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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顺怡十一年,北方胡族大举南侵,直逼京都,皇帝大恐。为解决边疆军务,保卫京都安全,顺怡十二年,朝廷重开科举,广招贤才。

    “老师——老师——”

    中鸣山,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相传方圆百里的鸟儿都被其天地灵气吸引,终日啼鸣不休,故曰终鸣山。后因一致仕归乡的显贵不喜“终”字,才逐渐演变成中鸣山。

    这一声吆喝,直接将栖眠的鸟儿惊醒,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漫山遍野的林中,一少年郎踏着斑驳的青石路跑来,向着空地上一座茅屋狂奔。终于就要到了,少年三步并作两步,右手撑住栅栏,潇洒一跃。

    “呲啦——”

    衣服下摆勾破在凸起的栅栏上,来人腾在半空的身形不稳,一脚踩进花圃。几株可怜的花惨遭毒脚,被踩进泥里。

    慕清原本正拿着葫芦瓢给一株天蓝色的花浇着水——那是他前日游山时见到,觉得雅致,移栽过来的——见此情景,手上一抖,瓢里的水泼了一半,砸掉了两片花瓣。

    “赵锦城!”慕清干脆把瓢一扔,带着一身神挡杀神鬼挡杀鬼的气势冲过来——给赵锦城整理衣摆。

    “你的头脑是摆设吗?放着好好的门你不走,偏偏要去翻栅栏!是不是还觉着自己身轻如燕呢!翻就翻吧,你还翻不过去!我一张老脸简直被你丢尽!出去千万别说我是你老师!”

    慕清气得面色涨红,一张嘴压根儿不带停的:“你说说你,衣裳勾破了不说,你还踩死了我的花!我的花!你知道我为了养活这些花费了多少心思吗!让你一脚糟蹋了!”

    确实,慕清不善养花。凡经他手的花,十中存一都算稀奇。

    赵锦城不好意思地笑笑,却引得慕清的火气更涨一截。坏念头涌上心头,衣裳被结成了女儿家的样式。

    “不至于吧,老师。”他苦着一张脸,伸手就要解结,“多大仇啊……”

    “不准解!”慕清毫不客气地翻白眼,一把拍开赵锦城的爪子,“就这样系着!我看你回村的时候丢不丢脸,下次还敢不敢!”

    说完,他又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杰作,甚至出手调整两下,才满意地点头。

    “呵,为老不尊。”这话赵锦城原本只敢小声嘀咕,却没想到还是被听了个正着。

    “你说什么!”慕清气得吹胡子瞪眼了一阵。

    但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也真的坐上木凳,端起老师的姿态轻抿口茶,“说吧,特意来找为师所为何事。”

    “哦,对了!”赵锦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憧憬,“朝廷开科举了老师,我要考科举!”

    听见“科举”二字,慕清愣神一瞬,猛地把茶杯砸在桌上,起身厉声喝道,“去什么去!不许去!”

    “为何?”这一喝将赵锦城喝懵在原地,“老师可是觉得我考不上?”

    “不可能!”慕清大掌一拍,几乎要把本就脆弱的木桌子拍散,手指着京城的方向破口大骂,“就那群肥肉堆出来的酒囊饭袋,也想考过孤悉心教出来的学生?痴人说梦!”

    “那我为何不能去!”

    “因为!”

    “……”

    慕清死攥着桌角的手用力到发白,但还是逼迫自己坐下,苦口婆心地劝。

    “锦城啊,官场复杂,人心难测,远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打小在这村子里长大,周遭都是熟悉的人情,没见过人心攻伐。这突然给你扔进官场,怕是被人剥皮拆骨了还不自知。这叫我如何放心?”

    “……既如此,便不去吗?”赵锦城抬眼直视着他,“当今边疆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老师。”

    “这……”他掩袖轻咳,神态颇不自然,“老师也是为你考虑,天下之大,不少你一人。”

    赵锦城不说话了,只沉默地站着,站成一根刻满“我不心服”的柱子。

    慕清的脸色终于沉下来,不怒自威的气势喷薄而出,甚至可论几分天子威严。他手中的杯子与桌面一碰,碰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

    “赵锦城,我只问你,你可还知何为尊师重道?为师说的话你还听不听?”

    老师的威严都拿出来了,赵锦城干脆撩袍跪下,梗着脖子大声道:“学生知道!学生敬您!但您也教过学生何为道,学生不敢忘!”

    “……”被自己教出去的话回怼,慕清也不说话了。

    师徒俩无声地对峙,连满山的鸟都不敢言语,只剩风还在低声呜咽。

    到日薄西山时,山脚飘起缕缕炊烟,给这座山腰上的茅屋送来了饭香,也提醒着山上的孩子:该回家了。

    终究还是慕清先退了一步:“你铁了心要去,我拦不住你,但是记着……”

    他想嘱咐他一切以活着为准,又觉得没有必要。一句话在喉间转了不知多少圈,说出来时也变了样。

    “记着我教你的东西,还有……不要忘了你是为何去考的科举。”

    说完这句话,他顿觉无力,扶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挥挥手:“把我的花种完就走吧。”

    “真的?!”兴奋的心情像是要冲破躯壳一飞冲天,赵锦城看向慕清,迫不及待地想再确认一遍。

    “哼。”慕清闭了眼扭过头,谁也不搭理,但这也并不妨碍赵锦城拎着耕具欢天喜地种地去。

    半晌,他终于睁眼,望着那左右摇摆的影子叹气。

    真是天真得要命。

    于是,在这番过于天真的意气推动下,在第二天乡亲们为赵锦城准备的送行宴上,他一手拎着壶农家自酿的酒,一手题下“平步青云”四个大字,转身踏入跌宕起伏的官途。

    “……”

    “阿姐!阿姐!”

    少女拎着鹅黄色的裙摆踏上汉白玉阶,头顶步摇的珠玉坠子随着动作一步一晃。

    她揽过莫云乐的手臂轻轻摇晃着:“阿姐快些嘛,今天可是状元游街的日子,全城人都会去的。我央了爹爹好久呢!”

    “规矩站好。”

    “不然便不带你了。”

    “不带你了”这话就像紧箍咒一般。莫轻礼登时放开手,尽最大的规矩站得得体。

    莫云乐满意点头:“翠儿,东西可带齐全了?”

    “……”身边一婢子清点齐要带的物件后躬身回话,“齐全了,小姐。”

    “咦?阿姐还带了钱?可是要采买?”莫轻礼探出头,掰着手指头数道,“我听说东市王家的糖醋熘鱼做得最是美味,我们可以去带一份回来!”

    “还有镶月楼的酒酿元宵和荷花酥,还有桂花糕,蜜饯果子,糖人……”

    “等等。”莫云乐失笑,打断她,“这些都是谁说与你的?”

    莫家教女严,轻易不允许女儿出门。这也被京中世家贵族们交口称赞,时常就要被拉出来对比一下现如今社会的“风气败坏”。

    “这……就一个朋友……是个顶好的人……”莫轻礼越说声音越小。

    她手捏着裙摆,觑了阿姐一眼赶忙低头:“这……阿姐是最规矩的人……能不能……”

    莫云乐觉得好笑,摸了摸头以示安慰:“放心,我不告诉爹爹。”

    至于那个朋友是谁,她也不多问。

    说罢,吩咐翠儿打点好细软之物就转身上了轿。

    听到这句承诺,莫轻礼紧绷的肩膀才陡然一松,跟着上了轿。

    状元游街本就是大事,更何况是重开科举后的第一年,自然万家空巷,盛况空前。待她们抵达时,已是十里人头攒动,水流不通。

    车夫抖开鞭子,振出一声空响,正要喝散人群,却被莫云乐叫住。

    “就在这儿吧,也看得清楚。大好的日子,别扰了人兴致。”说完,她又拿起钱袋递给一小厮,“去把二小姐说的买来。”

    话音还悬在半空,便觉一道目光灼灼。不等小厮跑开,莫轻礼扑到车窗边,郑重地嘱咐道。

    “糖醋熘鱼一定要买东市王家的,万不可买岔了;还有,一定要去买镶月楼的……”

    直到亲眼看到小厮弯腰称是,才满意地缩回头。

    说是要出门来看状元。但整条街的人一直挤到红日高悬,才见状元游街的仪仗出现在街头。

    乌泱泱的人群顿时躁动起来,挤得车轿一阵颠簸。

    “哇——娘亲,好多人啊。”小孩子惊艳着。

    “文武状元同游!同游啊!哈哈哈哈哈!”青年人高呼着。

    “唉,多久没见过此等盛况了……”老年人感叹着。

    文武状元同游?这倒是稀奇。大齐自开国以来便是重文轻武,当朝皇帝更是忌惮武官,而现在武状元竟能与文状元平起平坐。

    莫云乐被挑起兴致,伸出两指小心掀开车帘一角,悄悄向外探去。

    果不其然,两匹马并排行在仪仗队最前端。马上两人身着红袍,帽插金花,好不威风。

    右侧坐着文状元,相貌端正,眉眼低垂但脊背挺直,正向两侧的百姓作揖还礼,端得一身文人风骨。

    而左侧的武状元可无礼极了,松松垮垮地跨坐马上,眉目张扬,一幅“天上地下老子第一”的模样。

    “哇!”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竟是莫轻礼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惊得莫云乐赶忙把人捞回来。

    “坐好,莫要乱动。”她叮嘱道。

    随着仪仗队逐渐走近,人群躁动得愈加厉害,逐渐把车轿挤了出去。

    莫云乐也没恼,安静地看着小女娘们的手帕、果子追随着仪仗队飞了一路,落到地上,厚厚的一层,又铺就一条新路。

    “阿姐……”莫轻礼绞着帕子,看向她的眼睛里闪着光,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挥挥手准了她小女儿家的心思,莫云乐自顾自面向窗外,没来由地忧愁。

    也不知道这一批文人将士,能给大齐续多久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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