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岁月,寸心一待便是三年,除却归家与亲人团聚,其余时候不是在昆仑山聆听王母教诲,就是在太虚幻境中被押着苦学。
他们很急,就好像要没有时间了……寸心也跟着他们慌张,一股脑儿地学,直到有一天累倒在了昆山云海中。
寸心昏昏沉沉地,看不清眼前的事物,飘荡在偌大的天地间。
隐隐约约有几道声音传来:“永别了,寸心。”那些声音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怅惘却带了点释然。
寸心很着急,她想要醒来,却怎么也清醒不了。
她像是一滴水,一片羽,一朵云,在飘渺碧蓝的天空中飘荡,日月交汇,龙吟震天。
不知过了多久,无法言喻的巨响震撼天地,寸心模模糊糊间感受到了四溢的金光,破碎的灵脉。
有咆哮声和怒吼声传来,伴随着一阵一阵的佛号,寸心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了?
睁开眼时,西王母娘娘正坐在她的榻旁,眸中似有悲戚。
寸心哑声:“娘娘?”
西王母娘娘勉强一笑:“寸心,以后……不会再有太虚幻境了。”
寸心颤道:“什么?”
西王母不答,反而在才寸心的腕上套了一只玉镯:“这是他们给你的最后一个秘密。你需要自己去解开,我无法帮你。”
天光射入那一瞬,寸心拼命搜寻自己脑中有关太虚幻境的所有事情。
常羲和她说过,太虚幻境是西王母娘娘打造的,至今已逾万年,天道运转,法力衰退,幻境终会在某一天消失。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这样快。
不用再去学习,寸心悠闲了太多。她在昆仑云海中遨游,在昆仑山巅俯瞰群峰,折下秋日里第一枝金桂,对月而笑,在阳光明媚时御水而行,在月光溶溶时剑影疏狂。
上古神明身归混沌后,他们的灵会消散在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是哪一束阳光,哪一抹月光,还是哪一缕风,都有他们的存在,寸心怅然过,却也要学会释怀。
她习得祖龙绝学,自然要造福龙族,当即回了西海,将祖龙所授术法本领一一记录成册。
又在西海之中挑选根骨合适的龙族教授,待到他们学成,便又可以成为老师教授其他水族。
等到时机成熟,范围便可扩大到四海。
如此往复,祖龙术法便有了传承,龙族也能增强实力,韬光养晦。
只是常羲的剑法……她却另有想法。
祖龙爷爷希望龙族能重振当年威势……这很难,寸心能做的也只有兢兢业业教授术法,提高龙族实力,以期日后光复。
但常羲的剑法不同,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传承在精不在多,寸心决定要选择真正合适的人教授。
安顿好西海教授的事情之后,又制定了一串连的扩大教学的计划,嘱咐学生们好好学习,按计划行事之后,她终于在十年之后再次踏上了西行之路。
十年之中,孙悟空也会乘着筋斗云去昆仑山和西海看她,她得空时也会带着花糕瓜果和衣衫去看他。但机会难得,且每次都是匆匆相聚。
现在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寸心也可以好好地再次感受西行路上的修心劫难。
再次见到孙悟空时,他正呲着牙对猪八戒步步紧逼:“这山叫什么山?”
“石头山。”
“山中洞府叫什么?”
“石头洞。”
“洞门上有几颗钉子?”
“俺老猪没注意看。”
每句回答孙悟空皆与猪八戒异口同声答,寸心一看便知是发生了什么,左不过是猪八戒巡山时又偷懒了,这都不知道第几次了。
寸心笑眯了眼,招呼道:“悟空!”
天边的云慢悠悠地飘着,就像他们的心,孙悟空觉得心里软绵绵地,像是春日里柔和的雨,延荡出去几千里。
孙悟空喜出望外,一张脸上尽是快意:“你来了。”
“我来了呀。”寸心歪头笑道。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现在也只能做成这样,以后怎么样还要看龙族的造化了。”
寸心将自己对龙族后辈的教导安排和盘托出,拎着只杏子啃了一口。
唐僧点头赞许:“三公主已然尽力,观龙族当下处境,已是最好的安排了。”
寸心叹道:“我只希望不要辜负祖龙爷爷。至于常羲前辈,我定要好好找寻一位传承人。”
孙悟空正烤着馒头,闻言笑道:“以后的时日那样长,还怕遇不到好苗子?”
寸心一想也是,便放下心道:“你说得对。”
西行路很长,也很难。但每当他们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心里又会觉得熨帖。
唐僧劝导过愤懑不平的红孩儿,教他为人处事,点化过扭曲可悲的罗刹女,平她心中难堪。在女儿国时,也曾动情,但心之所向战胜一切,离开女儿国时滑落脸庞那一滴泪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师徒几个亦是在这种种磨难中情谊更深,寸心自然在这炼心路上受益匪浅。
只是期间孙悟空因打杀了几个土匪强盗又被赶走了,那次唐僧是被气狠了,铁了心要他走,谁求情也没用。
寸心便跟着孙悟空一同去了南海观世音处,留在那里听了几场道法,好生修身养性了几天,直修到寸心头上都要长珊瑚了,沙僧才匆匆赶来。
原以为是唐僧消气了,来喊孙悟空回去的,没想到沙僧开口就是孙悟空打伤了唐僧,抢走了行李,寸心都听得呆了,要不是知道沙僧不会撒谎,她都要怀疑这沙和尚是不是从那段戏文里学的,专门来消遣他们的。
“你看清楚了?不是幻形术?”寸心脸色不佳。
孙悟空也大呼冤枉,直言此事半点不知。
沙僧却一板一眼,正色道:“我在花果山看到你时就是这样。”
很好,那冒牌货已经浪到花果山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孙悟空当即同沙僧去花果山捉那妖孽去了,寸心对孙悟空的本领放心得很,便留在南海等孙悟空事了来接她。
顺便还接了观音的天目镜来瞧瞧孙悟空那边的战况如何,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妖孽连孙悟空也敢装。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两只猴子简直是一模一样,半点差别也没有,就是当年从龙宫枪来的法宝行头也无半点区别。
只见这两只猴子一路拼命,孙悟空喝道:“妖孽,竟敢伤我师父!”
他这话说得有些狰狞,可见是气急了。
对面那只猴子却挑衅道:“我是打了他又如何?说到底不是你伤了他的心吗?你师父向来身体康健,没怎么生过病,怎么偏偏这一次病了这么久?还不是你气得!”
他笑得张狂,平白惹人厌恶。
寸心紧紧皱着眉头,向观世音请教:“菩萨,这妖孽到底是什么?竟与悟空的神通一般无二?”
观世音捻了一只柳条,神色莫名:“恐怕此獠难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