都在谈论有一位帅哥,她还强调了是大帅哥,在和阿德里安娜互诉衷肠。”

    阿德里安娜反驳道: “我什么时候约会了?还互诉衷肠?”

    “阿德里安娜说的对,她没有去约会。她只是和那个男孩牵手了,”法蒂玛看似天真地补充道。

    阿德里安娜张嘴否认,向法蒂玛解释说他只是在扶她起来。

    “那他怎么不扶其他女孩起来?”妮基八卦地靠近阿德里安娜问道。

    “我不认为……反正他不是……先进来吧。”阿德里安娜注意到站在走廊里听闲话的其他女孩,于是她向法蒂玛和妮基说道。

    门后,妮基怀疑地歪着头对阿德里安娜说:“别告诉我你们只是朋友。”

    阿德里安娜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没等她解释,法蒂玛就打断了她,一边说话一边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给她点空间吧,妮基。很明显阿德里安娜度过了漫长的一天。让她准备好后再告诉我们。”

    阿德里安娜对她耐心的朋友微笑表示感激。

    妮基嘟囔道:“当她准备好时?我们可是她的朋友,当然要替她把关那些有可能会握着她的手度过一生的人,”她戏剧性地挥舞着手指,然后一屁股坐在阿德里安娜的椅子上。

    “妮基,你有时也会握着我们的手。”

    妮基举起双手,“我那是在表达姐妹情谊!而不是潜在的浪漫序曲!阿德里安娜,你应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我就可以去芬卡那儿,告诉她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一如既往的好奇,笑容充满挑衅。

    阿德里安娜摇摇头,她知道今晚自己是逃不掉的。“你们别告诉其他人。”

    她坐在床角,盯着法蒂玛,法蒂玛默默点头表示同意,又盯着妮基,妮基的眼睛仍然闪闪发亮,用手在嘴唇上比划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阿德里安娜很快地讲述了中午发生的事,省略了许多的细节,并解释说他们以前在罗马见过一次面。

    当阿德里安娜讲到他们在楼梯旁告别时,法蒂玛和尼基皱起眉头。

    妮基问道:“就这样?他没有安排下次约会吗?”

    法蒂玛说:“他可能是一位真正的绅士,想要慢慢来。”

    阿德里安娜翻了个白眼,“停下你们的妄想。我们之间不会发生任何事情。”

    “好吧,”法蒂玛耸了耸肩,“反正男孩子也都是傻子。”

    “阿门,”妮基肯定道。

    “阿门?”阿德里安娜不确定地说。

    法蒂玛举起手表示赞扬。 “阿门,”她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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