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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宋英巷的乔木匠有一阵子没接到活了,好不容易接上了,却是把家和工具租出去了,还要求保密。

    若不是客人就是那个向来慷慨的时玉娘子,他还以为最近新起了什么骗局。

    时玉周围点了五盏灯,她挽着袖子,将工具一一摆好,找了一块顺眼的木头在手里拍了拍。

    她抬头问:“想要什么?”

    阿澈蹲在旁边,捧着自己的脸,忍不住嘴角上扬,“想要……一朵花。”

    时玉一愣,“那不符合你的气质。”

    “我就要!”

    “行行行。”时玉赶过来捂他的嘴,“别大喊大叫的,安静点。”再把别人招来,明天整个宋英巷都知道他订了亲还跟别人拉拉扯扯。到时候他们搭上念念都是大家谈论的笑话,他们倒是脸皮厚,念念不行。

    阿澈被她摁着点头答应,她方才松手。

    时玉着手雕刻,对她而言,这也是件许多年不曾做了的事。当年叶修屹手把手教她,这是在他手下她学得最认真的东西。当年精心雕刻了一只小羊,打算送给叶修屹当谢师礼,只可惜还没送出去就随着灵堂的大火烧没了。

    她的神色认真,面容在烛火的倒映下多了几分柔和。阿澈歪着头在旁盯她,食指点上桌面,描出她影子的轮廓。

    一遍又一遍。

    时玉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在木头上,半点不曾关注旁边的人。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刻刀凿木的嗡嗡声。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渐渐亮了。

    鸡鸣破晓,清晨的阳光迈过乔木匠家的门槛,慢慢爬上时玉的手臂。

    一朵栀子花成形,时玉握着花枝,缓缓抬手。木栀子花染上柔和的光,像是注入了生命力。

    她蓦然笑了,想要回头问他好不好看。只是没等她回头,阿澈便在后拥住了她,脸颊磨蹭在她脖颈间。

    他凑在耳边低笑,伸手夺过那朵木栀子花,“好了,定情信物有了,我很喜欢。”

    “……”时玉蓦然有一种自己把自己卖了的滑稽感,“你给我起来,这是别人家。”

    阿澈乖乖松手,时玉愤然回头,却只瞧见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

    时玉推了他一把,还把木栀子花抢了回来,“不给你了。”

    “为什么?”阿澈不服,再去抢已经拿不到了。

    时玉瞪他一眼,“谁要你乱说话的。是你说你父王给你弟弟做木雕,但不给你,我才好心送你的。”她将木栀子花藏在身后,挑眉道:“你要是想要,那你就……叫我一声爹!”

    “你……”阿澈如鲠在喉,一团棉花堵在心口,又痒又闷。

    时玉格外爱看他这副吃瘪的表情,微微扬起下巴,“你还要不要?”

    阿澈一脸麻木,直勾勾地盯着她,满脸写着不满。

    “不要算了。”时玉利落起身,捧着木栀子花跑出了门。

    ……

    时玉将木栀子花摆放在自己房间的窗前,阿澈碰一下揍一次。连着七天如此,她的强硬态度磨得阿澈半点脾气也不敢有。

    打探过靖安王府的动静,明书誉在这件事上松懈了,想必是有把握,时玉也松了口气。可是即便知道云也没那么快现身,等日子一天天过去,时玉是一刻比一刻焦灼,看谁都不顺眼,何况是频繁找存在感的阿澈。

    时晔被骂八十次,阿澈被骂八百次。

    直到那天黄昏,茶楼为表示不再迎客而关上了半张门。橙红的霞光铺了一条走进茶楼的小路,有一着白衣的温润公子无声跨过门槛,逆光而立。

    “请问,时玉娘子在吗?”

    柜台里翻看账本的桑花愕然抬头,只在一瞬间手里的笔掉了,眼眶也红了,嘴唇颤抖,半晌没说出话来。

    云也笑了笑,眉目温柔,“桑花,好久不见。”

    “……”

    桑花狠狠推了一把身边一脸茫然的阿宋,“快去,快去叫东家下来!”

    “哦。”阿宋虽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看桑花的反应也猜得到是个重要的人。

    在他上楼的间隙里,啃着馒头的阿澈从阴影里走出来,与门口的人遥遥相望。两个人纷纷愣住,各自从对方脸上读出惊讶与探究。

    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大家纷纷循声看去。亲眼目睹时玉提着裙摆,三步并两步地向云也奔去,扑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哥……”

    云也轻轻将其怀抱,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这么久不见,竟然还是小孩模样,说哭就哭。”

    “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呢。”云也将她从怀里推开,用指腹给她擦了擦眼泪,“你本就该是这样的。”

    时玉泪眼朦胧,有些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她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

    偷吃的时晔从后厨跑出来,嘴边还沾了糕点屑。本来想快跑上楼不被人发现,可途中看见娘亲和陌生人站在一起,他扒着楼栏懵懵懂懂地张望。

    云也瞧见了那个小身影,小孩有着他熟悉的眉眼,吸引着他向其靠近。

    他在小孩面前蹲下,时晔紧张得眼神乱瞟。

    “时晔,叫舅舅。”

    “舅舅?”时晔茫然,大大的眼睛从娘亲身上慢慢转移到面前人的身上。

    云也伸手擦了擦他的嘴角,笑着道:“你长得真像你娘亲。”他从袖中取出一玉哨,递到他手里,“这是舅舅送你的见面礼。”

    时晔收到礼物很开心,但还是谨慎地看向娘亲,见她点了点头,他才敢开心收下。

    “谢谢舅舅。”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时晔长得可不像时玉,阿澈在后默默地想。

    ……

    时玉和云也在房中交谈,房门紧闭,不给人一点闯进去的可能。阿澈路过时猜测,不,笃定这是特意防他。

    里边的时玉懒倦地趴在桌上,身边的云也正襟危坐。

    “我写予你的信,你可仔细看了?”

    时玉下巴砸在桌上,木讷地点了点头。

    “那你可认真考虑了?”

    时玉沉默良久,挠了挠头坐直了身体。她低着头,双手交缠在一起,“考虑清楚了,迁居就算了。”

    云也挑眉,凭着对她的了解解读她的神情,“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不是。”时玉将双手摆上台面,正经了几分,“你说得很有道理。其一靖州恐有守城之难,离开自然安全,可我一个将门之后,哪有逢战而逃的道理。其二京都来诏,我虽不在乎这个王朝姓单还是姓叶,但外戚干政岂是王朝长久之相?若真的大厦将倾,时晔必须以储君的身份站出来,我定然会不计代价送他登上那个位置。其三……靖州那么大,缘分已尽的两个人哪会那么容易遇见。”

    云也注视着她,久久未言。

    看得时玉都不自在了,“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他却笑了,只是不见欢喜,全是苦涩,“你到底还是长大了。竟能讲出……大厦将倾这种字眼。”

    “切。”时玉白他一眼,避免此刻的氛围彻底变成哀伤的底色。

    云也犹豫片刻,还是道:“叶修屹……他如今心里还有你,你若……”

    “若什么?”时玉笑着打断他,“我可不是你,我拿得起便放得下。不管叶修屹心里有没有我,他叶家要夺权是板上钉钉的事。既如此他们眼里便不可能容得下时晔,我和叶修屹,注定是对立面。”

    云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也许是因为自己不得圆满,便想多给妹妹一个机会。

    “你当真放得下?”他不死心道。

    时玉放松地往后仰躺,“有什么放不下的,一个男人而已。”

    “……”云也倒不是不信她,只是她这话说得真像那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他忽然想起刚刚在楼下见到的那个人来,“我刚在你茶楼里见到一个样貌格外出挑的男人,像是……你喜欢的样子。”

    “废话。”时玉也不避讳,“我不喜欢能留?”

    云也若有所思,“我瞧他不像个普通人。”

    “他原来是靖安世子。”

    “……”

    云也一愣,严肃道:“你是说,他是那个十年前离家出走的靖安世子。那你和他关系可好?”

    时玉微怔,她竟然立马猜到了云也在想什么。

    “我绝不会以别人的牺牲为我自己铺路。他离家出走便是不想做那个世子,我岂会为了自己让他去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

    云也眯了眯眼,“一个男人而已,你急什么。”

    时玉:“……”

    “所以你们关系确实不普通咯?”他的眼神逐渐微妙。

    时玉闷哼一声,扭头别过脸,“你无非是想说,难怪我能放得下,原来是有了别人。且不说我们的关系没到那一步,就算是,那又怎样?”

    云也轻笑,她现在的模样倒是和从前别无二致。

    “不怎样,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时玉微微昂首,“那是自然。”

    云也起身,“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若有事,便去城州府找我。”

    时玉叹了口气站起来,“如今这身份,见个面还得偷偷摸摸的,真是好笑。”她在后推搡,“走吧走吧,送送你。”

    云也失笑,“你这是盼着我走呢。”

    在茶楼前告别,时玉在原地站了许久。

    一回头,就看见阿澈呆呆愣愣地站在后面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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