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五条悟讨厌王雅次,虽然次数很少,但切切实实有几次是发自内心地厌恶她。

    第一次是甚尔死后她一直魂不守舍,但却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和他们谈天说地。不拿自己当朋友、不被信赖的烦躁感,比起人她更像是虚伪的人偶,这让五条悟觉得恶心。

    第二次是她说她要投靠加茂家的时候,五条悟厌恶她的背叛。从前王雅次说过受不了老橘子腐朽的气味,她还自诩是中国人,所以讨厌日本的当权者。但她没有任何回转余地,直直地奔赴了曾经嗤之以鼻的地方,还学会了曾经不屑一顾的礼仪。

    紧接着是第三次被激怒。在夏油杰告诉五条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之后,五条悟简直气到爆炸。做错事情坦率道歉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冷漠地像是别人做错事情一样。而且,就因为这所以打算去老橘子那边,蠢货吗?

    第四次是在京都大学的门口。五条悟和夏油杰坐在她越野车的后座上,透过车窗看她和周围的学生其乐融融地交谈。大概是有些冷,她左手的手掌紧紧包裹住自己空荡的脖子。冷,但并不着急上车,或许和这些人待在一起更让她觉得舒适。

    有时候,五条悟觉得王雅次一点都不蠢。在对待她爱的人上,她总是很细心。上班的时候穿正装或者简装和服,但见家人的时候永远是和从前一样的休闲装;硝子的咖啡杯磕了一个小角,连硝子本人都没注意到,但她很快送来一个很漂亮的新杯子。

    五条悟见过那个杯子,在街边的宣传海报上,不是主推商品但价值不菲。除了夏油杰之外,包括夜蛾老师在内,每人每年都能收到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包装精美,还有亲手制作的贺卡。

    第五次是她锲而不舍地追查秤金次从前生活的点点滴滴。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般冷漠,看不见少年人身上的色彩?

    五条悟讨厌她,讨厌她像个泥鳅一样,非常善于逃跑。你抓不住她,等你放弃捕捉她时,她却恬不知耻地出现。你生气不理她也好,重新燃起斗志再次尝试捉住她也罢,她都不为所动。她不管你在做什么,你不知道她来找你有什么目的,总之不会是没事闲的。

    你还没弄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她又自顾自地跑开了,等她离开后你才发现,你腿边试图咬你的蚂蝗被她消灭了。

    “如鲠在喉,”五条悟摇头晃脑道:“对,就是这个感觉。”

    “硝子你是不是也讨厌她?”趴在沙发上的五条悟抬起头朝埋首在一大堆仪器后忙碌的硝子问道。

    “那根鱼刺我早就拔掉了。”硝子换了个玻片,随口道:“你这是在缅怀她么?完全不拿她的遗嘱当回事啊你。”

    “硝子,生气是可以表达出来的哦~”

    “嘁——”硝子从仪器里抬头,冲五条悟翻了个白眼,朝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的他挥挥手里的切片:“这块玻璃你喜欢吗?我可以专门为你留着装你的尸体切片。”

    “硝子你好恐怖。”

    “你这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还有,你过来干什么?很闲?”

    “没有啦……”五条悟停顿了一秒,装作平常轻松的样子笑着道:“只是好像那家伙可能提前知道自己快死了。”

    “有证据吗?”硝子平静道。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有啦,她存心欺骗我们哎,还有铃木井和这个帮手。”

    “我不觉得这种程度的事情有必要来告诉我。”

    “哇,硝子你这么冷漠的吗?”

    “这不是她希望的吗?觉得我们无法接受这个结局,于是伪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地浪费时光。”

    家入硝子无法再仔细观察变异细胞,讨论王雅次的事情让她觉得胸口有些烦闷。于是她站起身推开了研究室的窗户,站在窗边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胸腔烦闷的感觉消失后才转过身看向五条悟说道:“你们不也是这样想的吗?既然她希望我们不在意她,那就不在意她好了。”

    “可是,”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无奈:“我做不到呢。”

    “你和杰能做到这一点,但我做不到。”

    五条悟轻笑道:“如果真的不在乎她,她会变成咒灵来找我们麻烦吧?”

    “虽然估计她的爪子就跟刚生下来的小猫一样,我打个响指就可以消灭。”

    家入硝子转过身坐回显微镜前,无所谓道:“这种事情和我这个后勤人员无关。”

    “她今天下葬,硝子你要去吗?”

    “不去,我很忙。”

    于是被拒绝的五条悟一个人坐上了去往墓地的车。其实对于硝子可能还是不会去这件事五条悟早有预料。他倒也不是必须让硝子参加,只是觉得不能就这样看着。

    而王雅次的墓地也算不得墓地,就定位显示的地点来看,更像是偏远的小山村。

    伊地知小心地驾驶着车子,他从后视镜里小心地窥探后排五条悟的神情。五条先生在上车后神情就变得冷漠,虽然他一向是如此,在外面的时候脸上会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坐进车子里时就冷若冰霜。

    再加上这些年来自五条先生直白的嫌弃,伊地知和五条悟相处的时候总是很小心。

    “伊地知你当辅助监督几年了?”坐在后排一直没出声的五条悟问道。

    “啊——”被突然cue到的伊地知有些惊慌,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一边谨慎答道:“我07年进入高专,毕业后就开始干辅助监督了,算下来……”

    “7年。”五条悟快速推算出答案。

    前排的伊地知不高不低地“嗯”了一声,不明白五条悟提起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

    “你入学的时候她还在学校,在你眼中她是怎样的人?”

    “是说雅次小姐吗?”伊地知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五条悟,见他没有反驳便开始回想这位存在感不强但很多人都知道的前辈。

    “我和雅次小姐的交流不是很多,她好像总是很忙,很多次我们只是鞠躬,还没抬起头就听见她远行的脚步。”

    “那个时候,”伊地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都觉得她很没礼貌,一点都不尊重人。”

    “后来听说她是外国人,虽然从小在日本长大,但似乎一直没接受日本的文化,而且我们发现她并不在乎我们因不满而产生的无礼,所以那之后,雅次小姐变成了我们相处起来最轻松的前辈……”

    “不过……”伊地知收起了笑容,面上有些为难:“雅次小姐去京都之后变得很冷漠,虽然依旧不在意那些规矩,但和她相处起来也变得有压力。”

    伊地知拐了弯,从宽敞的大路驶进乡间的小路,车子变得颠簸,伊地知说得话也断断续续的:“她好像有点嫌弃我们脑子转得太慢,不能很快地理解到她在说什么。”

    “说实话,雅次小姐说话起了个头打量了一下我们的神情,见我们不明白之后又不耐烦地说算了,这种情况真的还蛮让我们受伤。所以我们不知道如何跟她相处,她又像从前不在意我们的无礼一样不在意我们的局促。”

    “所以在你们眼中,她是个冷漠的怪人么?”五条悟打断问道。

    “也不是这个意思,”伊地知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雅次小姐很好,虽然不在意我们的局促,但她会很好地照顾我们,有时候我们诚惶诚恐的尴尬都被她很好地化解了……”

    “她知道你们的尴尬但却不在意你们的局促,这意味着她其实知道你们很局促吧?”五条悟笑笑:“她知道你们很局促,但视若无睹,真恶劣呢……”

    伊地知沉默了几秒钟,犹豫道:“应该是我们恶劣才对吧……她帮我们化解尴尬我们却还觉得她和五条先生一样难搞……”

    “你再重复一遍试试看呢?”

    前排的伊地知:“……”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五条悟看着窗外越来越乡下的景色,朝一直安静的伊地知问道:“如果让伊地知你去拯救世界,你是不是会吓得连夜逃出地球?”

    伊地知:“……也不会吧……害怕肯定是有的,但是应该还是会加油吧……”

    “说得好,”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脚尖踢了踢驾驶位的椅背:“明天开始你帮我去处理任务,我要休假。”

    伊地知:“……”

    到了目的地,五条悟才发现和想象中的不同。王雅次的墓地是一个小山丘,车子停在山脚下,五条悟抬起头就能看见山丘顶上站着的一群人。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远远的,五条悟看不清神情。

    没有路,只有一些脚踩过的痕迹,五条悟和伊地知沿着这个新造出来的路前行,走到山坡顶上看着穿着丧服聚在一起的众人。

    “为什么选在这里?”五条悟望了望周遭的环境,在夏油杰身边站定问道:“那家伙不是最怕蛇和蚯蚓这种东西了么?”

    五条悟踢了踢小腿深的杂草,好奇道:“是她自己选的还是她父母选的?”

    夏油杰抬头看向整片山坡。山坡上没什么树,只零星几颗随意地分布着,山脚处稍微多一些像是整片山坡的围栏。山坡上几乎全是齐膝的杂草,各式各样的都有,中间还穿插着一些紫的白的花。很像吉卜力工作室制作的电影,但比电影里的画面凌乱了很多。

    如果说吉卜力的电影给人世外桃源般的青葱惬意,这里更像是一个被闲置土地无法离开此地的自娱自乐。

    “她的骨灰盒是特殊材质制作的,抗腐蚀抗虫害,铃木还准备一层水泥制成的盒子,只要不是地球爆炸,她应该不会接触到你说的那些了。”

    “至于是谁选的,据我所知是铃木和她家人一起选的,与幸吉也参与了。”

    “这样啊……”五条悟转过身看向面上带着得体妆容的王雅次母亲,又看了看很平静的津美纪,轻声道:“还真是快呢。”

    “硝子还是不来吗?”夏油杰看向五条悟的侧脸好奇道。

    “我把定位发给她了,大概再过个几天她就过来了吧。”

    葬礼很简单,没有任何仪式。掩埋好骨灰盒后,五条悟看着墓碑上的文字发笑:“她不会跑出来打我们吧?”

    夏油杰耍赖皮似地笑笑:“那她来好了。”

    五条悟低低笑了两声,转过身看向王雅次看向的风景。入目全是绿茵,几乎没有现代文明的痕迹。一阵风吹过,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大片大片的杂草也被吹弯了腰。

    “是她喜欢的天气呢。”

    五条悟轻声道:“吹着风,绝对不会下雨的天气。”

    夏油杰低低“嗯”了一声附和。

    在山顶上又吹了一会儿风,五条悟迈开步子朝山下走去,头也不抬地对夏油杰说道:“走了。”

    “嗯。”夏油杰应了一声,跟在五条悟的身后朝山下走去。

    人走得差不多之后,纪岚回过头去看王雅次墓碑上的照片。墓碑上她浅浅地笑着,双目里满是似水的柔情。

    她的脑海里是想着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又是在什么时候拍下这张照片?总归不是08年吧,那个时候她还是长头发,而且这张照片里她脸上的笑容很像一个大人。

    纪岚不得而知,掌心传来的冰冷被自己的体温覆盖,这是和前几天完全不同的触感。

    “妈妈又失去你了呢。”

    纪岚跪在墓碑前,视线与照片上的王雅次齐平。她伸出手抚摸墓碑的边缘,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她看着墓碑上的女儿,有些无奈地嗔怪道:“怎么那么早就立遗嘱,这样显得妈妈很失职。”

    葬礼后的这几天里,纪岚想过离开日本。无数次一个人守在灵堂的深夜,她趴在棺材边看着女儿安详的睡眼,伸出手去触碰那和活人无异的肌肤。

    “这个国家,带走了你爸爸,又带走了你们。妈妈这几天一直在想要不要离开日本,带着津美纪和惠一起离开,离日本,离咒术届远远的。”

    ……

    ……

    “我想过离开这里,”纪岚看着墓碑上的王雅次,平静道:“铃木你肯定觉得很奇怪吧?为什么她爸爸是最镇定的那个。”

    “我知道,王华他一直对小次无感,这么多年的慈父都是伪装。真心实意肯定有,但为小次魂牵梦绕这种事情肯定不可能。”

    “因为小次她不是王华的小孩。”

    铃木看着眼前对着墓碑絮叨的女人,有些惊讶她说的内容。从前他没觉得奇怪,现在顺着纪岚的话去回想,才发现王雅次的父亲的确不如铃木想象得那般爱她。并且,她总是提到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妹妹,很少提到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是一位咒术师,有一天晚上他出去执行了任务,我在家里等到天亮,等到了辅助监督上门告知他殉职的消息。”

    “那个时候我恨啊,葬礼操办完之后就回了中国,回中国后大概一个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纪岚收回抚摸墓碑的手,抹掉自己的眼泪,压抑着内心的痛楚沙哑道:“在我们那个年代,这是一个丑闻。更何况我父母还是人民教师,所以更注重自己的风评。”

    “我想过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去打掉,但走到医院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时我害怕了。她父亲是孤儿,如果我再打掉他的孩子,他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都没有了。”

    “王华一直很喜欢我,我走投无路找到他坦白了所有的事情。王华愿意帮我的这个忙,于是我们组建了家庭。小次3岁的时候,王华的亲戚间开始起了风言风语,说小次长得不像他。恰巧那段时间国内兴起一股移民的浪潮,鬼使神差的,我决定来日本。”

    “我在日本失去了自己的恋人,我为了他操办了葬礼;28年后的今天,我又在这里埋葬了我们的女儿。”

    “我的恋人因咒术去世,我的女儿也因此丧命。”

    纪岚手掌撑地从地上站起来,看向铃木。她眼里的泪水早已干枯,只余下坚定:“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带走惠和津美纪。”

    微风吹起,将纪岚的风衣吹得沙沙作响,额前的碎发也被吹得凌乱。

    纪岚将被吹起的碎发绕道脑海,自嘲道:“我曾经有一次避免如今悲剧发生的机会。可是当时我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默许了她的决定,于是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带走他们。铃木,拜托你帮帮我。”

    “嗯。”铃木将自己因窥探到秘密而翻涌的心跳强压下,故作镇定道:“我会尽全力。”

    纪岚转过头看向墓碑,脸上的表情又切换到温柔,开口道:“至于扫墓,我们会回来的。”

    铃木没再说话。

    再过了一会儿,纪岚抬起脚步准备离开,没走几步,铃木在身后叫住她。

    纪岚回过头看去,铃木笔直地站在墓碑旁,风卷起他和服的衣摆,但他上半身没有丝毫移动,仿佛没什么东西能将他摧垮。

    铃木问:“您说的那次机会,是哪一次呢?”

    纪岚平静道:“2000年,我第一次知道她继承了她父亲咒术师基因的那一年。那一年,我应该搬家的。”

    可是纪岚没有。因为那一年,那之后的每一年,纪岚都知道王雅次已经不是王雅次了。身为母亲这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呢?

    那紧皱的眉头,那成熟的沉默,以及突然变换的口味。曾经最爱吃鱼糕的小孩怎么完全不喜欢了?对鱼腥草深恶痛绝的她怎么会突然爱不释手?自己和王华并没有对她进行某些方面的教育,她为何如此嫌弃日本的政权?

    纪岚有过试探,但似乎她自己也不清楚。

    纪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一个人挣扎了很久,最后决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忽略她可能是个大孩子这件事。既然她成为了自己的小孩,那就好好爱她。如果灵魂不在,起码肉/体证明他曾经来过。

    “起码这一次,我不要再失去和你最后的联系。”

    纪岚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呢喃了一句后朝山下等候的家人走去。

    “我还是这样叫你好了。”

    “我的女女。”

    ……

    ……

    我咽下薯片看向身旁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王雅次’,艰难道:“所以你之前都一直这样看着我们的人生吗?”

    ‘王雅次’翻了个白眼,从我手里夺过薯片,看着电视机没好气道:“我也是你死之后才被允许到这里来好不好,别把我说得跟窥探别人人生的小偷一样啊。”

    “我和你那个叫佳织的朋友不一样,她的死亡日期唯一,但我们两个有很多个死亡日期,等到你彻底死亡我才被解禁可以来这间观影室看死后发生的故事。”

    这件事怎么说呢,让我觉得非常离谱。那天晚上在病房里等死的时候我听到且看到佳织和甚尔不是我快崩溃下的自我防御,死后的世界的确真实存在。

    人们死后可以选择留在这里等待自己珍视的人,还可以观察珍视之人在下面世界的活动。等到了珍视之人,便可以和她一起进入轮回。但如果世间没有一个人记得你,那你只能离开。

    “我都怀疑妈妈她知道我不是你了。”我看着镜头里母亲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完全没想到你的身世不简单。”

    “这一点我也没想到,”‘王雅次’吸了一口可乐无所谓道:“在我经历的那次,我也没察觉爸爸的异样,只是觉得可能因为他的性格很内敛所以不会像妈妈那样表达爱。”

    “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缺,心思比你粗犷多了,你都没察觉到我就更不可能了。”

    “说起来,”王雅次转过头看向我,好奇道:“你为啥不直接告诉他们你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啊?”

    “啊?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啦。”我撇撇嘴嫌弃道:“你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漫画的时候难道没有一点愤怒吗?自己的人生被随意地摆布。”

    ‘王雅次’耸耸肩道:“我才不在意。在你看到的那些剧集里,我不是查无此人么。那又怎样,最后改变世界的就是我这个无名小卒。”

    “……”

    “而且,”‘王雅次’继续道:“难道你敢保证你们那个世界就和这个世界不一样么?”

    我拿起薯片放进嘴里咀嚼,固执己见道:“反正我不要看到他们知道真相的眼神。”

    “那你不怕他们死后来这里找你算账吗?”

    “……”

    “但是你知道吗?”

    “嗯?”我转过头去看‘王雅次’,她没有看我,眼睛还盯着屏幕上。母亲已经走到山脚,停在车子边回望着山顶墓地的方向。

    铃木还站在原处,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很多东西我和‘王雅次’都不知道,佳织和甚尔可能知道,在我将死未死,‘王雅次’没有观看权限的这几天里,他们发生了什么。

    但还是不问算了,没有知道的必要。

    “哪怕没有涉谷事变,我也活不过30岁。”

    “啊?”我的思绪被拉回,张大了嘴看向‘王雅次’,有些莫名其妙:“听不懂,为啥啊?”

    “你自己有感觉吧?身体比起其他的咒术师要差劲一些。”

    ‘王雅次’又吸了一口可乐,嘴角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没有咒力加强我的肉/体,我会死;但锻炼咒力之后,我与死亡相遇的概率也直线上升。”

    她讽刺道:“上帝还真是喜欢开玩笑呢。”

    ‘王雅次’放下可乐,打直脊背伸了伸懒腰,刚刚脸上的不悦又消失,她无所谓地朝我说道:“其实没什么,反正都要死的,他喜欢看什么那就看好了,我们活的是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他高抬贵手的侥幸。”

    我没说话,看着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侧脸陷入沉思。

    等到我们珍视之人来到这里,等我们踏入轮回之后,这个世界还会有几个王雅次呢?这个亡灵世界属于‘王雅次’,我是外来者,这里没有一个亡灵和我一样,我该何去何从?

    或许,这又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

    “你还没回答我呢。”

    “啊?”我茫然地回过神,不知道‘王雅次’在说什么。

    “就是那天我问你,如果在一开始就告诉你你最后的结局,你会不会过来。”

    我站起身,跳到‘王雅次’身上勾住她的脖子,‘王雅次’被我带弯了腰,嘴里还嚷嚷着:“喂,快点回答我啦,这对我很重要哎。”

    “就不告诉你。”我拖着她前进,丝毫不在意她的反抗。比起她这个普通人,我这个练过体术的咒术师自然是要强壮一些。

    我凶巴巴道:“叫你过得比我好,我就让这只蚂蚁啃食你的心尖尖。”

    “喂!”

    ……

    ……

    我没想过去回答那个对‘王雅次’而言很重要的答案。到我死后,我依旧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得到幸福。没有目标,没有规划,一件事到我眼前了我就将这件事处理掉,仅此而已。

    我这样度过了我的两次人生。我依旧混沌,但不再执着答案。人生本就一次复杂的绘画,我的画技选色或许并不高级,但我的每一次选择都是我自我意识的表达。

    不够出彩没关系,我会为我自己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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