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都山

    婚宴正常进行,没有出现之前方夕婚礼的那种意外。所有宾客带着祝福的掌声,看着新娘子入场,她挽着父亲的手臂,在花路上,一步步走向她的新郎。

    张晚照穿着婚纱走过来的样子很美,美的让人想起来,那年在洪都王宫内,也有一场禀受天神的盛大婚礼,婚礼的女主角也是盛装打扮,缓缓入场。

    历史的场景仿佛与现实重叠上,特查局二处处长顾简,也是商丽王朝的史官大谏议,但不管他先前是什么身份,将来第一个身份只是她的丈夫。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张晚照身上,所有人看着她时都带有不同的心思。

    司沉想,她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司沉不是今天才从国外回来,她前两天就回来了,在顾简去京城的时候。

    不仅回到了他的地盘,还见了他的未婚妻。

    那天下班,张晚照去书屋里还很久之前借的一本书,还完之后坐下点了一杯热饮,坐在桌子前等热饮玩手机的时候司沉出现,她坐在自己对面,就像那天淮轲的行径一样。

    她说,“认识一下,我叫司沉。”

    司沉看着对面这张与阿烟六七分相似的脸,她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千年的那个场景,那个人用轻快的语气,笑意盈盈的对自己说:“认识一下,我叫阿烟。”

    在此之前,张晚照从来没有听谁提过司沉的名字,但看到司沉出现的那刻,就可以确定她是商丽人。

    “你好!”张晚照虽然不知道司沉的企图,但她还是礼貌回好,毕竟司沉的态度比起顾策第一次出现,就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要好太多了。

    “我猜,应该没有人跟你提过我吧!我也算你的领导,在你们二处当挂名副处。”

    之前张晚照也想过为什么没有听说过二处的副处,当时还是在自己不知道商丽人存在的时候,他们都隐晦的告诉张晚照不要好奇。

    怕张晚照不信,司沉又道:“我的身份你可以在特查局的内部网上查到,但如果你点进网站,打出我的名字的那刻,顾简就会知道。”

    这个张晚照倒是知道,他们二处每个人的内部账号都连接着顾简的账号。

    “不用了,”就算身份可以伪造,但司沉当下的气场不是一时半刻能积累下来的,就算司沉是不怀好意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但起码也是最尊重自己的了,“司副处出现的突然,不知道有何贵干?”

    司沉也不绕弯子,直言道:

    张晚照心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张晚照的热饮做好送到桌上的时候,桌前已经没有人了。此时,她已经上了司沉的车,而车辆正在往定都山方向驶去。

    车内,没有人说话。他们到达定都山的时候,天都黑了。

    下车之后,司沉带着她一路步行至定都山内一座巨大山庄的一侧偏门,从偏门进去,又跟着司沉走了一些弯弯绕绕的路,最终他们停在一座阁楼前。

    阁楼上有块牌匾,但牌匾无字挂在上面。

    司沉带着张晚照进到阁楼,里面全是堆放在书架的书简。张晚照想,这大概是座藏书阁吧。

    这藏书阁也很大,司沉也是带着张晚照弯弯绕绕的走,然后停在一处,打开了一个机关,带着她下到下面的暗室里。

    底下的暗室更大,也是堆放着各种书简,一直在走路,让张晚照觉得自己这是锻炼身体来了。

    终于,司沉的脚步停在一处石壁前,石壁下摆放了一个书案,书案上除了笔墨,还有一堆龙鳞装的书册和一盏油灯,油灯没有燃起,因为暗室里灯火通明。

    “地下暗室里,你刚才路过看到的百万书简,都是商丽王朝历来的史书和历史遗册。自一世帝商起,五世帝烟结,洪都两千年余年留下的历史产物基本上全在这座定都山里了。”

    张晚照想触碰这些书简但又收回手,仿佛历史的厚重全压在书简上,叫她轻易碰不得。

    “书简太多,若是让你从第一卷开始看,十年八年都未必看得完,且也无用。十六年前,顾简领养魏昭后,回定都山用了十三个日夜,把史书里关于帝烟的记载全部白话誊抄造册,就是你面前的那些龙鳞装书册。他的字迹你应该熟悉,请自便。”

    张晚照走到书案前,打开龙鳞装的书册,平摊在书案上,上面的字迹她确实熟悉不过。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顾简戴眼镜的时候问他是不是近视,他说是被灯盏熏的,如今看来,就是面前这灯盏了。

    一字一句,看的张晚照身体发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身体。

    她一秒也未曾停歇,连续的把所有的龙鳞装书册都看完了,她觉得眼睛疼,但心更疼。她之前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因为顾简心疼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时辰,她觉得身心俱疲。

    她翻看书册时,司沉离开了一段时间,而后又回来,一直在她附近,手里也拿着竹简在看。看她看完,司沉放回手里的竹简,走到一侧,开口道:“你待如何?”

    张晚照叹息,“你明明可以直接阻止我们结婚,但你没有,你选择把难题丢给我!他和帝烟自年少时相互扶持,两结同心,直至一方死亡,这情意仍然延绵千年。如果因我方休,这样的爱能消弭,那于我之爱值几分几两!如果他始终不爱我,我不过是为人替身而已,自甘堕落,也不配得人之爱。你要我进退两难,要我选无可选,我岂非无辜?”

    “你不无辜!你不是早就有所怀疑,甚至可能有了答案,不然我什么都没说,你还不是跟着我来这定都山。”

    “你不是第一个被顾简选择的人,在你之前还有两个呢,宋末的舞姬、明代的画师!但你确实是最像她的那个!”

    原来替身也是排了号的。

    顾简虽然把消息都瞒着司沉,但司沉还是得到他们即将结婚的消息,为了不惊动顾简,她都没仔细调查。但活了这么久,司沉也不是吃素的,看张晚照的神情与行动也可以猜到一二。

    张晚照发笑,叹道:“好一个……知恩图报……碧落司沉。”

    司沉听罢,直接反手拔出石壁一侧立着的剑架上面的长剑,剑指张晚照脖颈,剑气带起了一阵凛冽的风,撩动了两人的头发和衣袖,还有书案上龙鳞装书册的书页。

    只听司沉阴狠冷道:“陛下授恩,这世上再无人可唤我……碧落司沉。”

    张晚照闭眼,摇了摇头,声声叹息,而后骤然爆发起身,差点撞到剑上,司沉飞速收剑。

    “陛下……陛下!你们所有人的心里都只有你们的陛下,那我呢,我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们所有人都在阻止我做她的替身,可是你们每个人阻止的方式是推进我做替身的进程。可不可笑,可不可悲!”

    张晚照像是一只炸毛的兔子,眼里蕴着雾气,想要让眼泪不落下来显得可怜。

    不是她想要做这个替身,如果没有遇到顾简,或者遇到了之后再分别,她也可以很好地生活。可自己无缘无故被卷进一个新世界,正是因为人人都把她当替身,她才无法全身而退,她才因为这张六七分相似的脸几经生死,她才想要活,她才想要叫所有人看,禀受天神又如何,现在还不是我站在顾简身边!她才放弃了对顾简的爱,她才想要反利用顾简,谁把谁当真呢!

    “若我承诺,可以让你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呢!”

    司沉和他们所有人一样,觉得除了商烟,没有人可以和顾简在一起。但不一样的是,她从细微处而长成,可以理解张晚照的心情。

    “你觉得,他们都见过我这张和你们那位陛下相似的脸之后,还能叫我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吗?”

    司沉难以形容她在张晚照看向她的眼神里都看到了什么,是绝望,是不甘,是怨恨……都不是,是哀莫,哀莫大于心死。

    她有一种错觉,促使她和张晚照对视时,心如刀绞。

    她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她在张晚照身上看到商烟的影子,仿佛此刻就是商烟站在她面前,用这种无望的眼神看着她,她却无能为力而心如刀绞。

    她什么都不能为她的阿烟,为她的陛下而做。

    两个刚才还弥漫着硝烟气氛的女人,当下却如此共情,眼里都泛红,都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司沉坐在嘉宾席里,看着台上的两个人,就像当年在洪都王宫内,注视着那场告天仪式后的盛大婚礼。

    张父眼含热泪的把张晚照的手交到顾简手上,张晚照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台下的母亲,只觉得万分亏欠,自己终究是让他们失望了。

    张晚照挽着顾简的胳膊,和他一起慢慢的走向舞台,顾简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拍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台下的夏厅突然被人叫走,顾策喊来手下问询情况,手下人称没接到什么消息,但顾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也起身离开。

    司沉也嘱咐手下人盯好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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