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相争何其狂妄

    见找对了人,小姑娘悬着的心也落到了实地。

    五彩头的男人原话是让她找个裹得很严实的女修。但剑宗上下用布条裹身的修士还挺多的。就比如现在,十步远的地方便站着一个。

    手里信息不多,小姑娘怎么找人?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站在选中的修士身后,悄咪咪叫人家“海姐”。

    这纯粹是碰运气。但乌波说了,听见“海姐”便火气很大回头的,就一定是他要找的人。至于旁的,谁会对一个陌生的称呼产生反应呢?乌波安抚她不用担心,海姐人很好的。

    怎么可能?乌波嘴里吐出来的话有几句真的?信了他才叫见鬼。

    火气很大?这个修饰语直让小姑娘心里犯嘀咕。她自己就是剑修,剑修的脾气,那是闹着玩的吗?如果不是因为有求的到乌波的地方,谁会答应这么危险的任务啊。

    至于为什么在人群中直接锁定面前这位——

    她怂啊。在小姑娘的印象里,裹着布条的修士身上都有股不见阳光的阴翳狠厉气质,但她先找的这位不一样啊,这位身上没有那种狠厉的气质,反而充满了乡土气息。

    像她家乡那头的马匪,怪令她亲切的。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还不错。

    “乌波说你之前托他打听的事有消息了,是……”小姑娘舔了舔唇角,她偷偷看了看四周,并没有谁在关注着这里,这让她暗暗松了口气,“是鲛人族的三公主殿下,也是少宗主未过门的妻子。”

    蜃海愣了愣:“少宗主……未过门的……妻子?”她的声音沙哑不堪,大抵是没完全恢复,尽管身体表面已经无碍,可内里仍旧有些虚弱。

    她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少宗主未过门的妻子不就是她吗?鲛人族的三公主殿下?

    那是谁?

    小姑娘只是个外门弟子,平日不怎么来内门的地盘。倒也不是说剑宗有什么严格的等级制度,限制外门踏足内门,而是外门没有必要来内门。

    剑宗对内门和外门的划分并不如其他宗门那样残酷,内外门修行的基础术法都是一样的,并未对外门弟子藏私。

    按照剑宗那位闭关许久的老宗主的说法:都是求道的,何来高低之分?

    只不过一个修行者能走多远,有何天赋是生来就定下的,外门光是修行基础术法,说不定就会穷尽一辈子,而能进入内门的,其实是基础术法已经学得足够扎实了,可以往更高处走的修行者。

    但能进外门的就已然非那泛泛之辈了,命也,命也啊。

    与天相争?

    何其狂妄。

    外门弟子也是从各地选出来的,有自己的傲气,既然够不着内门的门槛,又何必自找不痛快?于是内外门就渐渐有了壁垒。

    这壁垒,源于人心。

    “少宗主未过门的妻子?”这次,蜃海的话连贯许多,只是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她又重复了一遍。

    小姑娘,也就是沈九,赶紧收回了看周围剑修练剑看呆了的目光,她嘀嘀咕咕:“明明都是基础的三十六式剑招,怎么他们用出来就这么顺眼好看……”

    “哦哦哦,这其实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沈九回过神后,马上为蜃海解释道。

    “鲛人族的三公主殿下是少宗主的青梅竹马,虽说少宗主上月初突然宣布了未婚妻是那位,但十年的情谊怎么比不过区区一个月的。”沈九的话顺溜许多,没有最开始那么拘谨晦涩。

    她不知道面前女修就是自己口中区区一个月的“那位”。在她眼中,蜃海是人,而非精怪。“那位”却是蜃妖,两者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周围偶尔有目光瞥到她们这里,沈九就会不由自主扯扯自己身上的白衫,一副想要遮掩什么的样子。

    外门弟子服亦是白衫,只是上面没有绣鹤。乍一看去,与内门弟子服极为相近,但修道者耳聪目明,怎会看不出差别?

    “三公主殿下名为南鹭,这次历练,她与鲛人族二殿下,也就是她的二哥南煜,都要参加。”沈九对蜃海的毫无常识感到诧异,但也只是稍稍诧异。

    两耳不闻窗外事,勤勉练剑的剑修她见过不少,蜃海这种还算不上特别离谱的。

    沈九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盒子递给蜃海。

    蜃海没有接:“这是?”

    “这是乌波让我给海姐你的,他想问之前说好的合作还算数吗?如果算数,那这就是乌波出的一份力。如果海姐你还在生气,那这就是乌波的赔礼。”说罢,沈九深深思考了一下,“诶?好像哪里表述的不太对劲。”

    她红着脸挠了挠头:“其实我不太会学舌,但乌波他……总之,海姐你就收下吧。历练用的上。”

    沈九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只玄色天工笔。蜃海认出这是多宝阁的高阶法宝,以她现在的家当绝对买不起的那种。乌波下了血本,蜃海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歉意和诚意。

    小姑娘语气极为真诚,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看着蜃海。

    蜃海不接,她就一直举着。

    僵持了片刻后,蜃海还是接了过来。

    “这东西我不白拿,告诉他,合作继续。”

    “好嘞。”沈九脆生生答道,“海姐,我是外门沈九,有啥事要找我,去外门报我的名字就行。东西送到,我就走啦。”

    话罢,她就急急忙忙踩上飞剑,逃一般地离开了这里,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她。

    沈九离开后,蜃海小心翼翼把盒子放进了储物袋里,垂下强打着精神的眼皮,在原地盘腿坐下。

    周宴师兄已经不在原地了,道谢的事情不急于一时。蜃海现在只想好好歇一歇,顺带整理一下思路。

    “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吗?”她喃喃自语道。

    那厢,沈九踩着飞剑,于云雾里穿行,脸上的表情尽数褪去,只余浓重的哀伤:“好不自在啊,所以才不喜欢去内门。”

    “高不可攀的天骄吗?”

    天骄啊,何曾几时,她沈九也是个天骄。可天骄和天骄又是不一样的。在这里,她什么都不算,什么也不是。

    蜃海坐在地上,耳边是飞剑破空的声音。

    她抬头看了会儿那些剑修的过招,伴着鹤鸟的鸣叫,还有微不可查的风声,周围的环境谈不上安静,她却觉得静,隔离在外的寂静,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那心跳声就像日暮时分的钟声,缓慢又沉重,没什么朝气。蜃海把视线从那些习剑的师兄师姐身上移开,可再之后,她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练一会儿剑吗?可她知道自己现在心不静,手不稳,并不适合练剑。

    可,不练剑的话,她能做些什么呢?

    并没有经过更多的思考,蜃海把刚刚收好的储物袋又打开,想看看有哪些能用的东西,尽管袋子里有什么她一清二楚。

    但总要做些什么才是,好把这段等待的时间熬过去。

    入目的便是沈九送来的白色盒子,毕竟是刚放进去的,她挪开盒子,下面压着的是自己的全部身家,十块晶莹漂亮的石头。

    接着是一叠遮阳用的布条。

    在之后,就是刻着“白”字的碧落双珠簪,她的视线在“白”字上面停留许久,那是很小的一个字,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明显。而后她把这只簪子放到储物袋的最里侧——私心里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蜃海又拿起一块未经雕琢的白玉,这玉石最开始的主人直接把它当做了玉佩用,但却并没有穿孔或者雕刻花纹,仍旧是块原石胚子。

    比起挑选哪些东西能用,蜃海此刻倒更像是在整理家当。

    然后她的手碰到了一本书,一本破破烂烂甚至有些发黄的书。价值是她三分之一的寿命。

    昨天晚上躺在那个又细又窄的巷子里的时候,她也想过,万一是真的呢?

    此刻再看,就觉得有些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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