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见实在拉不起莫云乐,翠儿也放弃了,只一直念叨着要写信告诉老爷。

    莫云乐本就心绪不稳,被念叨得心烦不已,没控制住直接对着翠儿甩出一巴掌,把脸扇偏过去。

    “你还分得清轻重缓急吗!这里面快要出人命了你看不见吗!”

    “只知道你的礼数,你的主子到底是莫尚书还是我!”

    她死命忍着发疼发胀的脑袋,双眼猩红:“你要是认你的主子是莫尚书,就给我滚回尚书府去别跟着我!你要是还认你的主子是我,就滚回院子里思过别烦我!”

    “身为一个奴婢干涉主子的事,还敢对着主子叫嚣,这就是你的礼数?”

    “滚!”

    好不容易抛弃那什么鬼的礼数骂了个痛快,莫云乐堵在心里许久的气终于顺畅许多,心里也敞亮不少。

    翠儿头一次见到如此狰狞的莫云乐,一时愣在原地,再次收到眼刀才反应过来,马不停蹄地跑。

    那跑步的姿势别扭得,如同背后有恶鬼在追似的,竟也是抛弃了礼数。

    呵。

    莫云乐收回目光,却发现将军府的下人也被吼得愣在原地,一时头更痛了。

    好在一个时辰已经过去,李军医和管家终于从屋里出来。她递给管家一袋钱,叫他去安抚被吓到的下人,自己凑上前去找李军医了解情况。

    管家接过钱。方才他已经听马夫汇报了情况,此时看莫云乐的眼神多了一丝真心实意的尊敬,也乐意帮她做些细微的事。

    李军医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在他身后,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

    “血虽然暂时止住了,但将军的情况仍不容乐观。将军先前一剑就伤得严重,如今伤口裂开,草民医术不精,只能暂时稳住却无法治疗。”

    莫云乐闻言身形一个不稳,险些栽倒。她死死咬着牙,直到下颌酸痛才勉强稳住心绪,遣一小厮去寻楼雪洲。

    楼雪洲这边从看见赵锦城出事就开始做反应了。

    先是逼问出掌柜确实存在与官员勾结分赃的事,直接拔出桌上的刀血溅当场,又动用自己暗中培养的力量更新了店里的伙计。

    然后火速赶回楼家请付辛。

    付辛是江湖有名的散医,传闻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却有个怪癖——不医士人,不医权贵。

    恰好前几日楼家有一老前辈生病,付辛暂时住在楼家。

    听闻是士人要求医,付老死活不去,楼雪洲如何劝说都不听,直到听说求医的是赵锦城,才终于答应来看一眼。

    是以将军府的小厮赶到楼家时,楼雪洲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等在门口。

    付老与其徒弟类婉婉已经坐在马车内,车夫得了楼雪洲的令,一把捞起小厮快马加鞭地向将军府赶。

    楼雪洲立在原地目送马车消失,才回了楼家。

    镶月楼是他手下最大的生意,刚发生了如此大事,又经历了大换血,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有太多。

    马车到了将军府,莫云乐亲自迎了付老和类婉婉进门,楼雪洲安排的人在一旁为她介绍付老,还有一队人从马车上搬下早已备着名贵药材。

    不得不说,楼雪洲真的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可能世外高人都有些脾气,付老一路谁也不搭理,径自跟着带路小厮走到门前,扒拉开挡门的李军医就往里冲。

    李军医还要再拦,却被莫云乐挡下;类婉婉想要跟进去,也被付辛推出门。

    他吹胡子瞪眼地:“就在门外站着,为师自己进去便好。还想跟进去?你个女娃娃懂不懂何为男女有别!”

    说完,就“砰”地一声砸上门,隔绝外界一切视线,连伺候的丫鬟都不让进去一个。

    “夫人,这……”李军医还要进门抓人,却被莫云乐打断。

    “李军医,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付老,但现在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被识破心思,李军医讪讪收回手,跟在门外等着。

    其实明知道现在应该稳重些,但他就是忍不住焦躁,在门外不住徘徊;而同样是被挡在门外的类婉婉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事实上,类婉婉不仅像个没事人一样,她的心里甚至还在骂街。

    她从小热爱中医学,本来是一所中医药大学的大三学生;但过了许多年,中医留下的东西本就不多。

    好不容易一朝穿越,又遇到了个闲散神医,结果人家竟然不收女徒弟!她软磨硬泡了好几个月才终于让对方答应收徒,结果好不容易遇见个学习模型,竟然又以男女有别被拒之门外!

    类婉婉都快气疯了。去你妹的男女大防,她要观察学习模型!

    天知道她错过了多少学习机会!

    不多时,付辛开门出来,对莫云乐点头:“老朽可以治。”

    一句话瞬间给了莫云乐莫大的希望。她行了大礼:“我已听说付老不医士人,但还是想求您救救他,他不该死在这里!”

    “如若付老有什么担忧,那我……”

    “老朽何时说过不治?”付辛打断她,“老朽如今能自在地在大齐境内游走是托了谁的福,老朽心里有数。所以赵将军,老朽一定会尽全力救治。只是老朽微薄之力,不足为外人道啊。”

    “付老医术精湛,不必妄自菲薄。但云乐一介久居后宅之人,自知浅薄鄙陋,定不会妄言。”莫云乐语带急切,“先谢过付老救命之恩。”

    “师父!”类婉婉抿唇,“我……”

    “你在外面等着!”付辛等她,“一介女娃娃,像什么样子!”

    “莫夫人,老朽这徒弟有天赋,还是个好学的,只可惜……若是个男娃娃,假以时日,说不定能超过老朽。”付辛郑重行礼,语气像托孤似的,“还望莫夫人能帮忙照看着小徒。”

    这种带着些歧视意味的夸奖像刺一样,扎得类婉婉心里不舒服得很

    “那是自然。”莫云乐立即叫了一小厮带类婉婉去前堂奉茶。

    命在人手里捏着,别说照看类婉婉了,就是付辛再提些要求,她也是要照做的。

    只是类婉婉并不愿意,小厮请了几次都没请动,还是付辛干脆利落拍了门,才不情不愿地去了前堂。

    终于吃下一颗定心丸,莫云乐情绪稳定些,甚至分得出精力照看起客人来。

    类婉婉倒也不客气,上茶就喝,上糕点就吃。

    一直吃到日渐西斜,吃到华灯初上。莫云乐几次派人去打听,全被付辛挡在门外。

    情绪上头的感觉过去,类婉婉也知自己的做法有欠妥当。

    她放下茶杯,制止了丫鬟添茶的动作:“莫夫人莫要白费力气了。师父他行医之时最是专心,旁人是扰不得他的。”

    说到此,一股无力感漫上心头。她继续说:“我跟了师父学了三年,每日不是背书便是采草药。迄今为止,我只亲眼见他行过两次医。一次治小儿风寒,一次治妇人腹痛。大多时候,师父行医时都是不允许我跟进去的。”

    “不过,据我在外候了这么多次的经验,师父那边没出大动静,就说明赵将军的情况还算稳定。”

    “莫夫人也莫要过于忧心。我看您身子骨偏弱,若是过度忧思伤了身子,便是得不偿失。”

    “呼——多谢”莫云乐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方才付老也说要将类姑娘托给我照看,不知姑娘可愿与我结个朋友?这样姑娘日后行事,也好多个照料。”

    “那就多谢莫夫人了”类婉婉熟练地跪地行礼,“只是草民志向仍在跟随师父行医,还望夫人见谅。”

    “那倒无妨。类小友需要帮助时,我愿尽绵薄之力,还望小友不嫌弃才好。”

    “草民之幸,万不敢嫌!”

    在莫云乐的搀扶下,类婉婉站起身,冲她笑了一声。

    见此,莫云乐也终于松下气来,着手安排几人的住宿。

    说来惭愧,这将军府她也来了两天,却连自己那一亩三分院都不熟悉,更别提客房在哪儿。

    无奈,只能叫了管家过来,才安排好几人的住宿。

    等人都歇下后,莫云乐才独自挑了灯,寻着记忆中的路走向赵锦城卧房。

    房中还亮着灯,她上前敲门,没人应。

    估计是付老还在行医吧。

    她兀自找了处台阶坐下。

    夜里很静,月色似银,清丽无尘。

    与她的院落相比,赵锦城的院子就原始多了。各种各样的杂草拼了命地展现着自己磅礴的生命力,又不约而同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低着头不发一言。

    玉露徐降,人的衣服上凝出一层湿气。

    可能是万物有灵,默默地分担了她的思绪。她竟觉得紧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困意。

    抱着灯倚着柱,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付辛终于拉开房门。她抬头一看,月亮已经走过了半边天。

    莫云乐凑上前正要发问,却被提前噤了声。

    “赵将军情况已经好转,现在正睡着。他的伤口需要静养,后续小徒会知道该怎么做。告辞。”

    说着,付辛就要走。

    莫云乐忙追过去:“付老,我带您去客房歇息。”

    “不了,赵将军的伤老朽已经治好,也没什么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老朽今夜就要走了。”

    “对了莫夫人,来的路上过于着急险些忘了。”

    “楼小子交代过,尽量要让赵将军在明日中午前能以正常状态示人,可少不了人照看着,这就不是老朽的职责了。看莫夫人如此忧心,不如先去看看赵将军。”

    “另外,提醒莫夫人一句,思虑过重,并非好事。”

    该说的话说完,付辛一刻不停就要走。他要赶在明日他那乖徒找人之前出城。

    “付老大恩,云乐无以为报。”莫云乐见拉不住人,又行大礼。

    付辛没回头,背着身挥挥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莫云乐才转身进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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