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凉，姜公公实在担忧单帝的身体，在旁不断劝他回去休息。他絮絮叨叨像个在念经的和尚，不仅吓跑了鱼儿，还让单帝一阵头疼。
察觉到他们要回去了，时玉一把推开明书澈，朝他们走去。明书澈陡然生出一种被弃如敝屣的感觉，虽然如此，他还是跟了上去。
小孩眼尖，一回头就看见了时玉，迈着短腿哒哒哒地跑过来。
“玩高兴了？可以回去睡觉了吗？”时玉顺手抱起他，后面的单帝没那么灵活，被姜公公搀扶着缓慢走来。
单成晔抱着她的脖子，回头看了看，小脸纠结，很是为难的样子。
“小……小姨，父皇说，我可以和他一起睡，他会给我讲外公的故事。”
时玉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发现，不仅小孩期待地看着她，连单帝看她都带了几分期冀。
一旁的姜公公更是劝道：“逐月将军大可放心，陛下寝殿绝对是安全的。”
她沉默良久，将小孩放了下来，“去吧。”
时玉在寒风里抱紧自己，目送着他们离开，心情别样复杂。小孩今年五岁多了，她不知道他的成长算不算成功，但她很清楚，自己作为他的引路人绝对失败。
“走了，你也该回去了。”明书澈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便伸手拽她回去。
时玉没好气地甩开他，在分岔路口发现他还跟着自己，“你还跟着我干嘛？”
“你什么态度，把我用完就丢啊。”明书澈眉头紧锁，就差把不满两个字写在脸上，想到什么，歪头问道：“你内力恢复了吗？”
时玉自顾自往前走，“等我内力完全恢复你就完了，我劝你好好享受剩下不多的日子。”
“噔！”
时玉顿在原地，猝不及防被他点穴。明书澈双手抱臂，绕着定住的她走了一圈，满脸戏谑。
“你嚣张个什么劲，内力没完全恢复你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有本事你别让我活到恢复那天。”时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狠话。
明书澈捏了捏她的脸，用怪异的调调重复她的话，“有本事你别让我活到恢复那天……”他肆意妄为地把她的脸捏成各种表情，“你觉得我会怕吗？”
他嘴上得瑟，却还是把自己的外衣给她穿上，接着把她扛回雪阳宫。
时玉内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点穴也困不了她太久。明书澈刚刚把她抱上床榻，她便一脚踹上，他灵活躲避，又点上第二次。
她气得牙痒痒。
“内力没恢复，你是不可能反抗得了我的，省点力气吧。”
“你又想干什么？”她勉强能说话，但也不太利索，气势少了一大半。
明书澈在她旁边坐下，从她枕头下摸出一个盒子，“这皇宫里实在太无聊了，我就想着出去溜达溜达，结果一出门，到处都在说你和叶修屹旧情复燃，那我心情能好吗？本来想找你本人寻点安慰，你却把我当带孩子的工具人，我好不容易把这艰巨的任务交到更合适的人手里，你却又因为这个跟我生气，怪我不负责任。你自己算算，我这一天因为你受了多少委屈。”
他边说边取出盒子里的铃铛，绑在她两个手腕上。
“这什么？”
“铃铛啊，之前在万金楼，我们不是用过吗？”他一本正经，“但这个不一样，是我护送皇长子有功，皇上赏了我那一堆宝贝里面的。听说叫传音铃，只要一响，声音能传老远，能穿透好几堵墙呢。”
他移动叠好的被子，垫在她身下，她的上身微微凹陷在被褥里。
“我要给你解穴喽，你要是想整个雪阳宫都铃声荡漾，所有人都好奇你在干什么，你就乱动好了。”他赤裸裸地威胁道。
他随意在她身上一点，时玉顿时全身松懈，连喘息都畅快些。
她偏头去看一眼腕上的铃铛，小心翼翼抬手，却被他一把摁上，房内瞬间铃声四溢，惊得时玉一激灵。
“你再动？”他在旁侧躺，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随意发挥。
她僵硬许久铃声才止住，有些恼怒道：“解开！”
他点点头，伸手去解她腰间系带。
“不是那个……”她伸长了脖子，试图咬他近在咫尺的脸。
明书澈也不躲，等她自己靠上来，再歪歪头，亲她一下，还笑道：“不用着急，我这不是在主动吗？上次没办完的事，我今晚就加倍补上，”
时玉反应了一会儿，“你要打这主意直接点不就好了？干嘛要给我系这玩意。”
“好玩啊。”他坦然道，起身拨上床帐，重新躺回去搂着她。
他低头亲吻她的耳骨，轻轻啃咬她的耳廓。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动，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刺激头脑。
时玉脑海一片空白，许久后压低声音企图谈判，“解开，我会配合你的。”
明书澈轻笑，“真的？”
“嗯。”
他止住了动作，嘴角微扬地注视着她，似乎是在斟酌。
“那我问你，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时玉一愣，抬眼迎上他热烈又压抑的目光，“你……你最近怎么了？总问些奇怪的话。”
他笑了笑，不自觉地搂紧了她，声音平和，“你不想说就算了。”
床帐中寂静良久，四目相对的凝视中，明书澈率先败下阵来。他挪开眼，抿了抿嘴，忽然脑子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想做什么。
“算什么？能做这种事的还能是什么。”时玉就近吻在他耳骨，声音低低的，但落在他耳里无比清晰。
明书澈盯着她的脖颈，“那你有打算给我个名分吗？”
“你何时在意这些虚名了。”时玉望向他的脸，将他神色的每一个变化都收入眼底。
他沉默片刻，缓缓垂首，伏在她肩颈上，“我也以为我不在乎的，可是别人嘴里谈论和你有关的男人不是我，危机之时你首先记挂的也不是我，我好像只配躲在阴暗里，等着你什么时候想起我。能在床上亲密的，有资格亲吻的，那是夫妻。可我算什么，我总是觉得，自己只是你用来寻乐的玩物，随时可以丢弃的那种。”
时玉微怔。
他忽然又笑了，“是……也没有关系，那至少我在的时候，你不要有别人，也不要想别人。”
装可怜是他惯用的把戏，时玉想着他若是挤出了两滴眼泪，语气再委屈一些，她便能断定他是装的。
可是他没有，他还笑了。
她蓦然想起群犬围堵的那天，他从树上跳下前说的那句“到底是我不配。”
“哦。”时玉轻哼一声，“我在你眼里还挺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嘛。”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无声叹了口气，“你先把铃铛解了。”
他没动作，埋在她颈窝里痴痴地笑了两声，“你自己解吧，就是普通铃铛，我骗你的。”
时玉：“……”她没好气地把铃铛丢远，又在他腰腹上掐了好几下。
明书澈哼哼了两声，可能是理亏，没有反抗，任她发泄。只是她的手往上游走，捧起了他的脸。
她很认真地说：“不会有别人的。”她眨了眨眼，“我保证，在你死之前都不会有别人。”
明书澈：“？”他坐不住了，“你这话说的，是在威胁我吗？我要是妨碍到你找别人，你就先杀了我？”
对她而言，凭他对她的设防程度，要他小命丝毫不费劲。
时玉没忍住，笑出了声，“那就……我保证，你死了我也不会找别人。”
“没必要！”明书澈报复似的咬了她一口，“我也不指望从你嘴里听到什么好话了。”他从侧面翻到她身上，面对面亲吻，用力吸吮，同时脱下身上最后的遮挡，抓着她的手探向自己的灼热。
“还是干点正事吧。”
……
日上三竿，时玉未起，醒来时床上只有她自己。她磨磨蹭蹭好久才打理好自己，揉着眼睛走出偏殿，去到主院，只瞧见盛织一人在看书。
盛织瞥她一眼，事无巨细地交待道：“清早姜公公便把小殿下送回来了，现在已经和桑花去云老太爷那里上课了。姜公公还让我问你，能不能让小殿下中午去陪陛下用膳。念念给你准备的早饭在那呢，不过现在应该有些凉了。”
“怎么没人来叫我起床啊。”时玉去查看自己的早饭，果然凉了。
盛织十分淡定，“是世子早上过来说，昨晚累着你了，让我们别去打扰你休息。”
时玉一愣，面露警惕，“他……他还说什么了？”
盛织摇了摇头，“就这一句。”
“哦。”时玉略过早饭，捏起一块当零嘴的酥饼垫垫肚子，“以后小殿下要去哪里用膳，由他自己决定吧，他乐意去哪就去哪，乐意找谁陪他玩就让他去找。”
“你不担心他过了陛下的病气？”
时玉神情呆滞，说话也没有情绪，“给他备点药吧，多预防些，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盛织点点头，“还有一件事……”她忽然挺直了腰，像是有些不自在，“我想着，你应该知道。”
“什么？”
“施家送了消息过来，说叶家的人找上了盛家，许是要揭穿我的身份。”
时玉觉得有点噎，喝了口茶继续问：“那你怎么想的？”
“我……我和施如画身上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胎记或者后天的印记，我想着，他们若是想证实我是我，最好的办法就是滴血认亲。所以……”
盛织低下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
她双手交缠在一起，声音低低道：“昨夜我让菡萏出宫了，吩咐她，杀了盛家唯一可以和我滴血认亲的人。”
盛织是庶女，生母早就病逝了，唯一可以和她滴血认亲的，只有她的父亲。
时玉瞅着她笑了，“以菡萏的本事，应该已经得手了，你怎么垂头丧气的，后悔了？”
盛织摇了摇头，“我想我是不是太鲁莽了，盛家虽是小门小户，但盛大人也是朝廷命官，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无妨的。”时玉长叹一声，“你放心，很快会有更大的事情，盖过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