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九：……
这是什么发展！话说这系统怎么不在她刚刚重生的时候激活，她刚刚都要被疼死了好吗！她才十八岁！
【您十九岁了。】冷淡的电子音在脑海响起。
【生病那年我的大脑丧失了百分之三十的功能，不算。】落九反驳。
【不对，你是谁？】落九大惊，【你怎么在我脑子里说话？】
【我是您的网管，负责协助你直播，成为人气王主播。】
【人气低会怎么样？】落九问。
【会死。】系统答。
随着两人交流，落九的脑中出现了一面光屏，这光屏是蓝色的，正实时播放落九眼前的景象，右下角是弹幕栏，右上角是直播间人数。直播间很冷清，除了落九，空空如也。
落九看到自己的ID：洛戈异，愣了半秒。
这是她上辈子的网名，是她学对数函数时起的，logE，e恰巧是自然对数值。
还不等落九问系统怎么知道她的网名，那被刺透脑袋的大鱼发出一声怒吼，它声音凄厉，有如婴儿啼哭。
“大人！大人！息怒啊！”一旁的鼠须道人安慰大鱼，大鱼怒目圆睁，白色的脑浆混合血液从脑袋的破口中流出，它仰天长啸，长长的脖子转了个弯，就往鼠须道人身上咬去。
鼠须道人没想到大鱼居然攻击他这个饲养员，登时发出一声惨叫。
大鱼松嘴，鼠须道人的半边身子已经消失不见，内脏掉落，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他并非凡夫俗子，因此只剩半边身体居然还能动，只见他挣扎着举起一只手，就要捏出一道剑诀。
他试图控制住大鱼，咒语还未出口，一柄长剑贯穿鼠须道人的心脏。
“对不起，师兄。”动手的是铁簪道人，她面若寒冰，目露不忍，“你沾了大鱼的血，你也会感染魑毒。”
鼠须道人目露灰败，他一字一顿道：“但是我还未……”他甚至在失去了半边身体之际，还试图保护师妹和师兄。
“我们赌不起。”铁簪道人道。
鼠须道人灵心被一剑捅穿，修真之人灵心是致命弱点，他瘫倒在地，指间呈现黑紫之色。
“真是可笑，互为妖道，居然还自相残杀。”一道清冷的声音跨越长空传来，那柄墨色长刀飞回一冷清男子的手中。
这男子面如白玉，眸带寒星，墨发高束，俊美已极，只是神色太冷，叫人不敢接近。
“师兄，跟他们废话干什么，全杀了了事。”一女子脚踏长剑翩然而至，手握一把银白长刀，那刀身如雪，月光下极亮。
她与那男子长相七分相似，只是轮廓更柔和些。
他们看着都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落九看着他们，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面熟。
不，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否定道。
这师兄妹两身经百战，他们手中的银墨双刀在空中飞舞，所到之处，精准地捅穿了这些赤袍道人的灵心。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地面，那些被锁住的少年们见有人来就他们，麻木的神色解冻，纷纷向远处跑去，企图远离战场。
赤面道人见敌人来战，拔出长刀，自知不敌，伸手就捞起最近的一个小孩，对着那男子威胁道：“快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
落九一看，这被赤面道人抓住的少年，又是那方才给自己馒头的瘦弱少年！
所有被拐的孩子都在往外跑的时候，只有他一动不动，因此，他被抓去当人质，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那男子眼露嘲弄，背在伸手的手微动，三根银针便破空射出。
“大哥！小心！”铁簪道人大喝，扑在赤面道人身前，硬生生为他当下这三针暗器。
“三妹！！”赤面道人目眦欲裂。
躺在不远处、还未死透的鼠须道人：……好哇，你个好三妹，干脆利落地对我一剑穿心，却舍命救大哥是吧！死得好！活该！！
“大哥，快……走……”这三针乃是涂上世间至毒——半步散的暗器，玉簪道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用尽全力道，“去禀报主人，否则……”
那黑衣男子却不准备给他们说悄悄话的时间，他单手捏诀，玉簪道人体内的毒被催动，她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捉活口。”黑衣男子和白衣女子对视一眼，一道白绫从女子手中射出，直奔玉簪道人。黑衣男子则从执刀向男子劈砍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赤面男子从胸口掏出一把骨头匕首，一刀便刺穿铁赞道人的心脏，铁簪道人霎时断了气，脸上却挂着微笑。
赤面男子眼角划过两滴清泪，嘴中念念有词，下一瞬，消失于当场。
“时空流转之术？”白衣女子大惊，“这是化神期道士才能习得的术法，他区区一个金丹！”
“献祭。”黑衣男子道，“他用那女道的献祭，暂时提升了自己的修为。”
“果然是妖道用的邪术。”女子心想，见大鱼朝二人攻击，她指尖翻转，一滴血滴落在那雪白剑身之上，剑身大亮，女子执剑朝大鱼劈砍过去。
她周身萦绕金光，那大鱼被她刺透头上的人脸，鲜血沾染这金光，顿时蒸发不见。
大鱼已经被她钉在这地上，那男子正准备用墨刀将这大鱼刺透大脑，却见大鱼面露痛苦之色。
大鱼的八张脸扭曲而哀嚎，那脸越来越涨大，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女子看得真切，道：“快撤退！这鱼要自爆！”
说着，她急速向后退去，护体金光罩扩大一公里，将少年们严严实实盖住。
下一瞬，大鱼整个身体膨胀成一个巨大的气球，如同小孩子在有了牵着的氢气飞船，被一根银针戳爆，爆裂开来，大鱼的内脏和血液在空中化为血雨，劈头盖脸浇到金光罩子上，被蒸发成一阵血雾。
白衣女子吁出一口气，黑衣男子抬手，一道墨色灵火在这山地燃起，把那剩下的血液燃烧得干干净净。
被灵火烧过的山谷成为一片焦土，赤衣道士成为一片骸骨，这是净化的代价。
女子一转身，少年们站得很远，不敢靠近她。
落九看着女子，琥珀色的浅瞳睁得很大，看着女子手里那把银白的弯刀。
她莫名其妙的，觉得那把刀，有一点熟悉。
她曾经在一个风靡一时、人尽皆知的网络游戏中，看过类似的设计。
甚至那女子的模样，也与那游戏中的“二师姐”如出一辙，白衣，玉冠，眉间一点朱砂。
看着女子斩妖屠魔的模样，再看这周遭星星点点的幽白火焰，落九再次恍惚了：这真的是现实吗？
疼痛从肩膀上的伤口传递到大脑，落九不由自主捂住了肩，看着手上黏腻的血液，她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被魑兽咬了。”有少年大喊，“她要感染魑毒了!”
魑兽，估计就是那个大鱼。被大鱼咬了会感染魑毒么？落九疑惑道：“什么是魑毒？”
那女子走向落九，她比落九略微高上半分。
“我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魑毒的气息，”女子皱眉，她拿出一个金色的铃铛，放在落九的跟前。
这铃铛放置在一个镂空圆球内，以莲花为底座。
女子输入灵力，铃铛沉默不语。
“探魑铃没有反应。”女子道，“得罪了！”
说着，一把白骨剑便割过落九裸露的手臂。
落九的血落在白骨刀上，划过刀刃，毫无很久。
“血液划过骨刃不留痕迹，她没有感染魑毒。”女子道。
“被魑兽咬了还未感染魑毒，只有一种可能，”男子道，“她对魑毒免疫。”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女子犹豫，见少年们都看着他们，她把话咽回了肚子，“罢了，先把人带回轻云宗。但首先，得把她隔离起来，再做观察。”
下一瞬，一股迷香从女子的袖口飘出，落九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已经是天色大亮，她躺在一张竹塌上。
这是一件厢房，陈设十分简谱，一张竹塌，一张桌案，几把椅子。
不同寻常的是，天花板上放着一颗夜明珠，以夜明珠为轴心，红线穿着密密麻麻的黄符，呈八卦图样从上往下展开，平白给这房间增加了几分阴森。
落九知道，这八成就是那女子说的“轻云宗”的据点。
“你醒了。”落九刚醒，白衣女子就走进厢房。
离得近了，落九发觉，这女子长相十分貌美。
是一种英气的、冷艳的、十分具有攻击性的美貌。
女子见到落九，可以放缓了语气，柔和道：“你昏迷了一周。”
“都是那孩子照顾你的。”女子指了指墙角的少年。
落九这才发现，有一道白色的高瘦身影，沉默地靠在墙角。
“听闻你被魑兽咬了，大家都不愿冒这个风险。他主动请缨，要求照顾你。”女子道。
落九转头，太久没说话让她声音十分沙哑：“谢谢你。”
少年没有说话，贴心地送来一杯茶水。
落九把茶一饮而尽，坐了起来。
少年要扶她，她下意识推拒了，男女有别。
少年收回手，眼里出现落寞之色。
落九忍不住问：“在我死之前，我是你什么人？”
少年摇了摇头：“你没有死过。”随即铿锵有力道，“你是主人。”
落九琢磨了一下“你没有死过”的意思，夺舍是邪术，难道少年在替她找补？
她不去纠结这事，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问。
“道长，请问，魑毒，魑兽是怎么一回事？”落九问。
女子上扬的眼角都略微低垂，眼里闪过一丝哀戚：“是灾难。”
“十年前，魑毒在大周朝爆发，随即扩散至整个九州大陆，山川河流，无一幸免。”女子道，“中了魑毒的凡人，便浑浑噩噩，状态疯癫，更有甚者，同类相识，最终爆体身亡。”
“中了魑毒的灵兽，则变为魑兽，浑身变异，灵力暴增数倍不止，性情大变，攻击性极强。”
“魑兽的血若沾染到人类身上，人类便感染魑毒，已不能被称为人了。”女子叹息。
“那第一个魑毒是从哪儿来的呢？”落九问。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第一位魑毒感染者已经无从寻找，”女子道，“但在七年前，修真界第一人步音尘发现，魑毒的扩散，有一个原点。”
“那里，没有现在、过去、未来的差别，被命名为‘虚无之境’。”
“虚无之境中，携带魑毒原始胞体的人被称为‘胞体’，步师姐发现，魑毒最先出现在‘胞体’身上，从而扩散给周围的人。”
“步师姐，她在探秘虚无之境的时候首次发现，只要剥离出原始胞体身上的晶体，就能导致虚无之境的坍塌。”女子缓缓道，“之后，才能开展该地区的净化。只要完成净化，隔离魑毒，就能保护当地人不被魑毒污染。”
“如果虚无之境持续存在呢？”落九问。
“魑毒会源源不断从虚无之境向周围放射，导致周遭的居民感染魑毒。”女子道，“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落九：……
听起来虚无之境像是一个泄露的核电站，只要存在，就会源源不断往外放射有害射线。
只是这女子的叙述，有点现代化了啊。
“请问……你们是怎么总结这些理论的？”落九问。
“不是我们总结的，是步师姐总结的。”女子语速一下放慢了，“七年前，只有她能进入虚无之境。”
“因为她对魑毒免疫。”女子道。
“而如今，我们发现，你也对魑毒免疫。”女子道，“所以，我们希望你加入风行队，进入虚无之境，找出胞体，取出以太晶核，净化污染区域，遏制魑毒扩散。”
“我拒绝！”落九不假思索道，“我是废灵根，压根没法修炼，去了只能送死。”
女子早就料到落九的拒绝，不恼不怒：“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但是，你虽然对魑毒免疫，我们却在你的脑中，发现了一种蛊虫。”她轻飘飘道。
“如今是月圆之夜，很快，这蛊虫就会生效了。”女子道。
“我会死吗？”落九问。
“也许。”女子耸肩，“这是在传说中才有的蛊虫——魍魉。”
落九心想，不会死就行。
少年沉默地看着她，落九握着茶杯，陷入沉思。
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活下来。虚无之境就是个魑毒传染源，她是个废灵根，压根无法修炼，去了只能送死。
她记得，系统说了她必须拿直播间人气第一，但是没有限制时间。她对魑毒免疫，就找个地方，干点力气活、手工活，养活自己，制造一些肥皂、烟花、火药之类的玩意，能活多久活多久，一百年后顺利老死，多爽！
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做好打算，落九笑出了声。
白衣女子：……
“对了，既然步音尘大佬那么厉害，为啥你们还需要我去虚无之境找‘胞体’啊？”落九问。
白衣女子：“……师姐已经过世了。”
“对不起。”落九张了张嘴，想说出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那位曾经的“修真第一人”步音尘，是死于对敌作战。
“没什么。这也是人尽皆知的。”白衣女子站起身，“根据我们蛊师的推测，你的下一次蛊毒发作就在今日。”
“或者说，就在现在。”
话音未落，落九感觉有一道闪电劈过大脑，随即，那让她曾经憎恶至极也熟悉至极的，刻骨铭心的点击样神经痛席卷全身。
她倒在床上，浑身僵直，双目圆睁，双眼失去焦距，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额角滑落。
落九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这种疼痛会让她变成疯子。
不能看书、不能学习、无法思考、无法说出一句完整而有逻辑的话、无法动弹，只能躺在床上，曾经作为正常人的尊严都被剥夺殆尽，只能随着彻骨的疼痛，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落九上辈子的最后，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不是活活被疼死的。
她每天靠着营养剂、止痛药和肌肉松弛剂维持生命体征。这病不致命，却让她清楚地明白，在生与死之间，还有一种状态，叫生不如死。
足足一炷香过后，这疼痛才逐渐减弱。
但是落九明白，这疼痛只要发作一次，往后会越来越频繁，持续时间越来越久，直到日日夜夜，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