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赵立出去,郭继业继续抱臂站在床榻边缘看着躺在他的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半张脸的夏川萂。

    夏川萂和他无声对视了五秒钟,郭继业始终没有给她下指令。

    她便知趣起身,被冷空气袭击了一下,这让她说话有些结巴:“床......已经暖好了,奴婢这就起床,公子该休息了。”

    刚要掀开被子,就被郭继业给按住了。

    夏川萂用眼神无声的询问:到底要如何,您给个说法呗。

    郭继业坐在床沿上,将被子给她在身后围了围,道:“我倒是忘记了,大半夜的起床会冷着你。”

    夏川萂忙道:“没关系的,奴婢衣裳很厚,砗磲姐姐也去给奴婢拿大衣裳了,她一会就到。”说罢又要挣扎起身。

    郭继业只穿了里衣,这会也觉着有些冷了,他又将夏川萂挣扎开的被子给重新裹紧,然后双手一揽,将夏川萂连人带被子整个抱起,放到了临窗的软榻上。

    夏川萂被他这一突然举动给惊呆了,失去了全部反应,就这么被他给抱着放在了软榻上。

    因为裹着大被子,当然是不冷的。

    夏川萂呆呆的看着郭继业又重新从箱子里抱出一床厚被子自己铺在床上,然后上床,盖被,躺下了。

    夏川萂突然想道,自己今晚这床,算是白暖了。

    郭继业这样一床冷被盖上去,床就跟新铺的一样,还暖个球啊。

    夏川萂有些不忿了,明明根本不需要她暖床的,为什么非要折腾她,她要是真感冒了,就都是他害的。

    郭继业裹着被子侧身撑头,看着眼睛似乎要冒火的小丫头,笑问道:“你是不是自己不会穿衣裳?”

    夏川萂回道:“奴婢自己会穿衣。”

    然后就在被子里蛄蛹了一回,从锦被里解脱出来,就要赤着脚下榻去拿自己的衣裳。

    她自己的衣裳就放在郭继业的床头,是砗磲放的,为的是她穿衣方便。

    郭继业也发现了。

    他忙道:“别下地。”

    夏川萂小脚丫已经接触到冰凉的地板了,闻言忙将小脚又收了回去。

    地板这样冷,她自然是能不下地就不下地了。

    郭继业起身,下床屐上鞋子,捡起自己床头上搭着的小衣裳和与自己并列的小棉鞋子给夏川萂送过来。

    然后就又回了自己床上躺好,明显是让她赶快穿,穿完就走吧。

    夏川萂忙道谢:“多谢公子体恤。”

    夏川萂衣裳才穿了一半,砗磲就抱着夏川萂的狐皮大氅进来了。

    砗磲见床上躺着的郭继业和软榻上的夏川萂忙敛目行礼问安。

    郭继业看她头发上沾着的白色,问道:“外头下雪了?”

    砗磲回道:“是,才下了没一会,奴婢帮着取了一回碳生火这才来晚了,公子恕罪。”

    其实是郭继业比郑娘子说的安寝时间回来早了,砗磲回去夏川萂的房间翻找到夏川萂的狐裘大氅没用多少时间,她是见楚霜华在灌郑娘子让婆子给她们送来的汤婆子便搭了把手,给自己和夏川萂的被窝都放好汤婆子才过来的。

    她在外头见到正在洗漱的赵立的时候就心道坏了,小公子这是提前回来了,她这是来晚了,小公子可别恼了才好。

    郭继业拧眉坐起,看看这一会就冻的直哆嗦的夏川萂,道:“川川今晚就在这睡吧,砗磲去生个火盆来放地上就回去吧。”

    砗磲和夏川萂有些发愣,都没想到郭继业竟然说出留人的话来。

    说实话,外头降温了,夏川萂刚从被窝里起来,就是穿好衣裳也容易寒气入侵给冷着,留下来才是最妥当的。

    但郭继业连让外人给他宽衣都不要,更何况是留个大活人跟他一个屋睡觉......

    夏川萂还在纠结,砗磲却是当先谢道:“谢小公子体恤。”

    说罢就一把将夏川萂给塞到锦被里,对她道:“这软榻大的很,睡你正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个枕头过来,今晚你就不要回去了。”

    夏川萂想回去,道:“姐姐,我穿多一点,没事的。”

    砗磲按住她,严肃道:“听话,公子都是为你好,多少小孩子就是这么冬日里病没的,他们生病前可没想到会一病不起。”

    砗磲故意将话往严重里说,夏川萂不能当着郭继业的面和砗磲拉扯,就只能答应下来,今晚暂时住在郭继业这里。

    砗磲见她听劝了,就去找赵立生了一个火盆放在中间地上,又去翻枕头,可惜,这里的枕头都是适合郭继业枕的玉枕和瓷枕、木枕,夏川萂枕着有些高了。

    其实夏川萂是有自己的枕头的,是金书帮她做了个锦袋,她自己用谷壳和麦粒蓄的,就放在后罩房她自己的房间里。

    砗磲也不可能再去给她取枕头,夏川萂就道:“我爱枕的低一些,今晚就枕着我自己的衣裳睡吧。”

    砗磲也道:“也好,”给她叠了一下袄裙放在她的头下,又给她拉了拉被子,“你夜里警醒着些,公子若是渴了或者起夜你要记着伺候,知道吗?”

    夏川萂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记住了,姐姐快回吧。”

    砗磲想想也没什么,就跟郭继业行了一礼,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要夏川萂夜里伺候郭继业起夜是不可能的,砗磲说的那些嘱咐话都是场面套话,她们毕竟是奴婢,本职就是伺候主子。

    唉,今日真是不凑巧,谁能想到郭继业能提前回来,谁又能想到这雪说下就下呢?

    既来之则安之,就像砗磲说的,其实这软榻对夏川萂来说是真的很大,即便半铺半盖的放了一床锦被那也很大,足够夏川萂睡了。

    而且还睡的挺舒服。

    夏川萂属于碰着枕头秒睡的那种,但是,听呼吸,郭继业应该没睡着。

    也是,多了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屋里,恐怕一时间很难睡着。

    郭继业睡不着,夏川萂不敢睡。

    理智上不敢睡,身体却是诚实的很,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半夜夏川萂是被一阵呓语和叫声吵醒的。

    呓语的是郭继业,叫人的是赵立。

    昏黄的烛光下,赵立焦急的一边晃呓语的人一边叫道:“公子,公子快醒醒,公子,公子......”

    夏川萂瞬间清醒,忙坐起身,问道:“赵立哥哥,公子怎么了?”

    赵立听到夏川萂的声音楞了一下,见到是夏川萂,便随口回了句:“没什么,继续睡你的。”

    夏川萂怎么还能睡的着?

    她批上狐裘大氅,套上鞋子来到赵立身边,透过床头昏黄的烛光可以看到郭继业往日玉白的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脸色更是透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白,郭继业身体健康的很,那就是在梦里给魇住了。

    夏川萂见赵立只是口头上叫人,就是晃动郭继业的身体那也是小幅度的晃动,便开口道:“给他活动活动手脚。”

    梦魇的人其实意识是清醒的,手脚确实是像是被捆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如果人叫不醒,那就给他活动手脚,让他动起来自然就脱离了被困住的状况。

    赵立却是怒道:“别打岔。”

    夏川萂跑到床尾爬上去,掀开郭继业的被窝双手抱住他的脚给他屈膝。

    赵立简直要气死了:“你做什么,要死啊你!”

    说着就去捉她,但他的手被拽住了。

    赵立身体僵住,一点点的转头去看,惊喜道:“谢天谢地谢谢漫天诸佛,公子您总算是醒了。”

    郭继业眼神聚焦,身体动了动,赵立忙将他扶起,夏川萂也忙放下他的脚给他重新盖好,又爬下床榻,去到屏风前拖了一件袍子过来,道:“快披上,您流汗了,别冷着。”

    赵立才反应过来,接过袍子胡乱给郭继业披上,连连道:“对,对,你说的对,快披上,可别受了寒。”

    郭继业裹好外袍,看看赵立,又看看站在地上关切看着他的夏川萂,道:“我没事了,你们都去睡吧。”

    赵立不赞同道:“您怎么会没事?这回我怎么叫都叫不醒您。”

    赵立急的连自称“小的”都忘了。

    郭继业揉揉一股一股作痛的眉头,不想说话。

    夏川萂拉拉赵立,问道:“去给公子倒杯热水来吧。”

    她力小,还提不动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的大水壶,这个时候她不想再添乱。

    赵立被她一提醒,忙拍了自己一下,自责道:“唉呀我慌的给忘了,这个时候是要喝点热水才好过一些。”

    走了两步,他回头嘱咐夏川萂:“你看好公子,我这就来。”

    这回他不嫌夏川萂碍事了。

    夏川萂点头应下,看着赵立去倒热水去了。

    夏川萂用自己暖烘烘的小手去摸郭继业的手,冷冰冰的。

    夏川萂担忧道:“公子,要不要再生个火盆来取暖?”

    郭继业是觉着冷,但身体冷的同时心里更冷。

    夏川萂暖暖软软的小手将他从思绪里牵引回来,他不由自主的攥住了这团暖,反应过来这是小女孩的手又松了开来,道:“不用,地上冷,你快回被窝里去。”

    夏川萂摇头:“那怎么行?您还没好呢。”拿着他的袍袖要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郭继业拽过被她举着的那只袍袖给自己擦了擦脸,失笑道:“说什么孩子话,快回去。”

    赵立端着热水进来了,听见郭继业和夏川萂的对话,也道:“公子醒来就没事了,川川你快回去,仔细真给冻着了。”

    夏川萂见赵立回来了,想着赵立是一直是郭继业的身边人,他是知道怎么照顾郭继业的,也就不给人添乱,听话的重新回了软榻上裹着被子坐好。

    郭继业喝了一口热水,觉着舒服了些,就让赵立回去了。

    赵立也没坚持,只道:“小的就在外间,您放心睡,不管有什么妖魔鬼怪要想害您,都要先过小的这一关。”

    郭继业笑的温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兄弟。”

    赵立攥起拳头捶了一下郭继业的肩膀,豪气道:“公子安危有我赵立守护,您放心。”

    赵立出去了,烛火还亮着,夏川萂见郭继业躺下,自己也就躺了回去。

    良久,夏川萂都听见郭继业呼吸断断续续的,还有翻身的动作,想来是失眠睡不着了。

    夏川萂小声询问道:“公子,您睡着了吗?”

    郭继业:“......睡着了。”

    夏川萂:......

    郭继业也发现自己说了傻话,语音里带上了笑意,斥道:“不许背地里笑话本公子。”

    夏川萂:“我没有。”

    郭继业:“你笑了。”

    夏川萂捂着被子转了个身,揉揉正在笑的脸颊,想了想道:“公子,奴婢念篇《心经》给您听如何?”

    反正睡不着,找点事情做呗,她是知道郭继业喜欢听她念佛经的。

    她背的最熟的就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心经》,背着朗朗上口同时又寓意深厚,很有韵味。

    郭继业应道:“那就念一段吧。”

    幽室内响起清静空灵的念经声:“......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一连念了三遍,等第四遍的时候,夏川萂仔细听,郭继业似乎睡着了。

    夏川萂小声喊道:“公子?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

    “嘘——”

    夏川萂抬眼去看,是赵立站在隔断屏风边上跟她比手指,要她不要出声。

    赵立无声跟她比划,意思是要她早点睡,自己就在外头值夜。

    夏川萂点点头,拉拉被子,挡住烛火,眼睛一合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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