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争端终于被平息,几人都松了口气。
渔游尊和石怀昌打个招呼,笑道:“石长老来得好及时,险些我徒儿也要被他给罚了。”
石怀昌也微笑,“凭渔游尊的本事,能让玄小子吃亏?老夫倒是不信。”
渔游尊看向玄行胥,见他没抱胸懒懒散散地对石怀昌,有些欣慰,开玩笑道:“凭他自己的本事,哪里能吃亏?每次都让我收拾烂摊子。”
“不吃亏也是好事啊,老夫先带这小姑娘去金泽峰,就不打扰渔游尊了。”
石怀昌正想离开,渔游尊打断他,“慢些,石长老,这小姑娘天资连掌门都能惊动,我倒想认识认识她。”
渔游尊的实力在剑宗几位宗主中都出类拔萃,能给她留下印象,以后拜师也方便得多,石怀昌喜欢这个天资过人的女孩,自然想介绍给她。
于是他对叶琅然说:“这位是渔游尊,名叫沈湘鱼,她能青睐你,你可要好好努力修习,争取拜入她门下。”
沈湘鱼笑着看她,叶琅然懵懂地行了个礼。
石怀昌对沈湘鱼说:“这姑娘我就不必多加介绍了,叶琅然,刚入门两天的弟子。”
沈湘鱼道:“小姑娘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
半天没出声的玄行胥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什么都好,师尊,你不会想收她当弟子吧?”
沈湘鱼笑眯眯地说:“我要是收她当弟子,你乐意吗?”
玄行胥怎么感觉像是父母问儿子愿不愿意添个妹妹?
他把这个想法甩出去,想起自己屡屡在叶琅然手中吃瘪,自然不愿,脱口而出:“算了吧。”
沈湘鱼问:“为什么?你和宣远在篁林院待那么久,还没看闷了眼?收个好看的小师妹给你们,还能饱饱眼福。”
说看闷也不是,说要饱眼福也不是的玄行胥:“……”
石怀昌笑道:“渔游尊真是说笑了,眼下还有要紧事,我们就先走了。”
沈湘鱼点点头,“石长老,耽误你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石怀昌摆摆手,说一句“哪里哪里”,就带着叶琅然回去金泽峰。
他在路上问:“你觉得渔游尊人怎么样?”
叶琅然天真地回:“她帮了我,人很好。”
“哈哈哈哈哈…”石怀昌被她的话逗笑,心想徐开美欺人太甚,一罚要罚两个,还把人家大弟子叫来一起领罚,人家哪里是帮你,根本就是为了用你拖住徐开美,好为自己大弟子说话。
可是小姑娘天真不是坏事,世上多少功法要至纯至性之人才能施展,他又何必打扰了这份天真?石怀昌把这些吞在心里,不去点破。
“你想拜她为师吗?”
叶琅然想了一会儿,回:“只要能变强,拜谁都行。”
“哈哈哈,你除了变强,真是什么也不想。”
“除了变强,想这些毫无益处,为何要想?”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石怀昌心事重重,叶琅然却悠哉悠哉。
石怀昌忽然怅然出声,“琅然,你要守住道心,方得长久。”
叶琅然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这么说,也回道:“好。”
结束这番意味深长的对话,叶琅然也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步清凌早就不在,现在也不是上课时间,她百无聊赖,想要修炼,又想起玄行胥不准。
要是把玄行胥引来就遭了。
她左思右想,一直不修炼,自己会憋屈死,还是去找玄行胥说一下吧。
她说去就去,一路问路,好不容易找到篁林院,刚到门外不远,忽然看见玄行胥和钟宣远两个人并肩走出来,站在原地等他们。
这里灌木丛长得又高又多,正好挡住从门口到她这里的路,于是二人没有发现她。
玄行胥的声音传来,“师弟,跟你说,师尊要收新弟子了。”
叶琅然疑惑,渔游尊没说过要收弟子啊。
她就算看不见,也能从钟宣远的声音里听到惊喜。
“师尊要收新弟子?那我要好好收拾篁林院迎接他。师兄,师尊要收的是师弟还是师妹?”
玄行胥不屑地切了一声,“你还想着别人,师尊收了新弟子,就不要你在她身边学武,你还收拾篁林院,还是收拾收拾自己的房间让新弟子住进来吧。”
“啊?”钟宣远问,“师尊不要我?师兄,你别和我说笑了,师尊怎会不要我?”
“师尊只要强者,天赋越高越好,但是呢,我们几个一比,她就知道你的天赋比不上我们,所以你只好卷铺盖走人了。”
“是这样吗…?”钟宣远明显不信。
玄行胥不紧不慢地补充,“不仅如此,她还嫌你长得丑,要好看的。”
“……”
钟宣远看向玄行胥,就算玄行胥把破霄宗弄得不得安宁,但退一步讲,他师兄色相绝对是上等,被他整过的许多女弟子都偷偷喜欢他。
而且师尊也是绝色。
站在这样一个人身边,钟宣远很难不相信师尊确实喜欢长得好看的。
两人说着说着,一直走到叶琅然面前,看见面前忽然挡着一个人,他们都惊得站在原地不动。
叶琅然看见玄行胥用手肘捅了一下钟宣远。
钟宣远温声问道:“叶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玄行胥则是哈了一声,恍然大悟:“偷听我们说话来了。”
叶琅然辩解:“没有,我有些事要问玄师兄,在这里等他,我没想听你们说话。”
“师兄,我们说的话师妹听了也无碍,”钟宣远神色黯然,“叶师妹,你有什么话要问师兄?”
叶琅然看向玄行胥,“玄师兄,我何时才能修炼?”
玄行胥一愣。
他还没想好怎么搞,而且他一向忘性大,刚刚师尊就在面前,也忘了问她,毕竟别人的事他懒得上心。
现在还真不好回答。
叶琅然上前一步,“师兄,我想变强,我想修炼。”
钟宣远看玄行胥的面色,虽然不知道叶琅然为什么不能修炼,凭他对师兄的了解,也知道师兄一定忘记了什么。
他略带谴责地说:“师兄,你怎能这么对师妹?”
玄行胥瞥一眼钟宣远,讽刺开口:“要你管,你去替我问师尊如何?”
钟宣远道:“好,师妹,你跟我来。”
玄行胥:“?”
叶琅然见终于有人能替她做主,连忙跟上钟宣远。
身后的玄行胥嘴角抽搐,转身便走。
钟宣远带着叶琅然,一路走到了篁林院里面,这里到处种满了竹子,隐隐有竹屋隐藏在竹林之中,到处染满了绿色,像是诗人隐居之处。
钟宣远走到一个大竹屋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师妹,师尊一向喜爱清净,我先进去,如果她允许,再让你进来。”
叶琅然点点头。
竹门开了又关,叶琅然无聊,看到门边两个竹板,上面还题了字。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下面写着“沈湘鱼”。
还没看完,竹门忽然大开,叶琅然看去,沈湘鱼端坐在主位一个蒲团上,面前跪坐着钟宣远,沈湘鱼冲她招手,让她进去。
叶琅然依照她的手势,走到钟宣远身边,竹门又被关上。
“师尊,叶师妹说师兄不许她修炼,我为她来问您能否去了这个禁令?”钟宣远问道。
沈湘鱼手指悠悠一动,一个蒲团飞来摆在叶琅然面前,叶琅然依照钟宣远的样子跪坐着。
接着沈湘鱼看向叶琅然,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来,失笑道:“你这个师兄真会给我闯祸,让他做事,他尽做这些糊涂事,把人家小姑娘骗成这样。”
沈湘鱼看向叶琅然,望进她的眼睛里,不禁愣了一下,这双眼睛澄澈洁净,她曾在荷叶里倒些水,才能见到这样的干净。
叶琅然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何这么久没有说出她想听的话。
沈湘鱼回神,换上一副亲切的神色,“玄行胥和你闹着玩的,以后他说话,你都不必当真,让他自己伤脑筋去吧。”
叶琅然的眼神更亮了些,“真的吗?”
“我是他师尊,以后他再欺负你,尽管来和我说。”
沈湘鱼最喜欢干净的东西,之前为玄行胥和徐开美对峙,只知道这女孩子呆呆傻傻的,眼睛像被蒙了雾气,竟然没发现拭去雾气之后,这女孩子如此澄澈。
那边的钟宣远黯然道:“师尊,听师兄说你要收新徒弟了,篁林院的竹屋还够住吗?”
沈湘鱼都不知道自己又要收徒,不确定地问:“什么?”
“师兄说,师尊要收天分高的,好看的徒弟,我料想不止一个,若是篁林院不够住,那我就搬出去让给师弟师妹。”
沈湘鱼一听师兄二字,就知道玄行胥又给她添麻烦,又听见天分高和好看,窦眉一想,想到了上午的事,顿时释然道:“你师兄对我说不要师妹,原来他还是想要,但是嘴硬不肯说。”
两人都茫然不解。
她又去安抚钟宣远:“我去哪里找天分高又好看的徒弟回来?你师兄平时最喜欢骗你,你没发现吗?”
“师兄何曾用这个骗我?”
“你不必把他的鬼话当真,看来以后还是不能把你们放在一起……好了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真是头痛。”
“师尊,你没事吧?”
“我无碍,这件事先让我好好想想。”
钟宣远看她头痛不想说话,他性格温润,想要让师尊独自清净,站起来带着叶琅然出去。
“师尊今日忙了许久,恐怕是累了,叶师妹,你还有什么话要对师尊说的吗?”
“没有了,只要能修炼就行,”叶琅然向他告辞:“钟师兄,我回去修炼了。”
他关心道:“师妹,你是想赢一月后的比试吗?你想拜入谁门下?”
叶琅然摇摇头,“赢不赢什么的,我没有去想,也不想拜入谁门下。”
钟宣远温声道:“好,那你修炼去吧,一切都会顺其自然,以后师兄再不准你做什么,你不必听他的,若是他蛮横,来找我就行。”
“多谢钟师兄。”
解决了这件事,叶琅然心情很好地回去金泽峰,路上不小心又撞见抱胸靠在木桩上的玄行胥,她下意识想躲起来,又想起现在渔游尊和钟宣远都能给自己撑腰,脚步一顿,大大咧咧地从玄行胥面前走过。
“慢着。”玄行胥出声。
叶琅然没听,自顾自地往前走。
“嘿?”玄行胥奇怪,他让破霄宗的人都害怕他,这人亦不例外,怎么就过了一会儿,竟然变化这么大?
他掷出一把剑,稳稳地插在叶琅然面前,叶琅然认出这是钟宣远送自己的那把。
这把剑又是打架又是劈路,已经磨损得发钝。
她一把拔起来,“玄师兄,这把剑能给我吗?”
“送你,”玄行胥急于自己的事,也不管别的,“刚刚钟宣远带你和师尊说了什么?”
叶琅然回:“只是说让我修炼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