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胜

    最近文华饭店的后厨因为一个消息炸开了锅。

    几天前,陶白筠和曹三光因为意见不一样而大吵一架,差点就要动手,众人见情况不对,赶忙上去拦住她们,这才制止这场争吵。

    在那之后,两人连着一个星期没有说话,好在没有再吵架,于是大家放下心来。

    没想到今天陶白筠当着所有人的面质疑曹三光,于是决定三天后再比一次。

    吴邵对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很满意,哼着小曲走在路上,突然冒出几个人,给他套上麻袋一阵狂揍,其中一个人还骂着:“你个狗东西,敢卖老子。”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却疑惑话中的意思,“强哥,强哥,别打了……”

    被称为“强哥”的人感到累了,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到一边去望风,自己则蹲下身扯开吴邵身上的麻袋,轻轻拍着他的脸,“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浑身都疼,但不敢怪罪强哥,只能露出狗腿子的笑,“强哥,我怎么敢卖您呢?”

    “最近我几个老窝都被条子端了。这都是我过命的兄弟,不是你还有谁?”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在黑暗中点燃,吐出来的烟就直直往吴邵脸上去。

    他敢怒不敢言,憋红了脸不让自己咳出来,他知道这是强哥故意折磨,一旦咳出来,少不了要再挨一顿打。

    终于那根烟抽完了,吴邵这才敢张口大呼一口新鲜空气,“我真冤枉啊,最近江城查的紧,我也不敢乱搞。不过,强哥您放心,陶白筠已经和曹三光闹掰了,让陶白筠独立出来也快了。”

    “强哥”站起身,思考了一会,伸腿把他踢倒在地,“信你最后一次。”

    陶白筠的计划正在稳步进行,所有的事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那天夜里吴邵身后的人引起她的怀疑,隔天她就和警察沟通,在后面和吴邵的接触中,她发现他们干的是人口买卖的勾当。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会把有利的消息给柏斯年,再通过他传递给警察,就在两天前,警察给来的消息是在江城很多地方都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他们很快采取措施,抓到了一部分。

    超乎她预料的却是,他们干的事远比人口买卖更恐怖,这也是他们需要厨师的原因。

    得知这件事后,她罕见的失眠了。经过一夜的思考,她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进行下去。

    两人约定比赛的早上,吴邵找到她,“你们今天做什么菜?”

    陶白筠没有隐瞒,如实告诉他,“爆炒猪肝。”

    吴邵的脸僵了一瞬,随后笑出声来,“姓曹的手不行,这次你赢定了。”

    “当然了,我一定会赢。”

    吴邵看着她自在必得的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到她走远,他也没琢磨出来哪里不对。

    当众人得知两人做的是爆炒猪肝,有人发出质疑,“小筠,曹师傅的手不能握重物,这不公平。”

    “对啊,这不就是欺负曹师傅。”

    大厅里的人人渐渐散去,陶白筠把围裙重新系上,一改往日和善的面目,“手不行当什么厨子。”

    吴邵隐在角落里一直等着这一幕,立马开口帮腔,“说的是啊,当厨子连个菜都炒不了,算什么厨子。”

    “吴师傅说的有道理。”

    ……

    陶白筠慢悠悠地清洗青椒,时不时往曹三光那边看,两人背对着大家,后面的人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并不注意她们。

    如果不是怕吴邵看见,她恨不得跑到曹三光旁边盯着他的手。这段时间经过针灸和她做的高钙高蛋白的菜,他的手终于有了好转。

    而她也在书上学到一个知识,以食补形,在曹三光身上也得到了很好的回应。也有了独立出去的想法,去创办属于自己的品牌餐厅。

    五十年后的世界不再是只有国营饭店,各种各样的饭店层出不穷,既然她有了这样的机遇,就要快一点抢占先机。

    就在两人切菜的时候,有几个人从门外悄悄进来,举着相机拍了几张照片。见旁边有人发现她们,还小声让她们不要告诉前面的两人。

    吴邵正奇怪报社的人怎么回来这,身旁突然发出惊呼声:“曹师傅的手好了!?”

    “我说怎么突然要比赛,原来是想把自己的场子找回来。”

    “这个比赛是公平的,小筠没有欺负人。”

    ……

    柏慧心受陶白筠所托,带着几个报社的人过来见证曹三光重新拿起锅铲。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警察的到来给这场比赛推到了另一个高潮。

    警察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吴邵带走了,其他人都感到疑惑,小声谈论着,只有和他平时关系比较好的一个人问了句“他犯什么事了?”

    警察没有明说,“事情还在调查中,我们带走他是为了调查清楚。”

    会被警察带走的肯定有问题,大家心里已经给他定罪,只是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七嘴八舌地讨论。

    “他挺老实的吧。”

    “不知道,没太注意。”

    平时的吴邵不显山不显水,没有让人留意的特点,大家自然而然地忽视他,收获最多注意的可能就是即将蹲大牢的现在。

    柏慧心匆匆忙忙带着人去采访他们,了解到一些,把素材给身旁的人,“帮我把这些带回去,明天再整理,然后你们下班吧。”

    陶白筠等警察走后,走到喜欢乱嚼舌根的老家伙们身边。

    他们是饭店的老人,过不了几年就要退休,大家都让着他们,不和他们计较,这也让他们更加嚣张。

    他们此时正在讨论吴邵被带走的事,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就在大家讨论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突然出声把她们吓了一跳。

    “我怎么了?”

    “哎哟。”回头一看是她,慢慢放下心来,“是你啊,吓我一跳。”

    “心虚啊。”

    她们面上有一瞬的不自然,“我们有什么可心虚的。”

    “不心虚就好,我就是来提醒你们,乱说话小心和吴邵一样被抓进去。”

    此话一出,她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阿婶拉着她,小声和她打听,“小筠,你怎么知道的?”

    她故作神秘地忽悠她,“我丈夫和警察有点交情,我听他说的吴邵啊在外面乱说话,这不被抓起来了。”

    对不起了,阿年,借你一用。

    她松开挽着陶白筠的手,咽下口水,“我以后不说了。”

    “我也不说了,呸呸呸。”

    “不说了,你们以后就当我是哑巴。”

    ……

    陶白筠看着他们心虚的模样感到好笑,本来不想说这么严重,转念一想震慑他们一下也好,让他们说话之前能好好想想,自己说的话会不会给别人造成伤害。免得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疼,过不了几天又恢复原样。

    柏慧心忙完自己的事,过来找她,“你今天上什么班?”

    文华饭馆后厨有两个班次,早晚班,她刚来的时候一直上早班,最近几天才排到排班表里。

    “早班。谢谢姐来帮我,我们回去吧。”

    她拦住陶白筠,“今天在这吃。”

    “这里?”

    陶白筠正疑惑着,柏斯年带着一家人走了进来,经理正好在大厅,一眼看见柏宏朗,忙上去打招呼,“柏厂长,好久不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柏宏朗心情不错,和他握手,“我儿媳妇在这。”

    经理往他身边看,是抱着柏南的柏斯年,“这是你儿子?”经理在门口见过几次他来接陶白筠下班,他小时候经常来文华饭店,后来下乡插队,回来后长变样了,他竟然都没认出来。

    等等,那岂不是……

    还没等经理完全反应过来,正巧柏南看见陶白筠,挣扎着从柏斯年身上下来,往她的方向跑,“妈妈!”

    陶白筠顺势把他抱起,他长大了不少,也重了许多,脸上肉嘟起来,抱着还有些吃力。

    柏斯年小跑过来,从她怀里抱过他,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头,说:“你现在是秤砣,妈妈抱不动。”

    柏宏朗和经理又说了两句,带着杜婉静一起进了包房。

    “姐,姐夫和小瑞丫丫怎么没来?”

    柏慧心将手里盛满汤的碗放在杜婉静面前,“姐夫在上班,那两小家伙在爷爷奶奶家。”接着给柏宏朗也乘了一碗汤。

    陶白筠知道她们今天为什么要来这吃饭,就是为了让钢厂副厂长的儿媳妇这个名头给大家施压,让大家不敢欺负她。

    她心里感激不已,原以为跟家里报平安,她们就不会担心她,没想到她们还是猜到了,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来给她撑腰。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嫁给阿年真好。

    隔天陶白筠的事传遍整个后厨,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众人都惊讶她的背景,她竟然是钢厂副厂长的儿媳妇。

    曹三光到底是家里有官的,对这种事见怪不怪,还安慰她,“想回到以前是不可能的,顺其自然,过段时间就习惯了。”说着说着,还不忘夸下自己,“老曹我呢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些人的心思写在脸上,一看就知道了。”

    两人正聊着,李琴琴推门走进来,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语气,兴奋地和她们诉说,“你们知道我听到了什么消息,我们饭馆有人是厂长的儿媳妇。”

    陶白筠真的以为是什么有意思的八卦,认真地听她说,没想到是自己的八卦,无奈地长叹,“这里就没有别的八卦吗?”

    “这可是惊人的大消息啊。”她不可置信竟然有人会觉得这个消息没意思。

    曹三光憋着笑,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你说的这个人就是她。”

    “什么!?”

    李琴琴和其他人的反应一样又不一样,她沉在这个消息里久久出不来,对陶白筠的态度倒和平时一样,这倒让她有些高兴。

    晚上,柏斯年来接陶白筠,顺便带来了报社新出的报纸,给曹三光和李琴琴一人一份。

    报纸上的标题明亮醒目:去掉引号的神厨和被警察带走的千年老二。

    回到家时,唐榆站在院门外,左右张望着,见她们回来,赶紧招手,“小筠姐,阿年哥。”

    陶白筠轻轻跳下自行车,拉着她说:“小榆,怎么站在这,冷不冷,快进去。”

    柏斯年和两人打过招呼后就往医院去了。

    唐榆跟着她往家里走,家里杜婉静正在沙发上和柏南玩,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看见她身后的唐榆,“小筠回来了,小榆来啦。”

    唐榆把手里的一摞书放在桌上,“我来给小筠姐送复习资料。”小跑两步坐到沙发,轻轻捏捏柏南的脸,“南南,姐姐来了。”

    柏南虽然年纪小,但记性不错,这个姐姐来家里两次了,今天是三次,“姐……姐。”

    陶白筠“噗嗤”笑出声来,“他叫你姐,你不是和我差辈了吗?”

    “哎呀,我还年轻,不想被叫阿姨。”

    陶白筠笑了两声进了厨房,杜婉静把柏南往她那边推,“你呀,还是个孩子,你坐着陪他玩会,我去帮帮小筠。”

    “不用弄很多菜,小筠姐做的我都爱吃。”

    饭后,唐榆把书摊平和她细细讲着考试,内容知识点。

    柏南坐在陶白筠的腿上,抱着奶瓶看似也在认真地听课,实际上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

    这个姐姐到底在讲什么,为什么听不懂,好像睡觉啊。

    最后实在坚持不住,柏南靠在她的胳膊上睡着了。

    陶白筠感受到手臂上的重量,把他扶正抱在怀里站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不早了,改天再讲吧,太晚回去不安全。”

    “好。”

    她把柏南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和唐榆一起下楼,从厨房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这是一些卤肉卤菜,我和饭店的师傅偷学的,这边是腊肠,都是可以放的东西。”

    “每次来都带一堆回去,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唐榆勉强了一会,实在想念她做的美食的口感,还是接下了。

    “你送的那些书太有用了,礼尚往来,走,我送你出去。”

    唐榆送来的课本可帮了她大忙,她这几天晚上看着书里的知识,晦涩难懂,也找不到人问,今天她送来的书再加上她的讲解,思路一下就通畅了。

    ——

    很快一年已经到头,迎来了春节,每家都站满了人。

    柏南小心翼翼搬着板凳走到门外,放在春联下,对远处正在和别人闲聊的柏斯年招手,“爸,爸。”

    他听到呼喊,草草结束聊天,走过来,“怎么了?”

    柏南指着春联,“贴。”

    严瑞也从房内跑了出来,牵着他的手往里走,“弟弟外面冷,我们去里面和丫丫玩。”然后对着柏斯年说,“舅舅,外婆叫你快点贴,贴完去帮你媳妇做饭。”

    “知道了,进去玩吧。”

    厨房里沾满了,小孩子们在沙发上蹦蹦跳跳,大人们则围在厨房,不会做饭的就择菜,会做饭的就都上手做菜。

    严岭见阿年进来,故意调侃他,“阿年,你媳妇这么会做饭,你这个做家属可不能拖后腿啊。”

    柏慧心手里拨着花生米,不忘跟着丈夫一起,“你姐夫说得对,你也得学会做饭,不能总让小筠做。”

    杜婉静受到启发,将手里的菜从水里捞起来,递给柏宏朗,“先让你们爸切个菜,这辈子都没进厨房的主。”

    他们四个做子女的开始起哄,“是啊,爸。”

    “爸,你这么多年都没进厨房,不得做个表率。”

    柏宏朗哭笑不得,柏斯年已经走进厨房,离他最近,顺手拍了下他肩膀,“臭小子,没大没小。”

    说完,挽起袖子就去砧板上切菜,杜婉静在一旁拿着筷子指导他。

    柏慧心夫妇笑得合不拢嘴,推推搡搡去找孩子去了。

    而一句没说无辜被打的柏斯年,捂着肩膀委屈地看向陶白筠,“我疼。”

    那一刻,她好像看见柏南捂着自己的肩膀说:“疼。”

    这叔侄长得是真像。

    她刚刚虽然在给鱼改刀,但身旁的动静她还是清楚地听到,笑着把他推到炉子旁边,将身上的围裙接下系到他身上,把着他的手往锅里倒菜,翻炒,“把葱姜蒜扔进去炒香……”

    柏斯年怔怔任她摆弄自己,四周寂静无声,整个世界只剩下她的声音,隐隐香气鼻尖环绕。

    “阿年,阿年……我说话你听到了吗?”

    “啊?怎么了?”

    “翻面,饼要糊了。”

    他回过神来,赶紧顺着她的力道给蛋饼翻面,这是她新研究出来类似甜点的东西,应该是小孩子喜欢吃的食物,早上出了一锅都被院里的小孩瓜分光了,他一口都没抢到。

    这次他占据先机,刚从锅里铲出来,他就大大咬了一口,虽然烫,蛋和糖混合的甜香味在口中蔓延,“好……好吃。”

    “慢点吃。你把盘里的端过去给他们吃,院子里的小孩都比南南大,南南一口都没吃到。”她原本打算把这蛋饼做来给南南当早点吃,正巧他在院子里和其他家的小孩玩,刚一端出去就被这群小孩抢光了,柏南看着盘子里空空如也,眼泪直往下掉。

    妈妈给我的,一口都没吃到,都是坏小孩,再也不跟你们玩了。

    午饭后,大家坐在休息。门外有人从外抬了一个木桶在院子里,钟顺跑过来喊他们,“老柏,糍粑来了,快出来。”

    这是每年过年的惯例,每家的壮丁拿着根子打糍粑,打出来的糍粑四家平方。

    熟糯米放在木桶里,往年是家里这几个长辈,如今年纪也大了,于是今天就换成柏斯年这辈的年轻人一起打糍粑。

    虽然是冬天,但穿得太多没办法用力地捶打,只能脱掉身上最厚的外套。

    曲秀英的儿子钟奇是同辈中最小的一个,等到其他人都脱掉外套拿着棍子等他的时候,他还裹着外套不愿意脱,钟顺看不过眼,一把扯开他的衣服,把一边的棍子丢到他怀里,“少丢人现眼,快去。”

    钟奇穿着外套都觉得瘦,脱掉之后整个人更小了,看上去比陶白筠这从小营养不良都还要瘦一些。他抱着双臂,抬手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抱着粗壮的木棍往前走,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柏宏朗用胳膊杵了杵身边杜婉静,她了然,开口道:“小英啊,奇奇这孩子从小就爱生病,这一冻可不得了,要不就算了,他们三个大小伙还打不下一个糍粑吗?”说完对着柏斯年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开始打,虽说这几个是壮实小伙,但也经不住冷风里穿这么少站着。

    曲秀英看着钟奇那样心疼得不行,但怕钟顺生气,听她这么说,像是有了底气,从他手里抢过外套就往钟奇身上套,“孩,没事,不就是个糍粑,咱不打。”

    “不行!”钟顺觉得自己的威严被严重挑衅,气得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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