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您可知这个朱砂指环是什么出处？”

    白仙姑坐在讲堂里，细细端详着指环。“这指环倒是不像什么稀奇的东西，但那上面的纹样，应该是某个修真士的印纹。”

    “修真士？”

    “也是道士，但是他们和我们不同，通常都是道家仙人的后代，天赋异于常人。这些人或在门派、或游历天下，修炼一些玄妙的道法，以求得肉身飞升。这应该是修真士的法器吧？按理来说，修真士是不能随便和民间接触的，你怎么得到的这个法器啊？”

    法墨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哎，如果真是个修真士，对你来说也是个好的机遇了，只不过他是个男的，你可要多加小心些啊。有的修士心术不正，习得了歪门邪道的功法会找女性采阴补阳。甚至还有的修真士根本不是人，只是修行了得幻化了人形，但还是畜生的习惯，对生命没有敬畏之心。”

    “弟子谨遵教诲。”

    “唉……法墨，你小时候就喜欢来我们娘娘庙玩，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白仙姑仰头喝了一口茶，茶杯挡住了她的脸，“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报仇。我们这娘娘庙只是一个普通的道观，并没有那些逆天改命的功法。如果你真的一心想要下山，我是不会拦着你的。但如果你能放下仇恨，我们娘娘庙能护你周全，你是可以安心在这里修道的。”

    “师母，法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法墨喜欢这里的生活，但是每当夜幕降临，法墨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双亲和妹妹流着血泪地看着我。”法墨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机遇，但是法墨双眼明亮，能分得清是非，是不会随随便便就跟一个陌生男子出走的。”

    白仙姑慈祥的脸庞透出了一丝怜惜，“唉，你是个懂事坚强的好孩子。道法无情，本不应以尘世所悲，但就算金花娘娘见了你，也不忍心的。”

    “法墨能得仙姑垂怜，是法墨的福气。”

    法墨虽然决定继续留在这里，但已经请求了师母做些抛头露面的工作，一来她想要尽可能地收集仇人的信息，二来她已年近十三，和当时在墨府的样子大有出入。这几个月她的个子窜得很快，更是在嘴角长出了一颗美人痣，俨然是一副大姑娘的模样。

    这天，她按照约定与法赤为一名香客诵经。在走去讲经阁的路上，法赤翻阅着诵经的名单，突然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墨儿啊，今天要不你一个人去接待那名香客吧？”

    “我还从未为香客诵经，也不熟悉业务，是不是不太好啊？”法墨歪头看着法赤手里的名单，“汪莲……莲王爷，法赤姐姐不是为他诵经过几次吗？”

    “这个……那个……我月事来了，肚子十分不舒服，”法赤脸色苍白，却不像是因为月事来了气血不足，更像是吓白的。

    “那姐姐还是赶紧去休息吧，我平日也诵经习武，应该没问题的。”法墨加重了习武二字，她现在对自己的功夫颇为自信。

    冬阳透过花纸窗照进了诵经堂的松木桌上，大清早的，堂内只有那一名香客。

    他坐在客座上，穿着清淡得几乎看不到颜色的绿袍，上面隐约盘旋着华美的刺绣，手里拿着一卷书。他身形瘦削高挑，皮肤雪白，睫毛浓密得挡住了双眼。是一位神秘的美男子。

    “贫道仇法墨参见莲王爷。”

    “哦？今天只有一位道长啊。”声如其人，他的嗓音也像一汪泉水一样。他抬起眼睛，法墨惊讶地发现，他是重瞳。那四个瞳孔泛着暗金色的微光，令人心生畏惧，却又像泉眼一样清澈。好像那双眼能透过众相看到世界最真实的质态，也能通晓一切智慧。被这样的双眼看着，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意识到自己作为人类的渺小。

    法墨垂眼，低头作揖。“齐道长今日身体不适，由贫道为王爷恭诵。不知王爷心向何经？贫道当依王爷之愿，诵读所指经文。”

    “先前的道长一直为孤咏诵《太上救苦经》。”

    “贫道也经常念诵此经，为家人祈福。”法墨语气平静地说，“此经载救苦天尊化身无数，遍行四方，救苦救难，普渡众生。助迷途之人脱离困境，超脱三界之苦。最宜慰藉天上亡灵。”

    “孤自幼丧亲，孑然一身，今日只是为病逝的侍卫诵经。”

    法墨心想，说自己孑然一身，那当朝的皇帝不是你的亲兄长吗。又觉以自己的身份不宜过问皇家的事情，当年皇室夺嫡腥风血雨，皇帝如今上位刚满一年，看似朝堂祥和，但其中的凶险又岂是一道士能猜测的。

    “贫道知晓，那么请王爷和我一起诵经。”法墨诵读经文，她声音是在女性中少有的低沉，如空谷中静静生长的老檀树般庄严、沉静。她读一句后，眼神示意他跟读。

    玉唇微起，经文如泉水般从汪莲的嘴里吐露。

    满室安详。

    言毕，汪莲深深地看了法墨一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