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在楼下就分道扬镳了，闫桓打了辆车离开，张霖凯坐地铁。郭志强接了个电话，说是他们班经常一起打球的几个人叫他一起，然后也骑车走了。剩下我和周闵行，站在街头玩了10分钟的木头人游戏。

    “回家？”我用肩膀挤了挤还在臭脸的周闵行。

    “刚出来就回去，有点亏。”

    “确实是。”

    “我还是很不爽，你要不和陆尧聊聊天让我开心一下？”

    “？”如果不是周围站着路人，我已经一脚踹上他的屁股了。

    周闵行应该是意识到他已经快要种在这块地上，插着兜突然向右边的街道走去：“饿了，吃饭，我知道有一家烤肉店还不错。”

    我一个箭步冲出去，不忘回头冲人喊一句：“谁晚到谁买单！”

    周闵行在后头笑骂：“你知道是哪家店吗就跑！”

    “所以说跑那么快一点用都没有。”周闵行抬眼瞅了下气喘吁吁还呲着牙笑的我，继续看菜单。

    “也不是，至少更热了。”我抽两张纸往脸上贴后乱抹一通。

    这会儿的阳光火辣到路面隐约能看到冒烟，又未到饭点，以至于整家店只有我们和另一对情侣光顾。

    周闵行很明显还没忘掉方才那一茬，视线拐了一圈回来对视上，就知道他要重拾话题了。

    “你难道不气？！”他把杯子搁在桌上，特意把声音弄大了点，但是又立刻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一脸怕被责备的样子。

    周闵行这人很有意思，没熟之前安静得像没这号人，熟了就满嘴跑火车，但如果仅仅是玩一块儿又会有误解，因为本质是个真挚又正直的怂包。那会儿我没参与无聊的排挤反而转头和陆尧走近，还不算亲近的周闵行就在我桌上留了张纸条，被压在书下，写的是“你是好人”，旁边画了个大拇指。

    也是有一回无意间聊起，我才知道这条没有署名的纸条来自他。问为什么这样写，他的解释是写太多会让人觉得有负担，“好人”是最能概括中心思想的词，至于大拇指，单纯是刚好在练习册上看到，附赠的。

    “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啊。”我夹起凉拌海带尝了一口，好吃。

    “话是这么说，我其实气的是之前还给他出了不少主意！没追到之前一切好说，还以为有多喜欢呢，一天到晚都在夸，也不知道他喜欢的是人，还是喜欢追求的过程。”期间服务员把菜都上齐了，周闵行手上也没闲着，倒油，将肉铺平，还在旁边烤了两片红薯。

    “你要这么说大家都挺迷糊的。喜欢班花的人不少吧，就连班里头那个三天两头不见影的体育生都颇为热情地追求过，是真喜欢这人还是什么，谁知道。”因为从未体验过心动，所以我无法判断哪一刻起大家默认摁下了意味着青春或是初恋的按钮，又自其中尝出什么味道。

    周闵行将肉翻了个面，又是一阵嘈杂的滋滋声。

    “但是喜欢的感情又不是错误的，坏的是人。”我补了一句。

    他将几块熟了的肉往我这边拨：“是这样的。我社长是这届高三，听说考得不错，他自己也说感谢他女朋友一直带他学习，原本只能去二本来着，现在比一本线高了几十分呢。”

    我吃了几口肉后接手了周闵行的烤肉事业：“相反地，也有嘴上说着喜欢但完全不尊重人的人。宋浩他们班就有，特爱开黄腔，跟其他班女生表白被拒后，背地里就和别人议论起那女孩的身材长相。”

    “你以为咱班没有？就张霖凯宿舍里就有两个，老爱给班里女孩子整什么颜值排名，还私下起难听的外号。有一回张霖凯听到他俩在编排班里女生忍无可忍，阻止后还阴阳怪气说张霖凯装。论这哪能比得过他们啊，当时孤立陆尧给的借口是替班花打不平，我看分明就是嫉妒。”周闵行给自己说气了，用筷子往无辜的牛肉上戳了好几下。

    那时候陆尧的同桌我记得恰好是那俩人中的一个，而我们这群人则是和陆尧完全不熟的关系，可以说当时和陆尧有点交集的就是他同桌。严格意义上来讲无法把那几个人无视陆尧定义为群体排挤，因为许多人原本和陆尧也没有交集，大家只是沉默着，纵容着，旁观着，而陆尧本人更不在意。

    比较著名的是化学课事件。中午上学时间化学老师来班里口头通知了下午的化学课要去实验室上，叫在场的人记得通知一下身边的人。踩着铃声进门的我还是由张霖凯来告知的。下课后，化学课代表还上讲台说了一遍，可巧的是陆尧不在班里，所以直到上课后点名，才发现少了个陆尧。

    老师先是问了课代表，再问陆尧的同桌是谁，那人支支吾吾地讲他有提醒过。我怀疑陆尧完全不知情，就和老师提议说由我去教室找人，结果刚下了一层楼梯，就看到陆尧了。跟他说今天化学课要做实验，他只是点点头，进到教室跟老师说一声抱歉迟到了后自顾自找了没人的桌坐下，没有看他的同桌，也没有抱怨。

    第二盘肉也烤好了，旁边的红薯还有点硬，但不知道是火候太大还是别的原因，红薯块长出了一些焦黑的点点，看上去有些失败的意思。

    “不过当时陆尧也无所谓，哪像现在——”

    “现在也一样！”

    点的分量刚刚好，吃饱喝足后我们就各回各家了。

    选择图片1张，发送。

    被食物填满画面的照片出现在我和陆尧的聊天界面里。顺便附上一句话：今天和周闵行吃了这个！

    过了会儿，陆尧也传来一张图，一份填充着各色蔬菜和鸡胸肉的沙拉。

    -不会饿吗只吃这个？？？

    -【坏猫】饿了再说。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当偶像了

    -【坏猫】偶像？

    -就是又唱又跳的那种男子组合

    -我看班里有些女生在追这些来着

    -【坏猫】你也喜欢？

    -不啊

    -但是你看你长得又帅身材又很好

    -感觉是会被星探抓去出道的类型

    -【坏猫】在川海好像确实遇见过一些奇怪的人问我这个。

    -也不意外呢

    -那你有想过吗

    -做这个

    -【坏猫】没有，没兴趣。

    自认识以来，我就没见过陆尧对什么事物投入过多热情，如果一个问题的解决需要五百毫升的思考和专注，他就不会再倒多一丁点。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相较于出于爱好或者兴趣，给出的解释往往是习惯。

    我曾调侃他就是一台机器，输入好设定的程序就去执行。考试是第一名却并非必须，即使有过几回的第三、第四也毫不在乎，事在人为不是作为优等生的他的教条，听天由命也与他不相关，他只是在执行，终点于他而言是在得到结果的前一刻。

    -那你感兴趣什么呢

    -还没听你提起过

    -【坏猫】原本没有。

    -【坏猫】现在的话，是你。

    -我？

    -？？？

    -对我感兴趣吗？

    -【坏猫】这不算吗？

    -这能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