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忍了,你咬吧。”
说完最后一个字,沈沐星的耳根就红了。
多么直白的邀请。
放在以前,他绝对说不出口。
他甚至不敢看时千帆的反应,视线停留在脚尖。
房间很静,只能听到起伏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后颈处的皮肤是瓷白的,几乎到了晃眼的地步。
时千帆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皮,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几乎带了点傻气。
今天是怎么了?
一个两个,行为举止都这么不正常。
然后她猛地支起身,抬手覆上了沈沐星的后颈。
掌心触到了格外柔软的一块,是omega的腺体。
沈沐星的身.体明显一颤。
时千帆问:“我看起来很会咬人吗?”
“……”沈沐星很想说是。
联邦中心一则常年火热的八卦:猜猜时上将交往过多少个omega或者beta?
每每听到旁人的八卦,一想到也有其他人幽幽的望向时千帆,露.出腺体等她标记,沈沐星就嫉妒得发狂。
耳边响起时千帆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可是我明明是个新手哎。”
沈沐星一怔,回头,对上了时千帆万分真诚的目光。
“我真没骗人。”她歪头。
时千帆确实正式约过几次会,和几位漂亮的omega。
但很可惜,没有一个没发展到最后阶段。
更别说标记了。
沈沐星忽然觉得心头一松,莫名的如释重负感,还有一种异样的……悸动。
肩头忽然一重,是时千帆贴了上来。
她的唇,隔着手背,落在了他的腺体上。
“好香。”时千帆喃喃。
稀薄的柚子香气从指缝间流出,和满室浓烈的红酒味交织融合,混成了一种全新的气味。
让人失去理智。
“我最后再说一次,出去吧。”时千帆抵着手背,隐忍的说。
沈沐星还是没动弹。
时千帆笑了起来,轻轻的,笑得肩头乱.颤。
来势汹汹的易感期把她变得有些神经质,沈三少爷还在这火上浇油。
可是为什么……她感受不到心底的拒绝?
或者说,她也在渴望着什么。
她张开了嘴,腺牙咬上了指节。
不够,根本不够。
她能感觉到掌心下的腺体在微微颤动,或者说整具躯.体都在微微颤动。
时千帆缓缓移开了手掌,然后将唇贴上了腺体。
……好软。
比她想象的还要软。
明明近在咫尺,可她始终不得要领。
腺牙在肌肤上磨蹭着,像小狗的乳牙,不会刺破皮肤,可总是酥酥痒痒麻麻的。
让人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
“……要咬就痛快点。”沈沐星咬住了下唇。
他在极力的忍耐,生怕不小心泄出声来。
时千帆始终在他身后,他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她的触感,可就是看不到人。
明明眼前一片光明,却像是被剥离了视觉,其他感官都敏锐了起来。
小小的磨蹭,也被放大了数万倍。
“……我不会嘛。”时千帆可怜巴巴的声音在身后含糊响起。
还撒娇……太犯规了。
沈沐星有点后悔了,他想起身,可站起来的一瞬间才发现自己腿不知何时已经酸软,一下又跌坐回了床上。
时千帆又笑了,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刚才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沈三少爷不要出尔反尔。”
她低头,叼住腺体。
馥郁的红柚气息钻进鼻腔,她忽然觉得这股味道既陌生又熟悉。
似乎在谁的身上也曾闻到过。
是谁呢?
来不及细思,腺牙就刺破了皮肤,像是狩猎者终于捕获了猎物,巨大的满足感袭来。
唇下的omega明显吃痛,却只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抽气声后再无反应。
嗯……这种倔强的样子也很熟悉。
时千帆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
是谁呢?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叩响,满屋的暧昧被大嗓门打破。
“时同学,开门!到时间了,我来给你补抑制剂。”
门是在一分钟以后打开的,而且只开了一条小缝。
时千帆侧身堵在门口,露出半张笑脸,“谢谢医生,不过我现在特别、特别、特别健康,抑制剂什么的根本不用。”
女医生秉持医德,绝对不肯落下任何一个病号,端着托盘就要往里闯,“不行,哪有这样的?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逞强,易感期哪有不来上几针的——”
门被撞开的一瞬,她顿住了话头。
尽管她是个对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尽管病房的窗户大开,尽管端坐着的沈三少爷神情淡定。
但她还是发现了端倪。
嗯……年轻人果然是干柴烈火,一触即发啊。
看着女医生脸上微妙的表情,时千帆企图送客,不料对方捡起托盘里的针管,朝她招了招手。
“医生,我说了我很健康。”她试图推脱。
女医生义正词严,“这是营养剂。”
负伤还进行剧烈运动,是该好好补补。
时千帆只好乖乖递上手背。
沙发上的沈沐星端坐得像一尊古希腊雕像,衬衫扣子早已被他扣到了最高处,为了遮掩住什么。
可耳后的潮.红迟迟没有褪去,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女医生幽幽开了口,“沈三少爷,我记得主任提醒过您,您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接触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
沈沐星轻咳了一声,移开目光,企图装作无事发生。
女医生不依不饶,“沈家主下了命令的,您的身体要是在一个月内没有好转,全医院上下都别想好过。”
“知道了。”沈沐星终于吐出了三个字。
严重的底气不足。
时千帆默默听着,扬起了眉。
沈沐星身体不好?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女医生又絮絮叨叨了好一会,才端着托盘去了下一个病房。
沈沐星也站起身,企图随之逃离,却被时千帆扯住了胳膊。
她问:“为什么不和我讲?”
“讲什么?”
还在装。
时千帆一撇嘴角,“能让医院上下都不好过,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沈沐星不说话,只默默掰开了她的手指,往门口走。
时千帆没再拦他,只在他迈出门的一刹那,突然开口唤出他的名字,“沐星。”
沈沐星顿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下,随即便加快了脚步,只留下一个背影。
等到背影在变成走廊里的一个小小黑点,时千帆突然笑了。
她肩膀轻.颤,笑得很开心。
一些模糊的记忆逐渐在脑海里清晰。
她闻过宋沐星的信息素。
在对方刚分化成alpha,不满一年的时候。
那天正是一节公共课,老师在台上点名。
“许筝。”
“到。”
“柳歌。”
“到。”
“宋沐星。”
无人应答。
“宋沐星。”
依旧无人应答。
“宋沐星!”
教室里响起交头接耳声,破天荒了,常年蝉联第一的宋沐星居然没来上课?
“有谁知道沐星同学在哪?”台上的老师问。
没有人回答,只是面面相觑。
在大多数同学眼里,宋沐星同学是个过分清冷,几乎到了难以相处的人。
他总是独来独往,似乎不需要朋友。
“老师,我去找他。”后排的时千帆站起身,打破了沉默。
同学们的目光追随着脚步轻快的时千帆,一直把她送出了教室。
是了,如果说有什么人能和宋沐星说上几句话,那应该只剩这位有名的时小刺头了。
……
时千帆是在alpha单人宿舍里找到宋沐星的。
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宋沐星,她颇有些惊讶。
“喂,你不上课躲在这干嘛呢?”说着,她去扯对方身上披着的一件厚衣服,“明明是快40度的夏天,你穿这么厚,想热死自己吗?”
手背忽然碰到他的额角,高温让时千帆不由得轻叫出声。
“你发烧了?”她试探着,再次将手背贴上他的额头,这才发现他额上汗津津的,全是冷汗。
然而宋沐星瓮声瓮气的开了口:“你走吧……不用管我。”
时千帆冷笑一声,“不管你,难道看你烧死吗?”
生病了也不知道请假,也不知道去医院,就在这硬扛着……
“起来,我带你去医院。”她伸出手。
可宋沐星还是缩在原地,头低垂着,埋进臂弯里,他的声音闷闷地传出,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哭腔。
“你走吧……我大概是要死了。”
啊?
时千帆扬起了眉,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她蹲下身,和缓了声音,“你别乱说了,你只是发烧,怎么会死呢?还是说你觉得我说话太凶了,那我和你道歉总——”
“不,不是发烧。”宋沐星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海蓝色的瞳孔里蕴着一抹泪,将落未落,“从昨晚开始,我就觉得好难受……一会冷,一会热,身上像是有好多针在扎……特别是后颈……”
“噗。”
时千帆没忍住,笑了。
瞥到宋沐星一脸看到冷血动物的不可思议,她好不容易憋住笑,解释道:“你这是进入分化期了!”
……
在医务室打了针分化专用的抑制剂,宋沐星终于恢复了些许。
他抿着唇,冷脸瞪一脸嘲笑的时千帆。
“你不许告诉别人。”他皱眉,威胁。
时千帆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泪,问他:“你爸妈没给你普及分化期知识吗?怎么会有人以为自己要死了啊——哎,你又生气了吗?”
宋沐星骤然别走的脸,让她察觉出了不对劲。
“我父母……不在这。”刚刚进入分化期的小alpha缓缓开了口,“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三年?还是四年?忘记了。”
所以没有长辈会告诉他任何有关分化的知识。
在遍身的痛楚中,少年只盲目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时千帆闭了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少年人往往不擅长用言语表示歉意,所以时千帆把医务室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盒抑制贴。
她走到沈沐星身后,撕开抑制贴,往他的后颈上轻轻一拍。
“以后出门,记得带上一块抑制贴。贴上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如果还有什么别的不懂的,你可以问我……随时。”
时千帆一边教他,一边凑近,仔细的调整抑制贴的角度。
在那一瞬,她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红柚香味。
是宋沐星信息素的味道。
alpha之间,往往存在信息素相斥。
所以彼时的时千帆,并不觉得红柚味有多好闻,只能算不讨厌罢了。
甚至在以后的岁月里,逐渐恶化的关系,她甚至淡忘了宋沐星信息素的味道。
直到今天。
长久以来,那些模糊的,不成形的猜测,档案里窥见的只言片语,在此刻拼凑了起来。
变成了一个最荒谬却也最有可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