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沈听雪在通过验灵道的第二日便被长泽仙尊授予了琉璃净簪，之后木成舟就如教导沈怀玉一样教她修习练剑。不过即便是拥有与生俱来的仙灵根，木成舟也从来没有对她另眼相看过一眼，甚至比起沈怀玉，木成舟对她还更为严苛，光是入门心法沈听雪都抄过不下一千遍，但碍于师尊威严，她从来没有正面反抗过。
沈怀玉暗度陈仓，不过一语成谶有句话起码说对了，收她为徒后患无穷。
沈听雪暗自运转体内灵气，发现果真气海虚无，这个时候的她还没入门什么都不懂，只空空身负仙灵根，无法为其所用，可即便如此，就算重来一世重新修炼，也别想打消她心底的恨意，既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么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让所有人失望。
沈听雪捂了捂胸口，阵痛已消，她重新整理好姿态，拱手低头跪在木成舟三丈之外有理有据的胡编乱造一通：“方才弟子见殿外也有许多修习术法的同门师兄，一时好奇便学着他们的样子比划比划，结果没注意场合乱了分寸，还请师尊责罚。”
木成舟良久没有出声，反倒是周围讶声一片，特别是刚才差点被她一掌击中的纯阳长老不可置信道：“你就单单看了一眼，就学会了？”
沈听雪兀自低头，沉默不语。但实则也正是因为她的默然，反而让人觉得她说的话更加真实。
毕竟她的仙灵根独一无二，没有人知道身负仙灵根的人究竟有着怎样异于常人的天赋，她刚才那一掌没有仙灵根的人练上个三四年也才能有她如此成就，可沈听雪仅仅是看了一眼就顺手拈来。
纯阳向来看中修炼天赋极高的弟子，听她如此一说，一改疾言厉色，也不管是否差点打到过她，顿时眼中只剩光芒和欣慰。
“可即便是如此，长泽也不能如此轻易就收你为徒。”纯阳语气舒缓了许多，他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面上带了几分考究。
要知道，天疏阁的执令者不仅仅是代表着天疏阁上下的威严，也是因为他的实力，是修真界唯一一个已达化境的仙者，若要成为他的徒弟，天赋固然重要，可若只是因为如此也是万万不能的。
沈听雪现在就连引气入体都不行，怎么能够就突然成为长泽仙尊的入室二弟子了呢？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纯阳长老如何就能断定听雪不能胜任长泽仙尊弟子之位呢？若是我能向诸位证明，我沈听雪有这个资格呢？”
一字一句在质疑声中凸显出来显得格外响亮于耳。
“你当如何证明？”这次倒不是纯阳先出的声，伫立在一旁的另一位天疏长老玄明抢先一步发出质疑。
玄明一身紫衣道袍，发若霜白，沈听雪记起前世，似乎便是这位玄明长老亲手布下的离魂梦破，说是要代表天疏除魔卫道。
沈听雪微扬起头颅，以一种不可轻视的姿态扬言道：“若是我能够在一个月之后的验灵大会上夺得魁首。玄明心下一噔，沈听雪继续悠悠道：“这个理由够不够？”
“哈哈哈哈，狂妄至极。”这下不光是玄明反应过来哈哈一笑，就连纯阳也因为她这句话扑哧笑了一声。
验灵大会，凡是达到至镜以上的弟子，每年都会举行一次，以此来检验是否在认真修炼术法，说是灵力比试，其实也算是同门之间的一种明晃晃的较量。这其中不乏有很多术法高强的弟子，所以大家早在一开始便已经对标过自己要挑战的对手，经过一年的努力只要能打败自己理想中的对手，那么这一年来就不算荒废，而沈听雪，不要说挑选对手，就连进入验灵大会的资格都还没有，就遑论要成为魁首岂不可笑？
沈怀玉听到此处便也不在打算出言反对。想当年天资独厚的沈怀玉也是在灵丹大成后的第三年才得到魁首这个位置，就算比他再强，沈怀玉也不相信会有人短短一个月就能获得如此成就，这不是可笑而是大言不惭。
静默半晌，木成舟抬了抬手，毫无起伏波澜的声线平静却让人有种无法忽视的震慑：“今日你便收拾收拾搬进凤栖殿，誊抄一百遍入门心法，然后正式准备一个月后的验灵大会。”
不敢相信如此荒唐言也能接受的众人：“？？？”
这...这算什么？
纯阳：“我没听错吧？他刚才...答应了？”
“……”
无人在意的灰暗中，沈听雪暗自勾唇一笑俯身听命，眼中莹莹透出光亮：“是，师尊。”而后起身提起衣摆向殿外缓缓退去。
＊
凤栖殿坐落在天疏阁洗铅池之后，离七星殿也有相当一些距离。
长泽师尊拈了一只花为她引路，但这里的一切其实与她而言是如此熟悉，出了七星殿便是九百六十级玉阶，这是从前她被罚扫时一阶一阶数下来的。
其实若不是突然见到沈怀玉，以及她的灵根尚在，沈听雪还真不敢相信现在的自己已然重生，她仰头起头看向苍天，久违的光芒又落在她的面上，她闭着眼睫，身后传来许多声音。
“你瞧，她好像就是长泽仙尊座下二弟子，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听说她也会参加验灵大会？”
“你也听说了是吗？”
“不仅如此，似乎听说她还放言要成为此次验灵大会的第一魁首。”
“大言不惭。”
“……”
如此种种，沈听雪早已经不会放在心底，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将实力摆在面前，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质疑又如何？等她成为魁首的那一天，她们就会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大言不惭。
“呀！抱歉抱歉，我没看路。”
闪躲未及，迎面忽而撞上来一位抱着书的女弟子，仔细看去当是入门心法不错。
映像中这位弟子她似乎从没有见过，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己前世只巴巴的一心扑着沈怀玉，哪里记得那么多人。
“没事，我帮你捡起来。”沈听雪一笑道。
“这位...师姐！多谢你了。”那位女弟子慌忙将地上的心法又抱回怀里，嘴里嘟囔的念着什么，一边又忍不住吐槽：“这心法实在是太难背了....”
“心法唯心，若是如你这般死记硬背自然无法领其奥妙。”沈听雪一语点评，那人恍惚瞬间灵光一闪，目光如溪水澄澈波动。
“如此？有些道理。”她眨了眨眼又翻了翻怀里的经文，好不容易翻了几页指了指，那这句：“道生万物，至诚至灵。如何解得？”
不知为何，在这位女弟子说完这句时沈听雪笑意更甚，这似乎也是她重生以来笑的最灿烂的一次，不过这次她没有在说话，而是故作玄虚抬手指了指天。
那女弟子显然不明所以：“天？”
沈听雪点了点头：“天。”
那位女弟子似乎还是不明白，见她神思困扰，沈听雪却也没办法在道出什么，此时意会更甚言传。
“飞霜师妹，这你可就问错人了，这入门心法岂是她能随意参透的。”远远的，玉阶上又下来一位着弟子服饰的女弟子，语气轻蔑眉宇深处自带张扬，听她唤飞霜的名字，想来与她也是熟识。
“明风师姐。”谢飞霜道。
明风上前将谢飞霜护在身后眼神中尽是对沈听雪的戒备：“飞霜师妹年纪尚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胡乱教的，什么天什么地，你以为随随便便说两句故弄玄虚，就真的能歪打正着领会我天疏心法的至高妙义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谁呢？”
不明所以的谢飞霜，听明风一言一语处处咄咄逼人甚觉不妥，可单单站在她身后退也不是进也不不是：“明风师姐，也别这样说.....”
“你别说话。”
谢飞霜：“......”生生打断。
沈听雪见眼前之人有些面熟，听刚刚才唤她明风，倏而想起她似乎是玄明座下大弟子，也是玄明最得意的学生，前世似乎每每见她也是如此一般傲气，不过想想人家的确是有傲气的资本，天疏弟子当中，也许除了沈怀玉再无对手。
沈听雪想说些什么：“明风师姐....”
“我可不敢当，长泽仙尊座下二弟子，身负仙灵根，我怎敢当你的师姐？”
谢飞霜瞪大眼睛：“原来师姐是长泽仙尊座下，失敬失敬。”
“能不能有点出息，别见着人就喊师姐，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师姐？”明风有些不满道。
沈听雪话止在嘴边，心道这明风一向是有打断别人说话的喜好嘛？
这句心法，说来也是前世为数不多木成舟如此为她解得，他一手指天，沈听雪当时也是如此无法参透迷惑以为是故弄玄虚，一直到后来她为此参悟了整整三七二十一日，才终于有所顿悟。
此时彼时，只是没想到如今，这故弄玄虚之人会被认作是自己。
她笑笑，所以这问道之事，还是得必须自己了悟才行。
然那弟子懵懵懂懂，她抱着心法看来一时半会也不能解其所惑，不过比起明风谢飞霜显然是个优良版，不管怎么说还是先道了谢：“多谢这位师姐。”
“待我参透，改日在向沈师姐你请教，我现在还有些事，就先走了。”她特意踏了这九百六十阶前往七星殿，肯定是真有要事，没在继续停，赶忙向明风行了一礼，示意暂别。随后又特意向沈听雪挥了挥手，一身紫衣束袖的弟子服，显得她挥舞的动作也更轻盈灵动。
沈听雪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果真是目中无人！既然这么好为人师，又想做验灵大会魁首，那我就给你个机会，来杀杀你的锐气。”
我什么目中无人了？沈听雪颇为不解。
不过是又多说了句话而已？？
谢飞霜早已走了老远，明风还是不肯放过她，仅仅因为她先前在七星殿的一句话已然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现在看来这是要因为一句话跟她打一架了？
“这位，明风，师姐。”再三思量，还是觉得师姐这个称呼比较合适。“你若是在这动手恐怕不太合适吧。”
明风不屑：“你既然敢扬言说做魁首，还怕在这里打上一架？仙灵根又如何？你师兄沈怀玉可比你知道收敛多了。”
沈听雪闻言：？
拿她跟沈怀玉比？嗯，还真是第一次见。
“师姐如此抬高他，沈怀玉本人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