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九浑身被冷汗浸透，她觉得自己从地狱中走了几个来回。
白衣女子递给落九一块透明水晶。
很神奇的，落九拿到那水晶，身上的疼痛戛然而止。
这是落九曾经梦寐以求的止痛药，但是，按照白衣女子的说法，自己的脑中，是长了一个蛊虫？
“你们有办法让去除我脑中的蛊虫吗？”落九问。也许自己上辈子也是中了这种蛊虫，只是现代医学没办法症断出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所以自己的诊断书是“不明原因脑病”。
“暂时没有。但是我们的药师在研究。”女子道，“你可以和我们合作。如你所见，以太晶核可以缓解你的疼痛。你亲手找出的以太晶核，你可以保持所有权。”
“这一颗就算借我的，是么？”她问。
“对。”女子道，“你可以和我们合作，进入虚无之境，找出晶核胞体。”
“我们轻云宗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但是也不是妖魔邪道，你要是信不过我们，那别人更不可信。”女子道。
“我答应你。”落九握紧晶核，手指传来疼痛，但那疼痛和神经电击样疼痛比起来，甚至显得可爱。
“合作愉快。”女子握住落九的手，“我是薛凝，此后，便是你的线人了。”
落九握着女子因练剑而布满薄茧的手，一阵恍惚。
“打起精神来吧，猎魑者落九，”薛凝递给落九一张令牌，“很巧么不是？你恰好代号九。”
落九沉默地接过了令牌。
一月后，经过初步体能训练的落九，被薛凝带入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处虚无之境。
“活下去。”薛凝道，“活着回来。”
落九脸色发白，她感到胃部有些绞痛。对着薛凝，她点了点头。
虚无之境看着和普通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空间略有些扭曲。
落九拿了一个馒头，丢进客栈。
过了一会儿，馒头被丢了出来，只是上面发霉了，长满了绿色的真菌。
这是虚无之境的标志。
一个过去、现在、未来事件混乱的场所。
落九深吸口气，踏入客栈。
随着落九踏入虚无之境，直播间也被打开，陆续有观众进入009号直播间。
【什么啊，居然是个人类小丫头。】有观众不满。
【除了长得还可以，看不出什么别的。】
【没意思，走了】
【瘦弱的人类小孩，一口一个】
落九：……这直播间的观众都是什么鬼，难道他们不是人类吗？
【看主播的表情好像很不服的样子】
【没事，一会儿她就死了，没看出来么，她一点修为都没。】
落九：我谢谢你们啊！
落九在脑里敲系统：“这些观众都是什么东西啊，一点都不友善。”
系统冷淡道：“请您用实力打脸。”
“他们会打赏我么？”落九问。
“会。”系统道，“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观众的情绪，会转化为你的修为。”
转化为她的修为？什么意思？
落九：“我需要调动观众的情绪，然后收集他们的精神力，转化为我的灵力之类的东西，对抗虚无之境的胞体，是么？”
“是的。”系统答：“但是，不要激怒他们，对你没有好处。”
落九了然。
她随即开始在直播间吆喝起来。
【新人直播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养成系主播！入股不亏！】她的声音出现在直播间，活力满满，如同少女偶像。
【直播有毛病吧，撤了撤了】
【唔，其实也很可爱的啊】
【哪里可爱了，人族没有一点可爱之处。】
眼见直播间吵起来，落九看见自己的左上角的蓝条在增加。
红条是血量，蓝条是精神力，这一点她还是懂的。
落九没有再理会直播间的腥风血雨，专心探索起这个虚无之境起来。
她所在的虚无之境是一个客栈，名为“时停客栈”。
虽然挂了一个客栈的牌子，但是那大堂的神像，厅外的香坛，以及随处可见的蒲团和墙上挂着的宝剑，彰显这里其实曾经是一个道观。
只是现在，被改装成了客栈而已。
从虚无之境入口到客栈有将近一百米，落九每往前走一步，就听见直播间提醒一句。
这声音响彻整个客栈，每当有新访客进入虚无之境，就会触发这提示——也被称为“规则”。
“欢迎您进入时停客栈。本客栈接待九州四海的所有游子，在这里，您将度过美好的七日。”
“在您下榻小店前，请了解本店规矩。”
“一、请不要吃桌子上的猪血云片糕。如果不慎使用，请吐出来，并大声咒骂其难吃。”
“二、小店禁酒，店小二绝对不会向您兜售酒水。如果有人向您兜售酒水，请坚定拒绝！”
“三、本店宵禁，丑时后，请务必关紧门窗，裹紧被子，躺在床上，记住，绝对不要把肢体露出被子！”
“四、千万不要称呼任何人‘先生’‘小姐’‘姑娘’诸如此类！”
“五、如果感到危险，请用猪血糕把自己的脸涂成红色。”
“六、如果遇见唱戏的女人，请迅速回到房间，关紧门窗。不论听到任何声响，请绝对不要开门！”
“七、如果被唱戏的女人追赶，请一定要捂住耳朵，不要听她正在唱什么！”
“八、如果不慎听到，请留下眼泪，请记住，当唱戏女人问你她唱得如何时，请千万不要评价！尤其是！绝对不能笑！”
“九、本店供应的饭菜是收费的，如果您没有付钱，请不要擅自食用厨房里和桌上的食物。”
“十、本店中午供应免费午餐，请食用蓝色篮子装的饭菜，千万不要使用过任何红色食物。”
“十一、本店是素食餐厅，不饲养动物，不提供肉食。如果篮子出现肉食，请一定不要询问！切忌，一定不要询问！”
“本店规矩实时更正，欢迎客官下榻。”
落九硬着头皮往前走。
踏过石质牌匾的朱红大门，落九推开斑驳掉漆的木门。蜘蛛网掉落下来，落九一个箭步闪躲。
【没想到主播还怪洁癖的。】
【菜鸟！居然跑着进副本！她要完蛋了！】有观众道。
落九：副本？什么副本？难道观众以为这是游戏？
【这位名叫‘dsafsa’的观众你好，咱们这不是游戏，是真实的世界。】落九正色道。
【呵，你开心就好。】dsasa嘲弄落九。
【我是真实的人。这是真实的世界。】落九再次强调。
【别吵了，知道你是真实的。】有人出来劝架，【副本只是一个术语而已，又不是游戏专属。】
落九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她打开门，往大厅看去。
出乎意料的，大厅里有三五个人，正在吃吃喝喝。
落九呼出一口气，往柜台走去。
“你好，一间客房。”她排出一串铜钱。
“好的客人。”蓝衫的店小二手下铜钱，拿出一串钥匙。
“您的厢房，二楼竹室。”店小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落九点点头，拿着钥匙要走，店小二叫住了她。
“客人，旅途劳顿，您一定累了吧？”店小二的眼里闪烁着猩红的光，“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落九看着他眼里的红光，心里犯怵。
“猪血糕，松林镇特产，很好吃的。”店小二从柜台上捧起一块猪血糕，不由分说要往落九嘴里塞去。
落九猛然想起那条规则——“一、请不要吃桌子上的猪血云片糕。如果不慎使用，请吐出来，并大声咒骂其难吃。”
“不，”落九大步后退了几步，仿佛店小二拿着的不是猪血糕，而是一坨屎，“我不吃！”
“为什么呢？”店小二白皙光滑的脸上扭曲了，“您觉得不好吃吗？”
“呸！”落九做了个作呕的动作，“我都没吃过，怎么知道好吃不好吃！反正，闻着味道就恶心！”
“没吃过？”小二温顺笑了，“您不是本地人？”
“自然不是，怎么了？”落九问。
“没什么。”小二随即不理会落九，继续招待下一位客人。
“她不吃，我吃！”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落九身后传来。
“免费的东西都不吃，有毛病吧！”光头大汉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把你们最好的肉菜给老子送上来！”
“抱歉，客官，咱们这里不上肉菜。”小二笑咪咪道。
“不上肉菜？！那你还开什么店！趁早关门回家算了！”大汉大吼。
落九：这是哪儿来的莽夫？不知道这里是虚无之境吗？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那大汉却像没看见落九一样，冲上来，揪住小二的衣领，“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老子有事要问他！”
落九：又被忽略了呢，太好了。
她正准备悄悄走开，却见一名女子站起身，拦住了大汉：“算了刘哥，别闹了。走了八十里才遇到一家客栈，而且刚刚他们不是说了么，不提供肉菜。”
大汉却不打算那么简单放过店小二，他眼珠一转，看见一边的猪血糕，一把抓过来，大口咀嚼起来。
落九见他就这么把规则明令禁止的猪血糕吃了，不由震惊。
“别吃，老刘，”女子喊道，“刚进门人家吧不是说了么，叫我们不要吃猪血糕。”
落九心下了然。这两人估计不是虚无之境里被污染的人，而是和她一样的外来人，只是她是故意进来的，而他们是误入的。
“说那规矩的连脸都不露一面，老子才不信他们这胡说八道！”说着，大口吃起了猪血糕，还边吃边赞叹，“真香！”
【好蠢的npc】
【所以说人类没有可取之处】
【主播干嘛不说话】
【主播傻了吗？】
【主播不说话，我就跑了】
【新人就是新人，都不知道和观众互动】
落九没有功夫关注直播间的弹幕。
她看见那大汉一边咀嚼猪血糕，一边涨红的脸庞，不详的预感如同大汉的体型在心中膨胀。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就像大鱼在她面前爆体一样。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大汉触犯了规则，下场不会好。
三十六计走为上，落九低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默默向二楼走去。
即将到达二楼时，落九的后背被一个人拍了一下。
她一个哆嗦，差点从楼上栽下去。
一双手恰到好处挽在她的腰间，把她托举住，让她不至于摔倒。
落九回头，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来人长相端正俊秀，面色苍白，眉目漆黑，眼若幽井，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不是那位给自己馒头、照顾了自己一周、还叫自己主人的少年吗？
他一直在自己身边，但是据她所知，他也是毫无修为的啊！
他怎么进入虚无之境了？
少年道：“您是我的主人，您在哪里，我在哪里。”
落九：谢谢，不需要。
直播间却沸腾起来。
【哇哦，纯爱？】
【有点意思，在虚无之境里搞恋爱，必死无疑】
【为主播默哀】
【我赌主播不会死，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落九：【请别胡说好吗！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但是看着瞬间爆炸的人气，落九选择了沉默。
就让他们嗑去吧。
总觉得，直播间观众，不大聪明的样子。
这是“直播怪谈”不是“恋爱综艺”啊！
【都一样的啦。】观众安慰落九。
落九站稳，少年也站在落九身后。
“谢谢。”落九道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主人。”少年道。
还不等落九说话，大厅传来巨响，随即，女人的哭声响起。
落九往楼下看去。
如她所料，那食用了猪血糕的男子，爆体身亡了。
落九脸色苍白：果不其然，规则是绝对要被遵守的。
违背规则的人，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