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被吃掉了》
/二人格
温室效应、能源缺失、核辐射等等全球危机之下，地球于3000年前后，气候发生巨变。
大多数动植物灭亡，唯有少数害虫毒蛇却疯狂滋长，变异袭击人类。
气候的恶劣、未知疾病的突起，地球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
大批人类因疾病气候缺乏食物而死亡，全球人口在一百年内瞬间锐减到了七分之一。
终于，为了生存，国际联盟航天局在联合国的授权下，于3779年向太空发射了一颗探索号，号内一共10名全球优秀的宇航员，为人类探索新的家园。
探索号从地球出发，沿途会登陆不同的星球采集飞船燃料。
除此之外，10名宇航员中都是选拔于各个行业领域中十分出色男女，有地质学家、有物化生综合科学家……还有医生。
并且男女对半。
这意味着他们将在旅途中交、配繁衍以增加旅途的时长，直到找到一颗宜居的星球为止。
旅途一直很顺利，培养圈中饲养员维持的小型生态链可以长期持续稳定地给人类提供吃食。
地球上的科学家也会根据回传给的考察报告设计出更前沿的宇航服和相关设备供旅途长期使用。
但尽管如此，旅途也并没有那么一帆风顺，飞船机体的维护、还有恶劣的气候与危险重重的沿途环境都时刻威胁着宇航员们的生命。
但好在有惊无险。
宇航员们一路回传了共八千多颗星球的研究录，在四百年后，终于在一颗神秘的蓝色星球登陆了。
此时，航天员们已不是当初的第一代了，而是从未见过母星的第七代。
他们都只从第六代那听说过流传下来的关于地球的故事。也看过地球上的一些影视资料。
因此乍一看，他们以为自己回到了地球。
当然待他们登陆以后却发现并不是。
比如星球颜色，并不是那般干净如洗的湛蓝色，而是偏青色。
这是由于这颗星球中的大气并不像地球一样以无色无味的氮气氧气为主，而是许多多复杂的元素组成的气体为主。
经过登陆后第一天分析回传的报告，得知那是一些未知的原子分子组合。元素丰富度极高。甚至有点像有机物。
然而此刻这些有机物却像气体一样漂浮在空中。这是件十分令人惊奇的事情。
当然令人惊奇的还不止这一件。
这个星球的温度极高，那是因为它前前后后围绕了许多小恒星。大概是恒星爆炸后分裂出了许许多多小恒星。也就是类似于太阳之于地球。
这导致这个星球受热极其均匀。黑夜也变成了一年中较为随机的几天。
航天员也早已们纷纷对这个神奇的星球有了十分强烈的探索欲。
迫不及待地一连收集了好多资料回传给了地球。
这批资料跨越满天星海与时空，抵达地球的时候，已经是4444年。
从此，探索号失联。
最后一份文件，是一个视频，由眼内植入的微型摄像头所拍摄。
不断的呻、吟、古怪的吞咽声，还有类似于猿猴的鸣啼声。
在这样肮脏乱臭逼仄的空间内，视频被映射在了一个巴掌大的、方形的仪器设备上。
昏暗的环境中，霎时发出了亮光。
立马吸引了三三两两的脑袋凑过来观看。
视频中很安静，只有轻微又涩然的机器声响。
拍摄的是一片未知星球的丛林，大气混浊且泛着青色，植被一般的生物泛着银白色或黑青色的金属光泽。
诡谲又神秘。
但镜头没有停留，它一直以某种不紧不慢的节奏往前移动着，晃动着。时而看向黏糊糊的地面，时而看向金属密林深处。
没有任何声响，这个未知的星球安静到可怕。
拍摄者的身份也让人捉摸不透。
但似乎并不是人类，全程视频的角度都很低，通过晃动的幅度可以大概推断出应该是个靠四肢爬行的哺乳动物。
它不断喘息着，在这个未知的星球上看似漫无目的地穿梭着。
几乎相似区分不出的生物与丛林，青色的混浊的天空，好几颗小太阳的全方位照射。
不知道它从哪来到哪去，和探索号又有什么关联。
只知道它一直走走停停，镜头也跟着一起走走停停。穿越丛林。
一路上没有任何声音，但似乎又有，尖利又细微的声音，像是某种机器的运行。
偶尔也会有泛着金属光泽的生物忽然窜出来，立着脑袋瞪着拍摄者。
如果张开的毛孔可以视作眼睛的话。
他们大概是以金属元素为主体的生物，而不是氮氧碳。
同时也没有和人类类似的五官。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有的只是密密麻麻的孔，密密麻麻的银灰色触角。
时而舒展，时而闭合。
在无意中撞进镜头里看到观察者后，全身的毛孔都会霎时变大，触角也全都立起来。
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就这样，这只观察者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一路都很安静无聊。
终于，在漫长视频的中部，观察者遇到了一个不再泛着金属光泽的生物。
那是个粘稠的、湿答答的、蠕动的某种生物。
它以一种十分悠闲的姿态漫步在丛林之外的一条黑乎乎的粘稠小河上。紧挨着小河的是个巨大的椭圆形的透明的巢穴。
它先是从巢穴里流出来，大概洞穴入口处有许多细细密密的小孔可以供这种生物流进流出。
然后它慢悠悠地蠕动在黑乎乎的小河上。
直到看到了观察者。
霎时，它像个橡皮泥一样拉得老长，黏糊糊的躯体同时也张开了好多好多个孔。
然后几乎是下一秒，它飞扑过来，用它湿濡的、鼻涕一样的身体将拍摄者给全部吞没。
视频就此，黑了许久许久。
再亮起来时，已经到了一栋巢穴内。
黑乎乎湿濡的墙壁，和不断晃动的镜头，和隐隐约约磋磨着耳膜的机器声响。
蜘蛛网状黑乎乎的半圆形牢笼笼罩着观察者，大气此时呈现出半液体状。
从两侧不断后退的金属树，可以推断出此刻观察者在某种交通工具上。
“啪嗒。”
蠕动那只未知生物忽然从孔里流进来，巨大的毛孔倏地张开吐出来一团黏糊糊的黑东西。
那东西吧唧穿过笼洞，摔在地上。摔掉了那些稠状物质后，一块肉赫然浮现在眼前。
生肉，是出现在地球上的那种肉。
看来，拍摄者多半是地球的生物，那团不知名生物也知道拍摄者的来历。
然而，镜头却只是移动着看了下地上的肉，又很平静地移开了。
很显然，拍摄者拒绝了这块肉。
‘下水沟果冻’似乎也没纠结，绕着笼子走了一圈后便拖着黏糊糊的身体离开了。
留下一团水渍。
就这样，它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次，每一次都吐出一块被黑乎乎液体包裹着的肉。
那肉每一次都一样吧唧掉地上，和其它的肉块摔到一起。
然而拍摄者还是没有吃，一块也没有吃。
积少成多。
最后，拍摄者大概还是没忍住，随着镜头拉低，咬住了那块肉。
很快，就发出粗暴的咀嚼声。
笼子里只残留下了黏糊糊的水渍。再没有囤积的肉块。
‘下水道果冻’一进来便发现一直没被动过的肉块不见了，它忽然发出长长的尖利的声音，似乎有些欢呼的意思。
它又绕着笼子好似雀跃一般地蠕动了好几圈，然后发出长长的尖利声从孔内溜出去了。
未知的交通工具还在往前移动着，不知道要移动到哪里去。
‘下水沟果冻’尖叫着出去后，很快又回来了。
这一次它把自己的身体分出来一个小小的块，蠕动出了一条湿哒哒的隧道。
它一边又发出那样尖利的声音，一边不断地蠕动着那条隧道，似乎在鼓舞着面前的拍摄者。
拍摄者‘看’了看那条黏糊糊的隧道，又‘看’了看果冻。
没有动。
果冻似乎着急了，这次发出了更长更刺耳的声音，飞快地抖动了一下隧道。
似乎是在催促着拍摄者。
但拍摄者还是没有动。
果冻失去耐性了，刷地一下收回隧道，黏糊糊稠状的身体组织啪地弹回自己的身体。
它像是生气了一般，张开全身的毛孔猛地往笼子里射进无数黑色的液体。
然后顺着孔洞又出去了。
这一次，一连好久好久都没有进来过了，也没有带肉块来了。
再来时，已换上了一个更黑更大的果冻。
这个果冻显然比上次耐心，气定神闲地凝聚出蠕动的隧道后，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等着，柔软的身躯也一直按照一个幅度蠕动着，这代表这个果冻情绪还不错。
哪怕拍摄者还是没理它，它也丝毫不显气急败坏。
只是收了隧道，直接走了。
没有留下任何肉块。
一次又一次。拍摄者的镜头也似乎一次比一次更久地停留在了那个隧道上。
终于，大概是忍不住疯长的饥饿，拍摄者从笼子口里出来，一点点爬向了那条隧道。
然后穿过了那条隧道。
果冻瞬间发出那长长的鸣叫声，它收回柔软的身躯，绕着拍摄者浮游了一圈。
然后身体拉长毛孔张大，倏地吐出一块肉。
拍摄者镜头飞快地随着肉块而移动着，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然而待看清楚地上的东西后，镜头却停住了。
那黑糊糊的东西掉在地上后，从黑色的稠状液体里，裸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只手，人的手。
镜头很久都没有动，果冻也没有动，耐心地在旁边等着。
它没有眼睛，但上下的毛孔却一直随着它蠕动的节奏，一舒一张的。
终于，最后拍摄者还是动了。
随着镜头慢慢地往下降，视频里传出了缓慢的咀嚼声，像某种绝望的哭泣。
果冻却在咀嚼声中又发出兴奋的长长的鸣叫声，又绕着拍摄者蠕动了好几圈，观察了好一会儿出去了。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里，果冻都会进来。
带上肉块，在拍摄者做出它满意的行为时，便会把肉块抛出来。
有时候只是肉，有时候是耳朵、鼻子、眼睛、大腿、甚至是人脑。
旅途就这样一点点前行着，终于在某天抵达了果冻要抵达的地方。
它再一次把自己身体拉长，扑过来用身体包裹住了拍摄者。
再一次黑屏。
但却可以听到声音。
有风声、水声，有类似于猿猴的啼叫声，还有古怪的声音，远处还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噗地，拍摄者被吐了出来。
滚动中，可以看见，大气似乎已经不再是浑浊的青色了，而是透明无色的状态。
地面也不再是柔软黏糊的了，而是水泥地板。
拍摄者似乎晕乎了一会儿，才从地面爬起来。
与此同时，摄像头也看见了整个空间里的模样。
密密麻麻赤、裸的、光滑的躯体，有四肢，有五官，它们爬行在地面，咬噬着地上的肉块。
角落里有粪便尿液，还有屁股相对交、配着发出呻、吟声的□□。
而另一边，果冻拖出去了几只，拖向了一边的屠宰场。
鲜血一地，四肢被剁碎放在一块，排骨又被放在另一块，脑子也放在一块。
分门别类。
而果冻只是站在洞口看着，看着这脏乱臭的一切。毛孔依旧随着它蠕动的节奏，一舒一张的。
拍摄者看了看它，最后往洞中央走了走。
忽然，它看见前方密密麻麻围着许多和它一样的□□，它凑过去，打量了一下。
然后镜头定住了。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方形的仪器设备。
随着拍摄者的照射，显示器上瞬间显示出了无数个显示器，一个套着一个。
不知怎么的，就在这个时候，显示器随着拍摄者的摄像头一起，模糊了起来。
啪嗒啪嗒，不断有液体掉落。
掉落在了显示器上，显示器瞬间就跟下雨一样，不断地掉落着透明的液体。
旁边的□□看到这，似乎都觉得索然无味，也不知道视频里都是些什么。
伸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后，便又一窝蜂散了。
身后，有果冻拉长了身体扑过来吞掉了一个□□把它带进了屠宰场。
那□□瞬间发出刺耳凄厉的尖叫声，其它□□也忍不住露出惊恐后怕的样子。
很快，那□□就被剁碎，分类出了各种组织。
一只小果冻也浮游过来，蠕动着立在洞口张望着。
从它毛孔一张一翕的混乱节奏可以看出它似乎也觉得有些惊恐。
但它很快就想，这也没什么关系。
这都是一些没有灵智的动物，群居在这个星球上，繁衍生息。创造了一整套蠢笨的社交行为方式。
似乎也没有语言。只会发出一些低频信号声波。虽然以现在的技术无法捕捉这些信号，但应该不会是语言。
反正课本上说了，这些有四肢的、只能生活在特定环境和特定星球的生物都是低等生物。
所以宰掉的话也没关系吧。
它这么想着，毛孔猛地舒张了一下，转身蠕动走了。
只剩下身后不断的呻、吟、古怪的吞咽声，还有类似于猿猴的鸣啼声。
脏乱臭无意识的动物群体中，只有拍摄者痛苦地匍匐在了地上。
显示器上同时终于映射到了拍摄者的手。
那是一只，属于人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