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够多了
第二天，八班几人喝酒的消息不胫而走。宋一辰听到了，去办公室外瞧了一眼。几人正在里面写着检讨书。
他们没有出卖自己，到底是兄弟。
李之悦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宋一辰朝着办公室里面张望。她走近后，问道：“宋一辰，你在看什么。”
余光也瞟到了里面，看到了刘文华。
宋一辰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回头，在李之悦脸上停留一秒，旋即移开，笑道：“没什么。”
李之悦以为是宋一辰看到好朋友违反纪律被抓，心里不好受，也没有继续问。
宋一辰主动道：“一起！”
李之悦轻点头。
两人朝着教室走。周晟在他们前脚刚走，后一步就上来了。五楼是高二年级组办公室，他有一道难题实在解不出来，需要请教老师。
他像往常那样随意一瞥，竟然看到了李之悦。
他轻皱眉头，旁边那个男生是谁。
两人已经拐进教室，他不再看，随后敲响办公室的门。
另一边九班教室。宋一辰李之悦双双坐在座位上。李之悦轻声问道：“听说刘文华他们喝酒了。”她也是早上才得知这个消息，而里面竟然没有宋一辰。
宋一辰不着痕迹瞟了李之悦一眼，道：“嗯。”
“你没跟他们一起去喝吗？”李之悦继续问道。
宋一辰眼神飘忽，忽然又看了李之悦一眼，快速道：“我也去了。”他想了一下，不打算骗李之悦。
“那你怎么没被抓住。”李之悦好奇道。
宋一辰笑了一下，摸了摸下巴，而后道：“可能我运气比较好吧！”
接着又补充道：“你可别向老喻举报我。”
李之悦莞尔道：“我不会，你胆子挺大的。”
胆子挺大的吗？他咀嚼着这几个字，不知不觉以前不会做的事，一次一次都会忍不住尝试。随后，他笑了。
李之悦看着宋一辰的侧脸，发现他笑起来，有一个不易发觉的酒窝，很好看。
宋一辰并没有发觉。
不久上课，喻孟华在课堂上把开学以来的情况总结了下，特别是昨天八班有人喝酒的事件。他特别强调，要是喝酒被他逮住，直接叫家长。
李之悦在喻孟华说这句话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宋一辰，发现他毫无波动。
历史课结束，后面几节课，宋一辰都没有睡觉。看起来精神很好。
他也不听课，时常发呆，有时看着窗外。
几次无意间看到，李之悦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玩手机了。”
以往宋一辰这些课都在下面看手机，而今天很反常。
其中有一次，喻孟华在外面查课，她看到了，拍了拍宋一辰的腿。
宋一辰目光缓缓聚焦，看着自己的桌子，轻吐一口气，道：“不知道，感觉没意思。”
他突然感觉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想要什么。
李之悦没有宋一辰这么复杂的性子，学生不是就应该学习，想都没想道：“那就学习啊！”他不理解宋一辰为什么宁愿发呆，都不看书本一眼。
学习？向哪方面学，他都几乎一年没听过课了。
李之悦最后一个问题，宋一辰没法回答。
下午的自习课下。顾祐佳忽然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周晟。李之悦此时正在在收拾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在李之悦经过这边的时候说道：“我好像又看到周晟了。”
“你没跟他在一起吧！”
她向外看了一眼，伍瑶正在和他攀谈。说道：“没有，反正又没找我。”
说完跟顾祐佳告别就朝外走。
她能感觉到周晟的示好，在补习班。周晟问过她，指着题目，就如两人曾经坐同桌那样：“哪里不懂。”
李之悦下意识拒绝了。
现在回想起当初坐同桌的时候。她趴着，苦恼一道道题目，就像一把枷锁，每天始终戴着。
周晟看到了，帮她解开了。她那时候觉得他好厉害。
后面，李之悦遇到不懂的就会问他，看着他帮自己解完一道又一道题目，枷锁就会慢慢轻很多。
但枷锁一直存在，从没有被消除。
跟宋一辰同桌，枷锁虽然也存在，但也在慢慢变轻。可是，他并没有帮自己解过题目。
走到门口，周晟主动向着李之悦打招呼：“来了，李之悦，我们一起走吧！”
说完装作不经意见朝宋一辰那个位置看了一眼，果然在看着这边。
李之悦并没有回答，连点头的幅度几乎都没有。三人在许多人的目送下下楼。
宋一辰脸上始终平静，周晟看过来的时候也一样。
接下来几天，周晟每天都按时到八班门口等人。众人猜测到，他肯定是看上谁了。很多人倾向伍瑶。
毕竟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非常明媚的漂亮。
但也有人注意到李之悦。每当想到这时，就会有人下意识看向宋一辰。
今天他们注定失望了，他走得比李之悦都早。
篮球场上，宋一辰挥汗如雨。刘文华一米八的个子加体重都防不住宋一辰。
球从篮筐落下来，在地上越弹越低。刘文华走到一旁喝了口水道：“不打了，不打了，宋一辰你厉害。”
宋一辰也喘的厉害，但依旧还有力气。他捅了捅吴城道：“我们俩来。”
吴城也怕了，忙说道：“辰哥，你去找张瑜吧，他还有力气。”
宋一辰又看了看张瑜，张瑜也连忙摆手。
三人都不愿再战，宋一辰只好捡起球自己投。
几人在场下看着，吴城有点担心道：“辰他，这么打不会打废吧！”
刘文华盯着宋一辰的身影，说道：“不会，失恋都是这个反应，发泄一下就好了。”
这个后劲有点大，几人相视一眼，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想到，幸好我没失恋。
宋一辰只能看着周晟接近李之悦，什么都做不了的他，感觉很难受。在熟悉的朋友面前，他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
看了一会儿，张瑜心已经走远了，说道：“你们打算国庆怎么玩。”
吴城道：“还能怎么玩，就三天，不在家里睡觉。”前不久国庆放假的通知已经下来了，他们跟上届高三的一样。
刘文华道：“年轻人，睡啥觉啊！”
想了一下，道：“要不，放假最后那天通个宵。”
“行，我没问题，到时候我提前一天过来。”张瑜道。
“可以是可以，但辰他能来吗？”吴城道。
他们都了解宋一辰家里的一些情况，并不是很好。
刘文华无所谓道：“没事，我请他就是了。”
另外两人各搭着刘文华一只胳膊，不满道：“就一个？”
刘文华顿时热得受不了，只好道：“你们两人的饮料宵夜我全包了，这样行了吧。”
两人这才放开手。
又坐了一会儿，几人觉得休息够了，又和宋一辰大战了一场。
结果依旧完全不是对手。
放假那天，宋一辰接到舅妈那边打来的电话，要他放假过去。
他原本不愿去。舅妈说，他爸把下个月的生活寄放到他们那里。
宋一辰只得过去。
宿舍几人相继回家，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宋一辰磨蹭到下午才去舅舅家。
舅舅家在市区，叫紫薯小区。他去过几次。每次都是拿完钱就走，这次他的想法也一样。
宋一辰走进紫薯小区，保安看他穿着一中的校服，并没有拦路。
敲响房门，等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色围裙的中年妇女开了门。
舅妈王莹热情拉了拉宋一辰的校服道：“小辰来了，快进来。”
宋一辰站着不动。王莹也不松手，她理了理头发再一次笑道：“进来啊，舅妈又不是不待见你。等会儿跟你爸爸通个电话。”她这次不会再上当了，以往她刚把钱给他，宋一辰就跑了。
宋一辰知道这次拿钱没有那么容易，也不再坚持，跟着舅妈走了进去。
王莹揽着宋一辰的肩，边走边说道：“几个月不见，都瘦了。”
她把宋一辰带到沙发边，按着他坐下，忙去取了一些瓜果零食。随后抓了一把瓜子放到宋一辰手里，说道：“来舅妈家，就跟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你舅舅知道你要来，去买鱼了。”
王莹说完也不等宋一辰会回她，转身就进了厨房。
宋一辰看着手中的瓜子，有种他淡忘很久的东西要涌出来。
舅舅一家对他都很好，非常好。
他初中毕业，尽管考取了高中，但是并没有打算去读。他跑到一个修车厂里面，满脸油污，正在干活。
被舅妈一把抓出来。
舅妈没有嫌弃他身上很脏，反而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说道：“都快开学了，怎么不去上学。”
他记得自己当时红了眼眶，一句话都没说。
他不敢告诉舅妈，自己没钱。
他记得的是舅妈抱住了自己，在他耳边说：“我们回家。”
那是他第一次有记忆去舅妈家。
他当时并不知道那是舅妈和舅舅的新家。
晚上，他起床上厕所，路过他们的房门。
无意中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争吵声。其中还有他父亲的声音。
他们在质问父亲为什么不管他，为什么把他送到一家修车厂，不让他上学。
父亲的声音虽然弱，但在晚上寂静的环境下，也清晰可辨。
他记得父亲说：“没钱怎么送他上学。要送你们送，我没钱送。”
随后双方又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所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并不是父亲给的。
每次舅妈给自己打电话，叫他过去拿钱，他不敢进门。他怕多体会到舅舅舅妈的温柔，从而想起母亲。
想着想着，眼角的泪水不经意就滑落下来。
门外传来按密码的声音，宋一辰赶忙擦干净眼泪。
舅舅赵均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牵着他跟舅妈的儿子走了进来。
宋一辰站了起来，看着舅舅赵均牵着他们儿子喊道：“舅舅。”
赵均定眼一看，顿时笑道：“瘦了好多了。”
接着抖了下手臂，示意自己的儿子道：“赵荣烨，快叫哥哥。”
赵荣烨看着宋一辰，明亮的眼睛有点不敢看生人，最后还是快速道：“哥哥。”
宋一辰笑道：“都长这么高了。”他记得在舅舅家的那段时间，赵荣烨还只能勉强走路。
赵均放开赵荣烨的手，说道：“自己回房间写作业。”
赵荣烨乖巧的走了。
王莹听到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接过赵均手中的袋子道：“也不知道快点儿。”
赵均瞪了下眼，顿时觉得无法可说，这还要怎么快，自己不光买菜还要接儿子。
看宋一辰还站着，他赶紧说：“坐，那么拘束干什么。”说完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宋一辰等赵均坐下后，也坐了下来。
赵均抓了一把瓜子，打开电视机，随口问道：“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宋一辰答道：“还行。”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告诉你舅妈。”赵均道。
“已经很好了。”宋一辰回道。
慢慢的，他也放松下来。
赵均后面又问他一些学校的情况，宋一辰都说，好。
后面吃饭的时候，王莹经常给宋一辰碗里夹菜，并嘱咐他多吃点儿。
宋一辰都笑着说，好。
吃完饭，王莹看宋一辰头发有点儿长，就要带宋一辰去剪，赵均在一旁道：“明天再去吧，这么晚了。”
王莹也就没坚持。
晚上，宋一辰躺在床上，第一次不看手机失了眠。
在舅舅家呆了两天，第三天下午，宋一辰才从他们家里出来。
舅妈这次多给了他五百块钱，他没要。他不敢要，他们已经为自己做的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