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这座天气变化恨不得和伦敦同步的城市，居然让夏洛克感到了一丝难得的家的感觉。

    “好久不见。”

    夏洛克对着这座离开已久的城市问候。

    周围的空气中氤氲着潮湿的湿气，墙瓦砖缝间似乎都充斥着水露，仿佛微微一吸气肺里都能灌入一股化不开的雾气，哪怕是春季，哥谭依然能用一股刺骨的寒意把人围绕住，这里比泽维尔学院冷多了，她不想一回来就往医院跑，默默地用围巾裹住了半张脸。

    领着包从烂尾楼走下来的夏洛克只是走了几层便开始气喘吁吁，她不由得后悔刚才没叫金刚狼帮忙把东西拿下来。不仅是特殊能力的消失，她就连体能都下降了不少。

    但她完全不想抱怨，这些都不重要。自从了解了自己的“身世来历”以后，她对事物的看法都像是换了一种角度，每一个生命诞生于世界上都可以用奇迹来形容，只是她的尤为不易，哪怕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夏洛克能像这样一步一步走到布鲁斯面前，她已经努力了。

    至少不会再毁灭宇宙了。

    一分钟后，夏洛克想收回这句话。

    从楼梯上下到地面的一瞬间，夏洛克还没来得及亲眼看看十二年哥谭发生了什么变化，就被一辆飞速闪过的飞车党抢走了她像个蜗牛一样辛辛苦苦从楼上运下来的包。

    在还没有驶离夏洛克视线的时候，飞车党的混混侧身朝夏洛克竖了个中指。

    夏洛克：“......Fu.....”

    这就是发生在哥谭，绝对不属于意外的事情。

    夏洛克受到了哥谭特有式的欢迎，她朝着对方逐渐远离的背影回了个中指。

    “里面只有吃的喝的，希望能给你在牢里加餐吧，混蛋们！”

    虽然包了只是吃的，但包含了朋友们的关心，就连阿勒代斯给她塞的番茄罐头她都没舍得拿出来。对于这群混蛋来说不过是一餐零食，对于她来说，这却是这几天她的口粮。

    夏洛克叹了口气，哪怕为了不先把自己饿死，她也得尽快去找布鲁斯汇合。

    十二年带给哥谭的变换同样不比外面的世界小，抛开万年不变的淳朴民风不谈，街道上比以前干净了不少，设施和商店上都能看到些韦恩企业的影子，由此可以见得这些年布鲁斯为哥谭做出了许多改变。

    好在这么多年英文没发生变化，根据路牌和地铁站的标识，夏洛克找到了自己目前的方位以及韦恩庄园的位置，但目的地距离罗根把她放下的地方简直是远的夸张。

    两个地点都在郊区的位置，如果想要过去夏洛克几乎得跨过大半个哥谭，不过这也不能怪罗根，这座城市也有守护他的“英雄”，虽然罗根他们不可能知道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就是一个人，但也不会贸然打扰到别人的“地方”，更何况夏洛克也说了把她放在那里就好。

    坐地铁要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可想而知有多远，更令人绝望的是夏洛克连坐地铁的零钱都没有，只能靠着两条腿前行，她不是没想过用手机和路人交换，但贸然露出自己的超能力，怕是还没到布鲁斯家门口就被人报警抓起来了。就算她想弄出大动静，以布鲁斯多疑的性格，失踪（死亡）多年的女朋友突然出现，而且和十二年前长得一模一样，大概第一反应是会把她当成敌人的阴谋吧。

    想法悲观的夏洛克完全没有考虑过先打车到韦恩庄园让布鲁斯帮她垫付车费的可能，就算要被他抓起来严刑拷打，至少也不会成为了流浪汉然后饿死在路上。

    在小巷中穿梭的夏洛克想到这遥远的距离便开始烦恼，时间没有阻隔死她，难倒她就要倒在离家门口不远的这段路上吗，夏洛克泄愤似的地踢开挡她路的汽水罐，反而被汽水罐里还没喝完的果汁贱了长筒袜半边，让她本来更糟糕的心情变得愈差。

    长时间的行走不仅让夏洛克变得像刚从垃圾堆里打滚的小狗，除了汽水，她的身上沾满了不小心踩到泥坑沾染的泥水、汽车尾气的灰霾还有在小巷中穿梭蹭上的墙灰，更让她的体力成倍消耗，看手机时间夏洛克只是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已经让她疲劳到饥肠辘辘，前胸快要贴后背了。

    实在走不动的她在小巷子里泄气似的往墙边一靠，用手狠狠地敲了一下身边的垃圾桶盖。

    “我可感受到来自宇宙的恶意了，”她自嘲地望着漆黑的天空和黯淡的路灯，“所以，一定要这样为难我吗？”

    “吱啦。”

    灯光昏暗的原因，夏洛克没发现垃圾桶的另一侧是餐厅的后门，直到有人从里侧开门她才注意到。

    “哦，吓死我了！”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蹲在后门，夏洛克反而把对方吓了一跳，“你找谁？”

    “不好意思，我只是碰巧从这里经过。”夏洛克红着脸朝对方道歉，她现在落魄得和流浪汉没什么区别，鬼鬼祟祟出现在别人店后门容易被当成不良的小混混又或是吸嗨了的瘾君子。

    “.......没事。”借着后厨照射进巷子的灯光，那人也看清了夏洛克的脸，虽然沾上了灰尘像只灰色的小花猫，但不是一副嗑药而虚弱的模样，大概是离家出走的孩子吧。

    夏洛克也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她穿着一身“速美披萨店”的店员服，一头棕发利落的扎成个马尾垂在脑后，脸上画着一副略显成熟的妆，但遮掩不住对方不错的底子。夏洛克同样也不善于分辨其他人种的年纪，不过她猜测对方绝不会超过三十岁吧，大概。

    她的手上正拿着一包厨余垃圾，可能是客人没吃完的食物，这大概是她来到后厨的原因了。

    也许是受布鲁斯的影响，她也开始下意识去分析自己周围的情况。

    只是还没想多久，后厨散发出来的食物的香气勾起了夏洛克因为这个而暂忘的饥饿感。

    在狭窄的后门附近，她肚中压抑不住的咕噜声让在场的两个人都一愣。

    女人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活，她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在夏洛克都以为她要转身关门的时候，她回过头朝夏洛克扬了一下下巴，“小丫头，进来吃点东西吧。”

    “还是算了，我......”夏洛克不知道自己应该答复什么，她确实很饿，也不应该就这样拒绝对方的善意吧，但这里实在不像一个人员热情慈善的地方，如果说对方抱有恶意的话她也不像当初有能力抵抗。

    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女人关上门，少了门内的灯光，周围又重回黑暗。

    她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夏洛克抓住了自己的衣角，比起腹部传来的灼烧感，她更在意自己的态度，就像在睁开眼看见了金刚狼、被查尔斯教授试图取读记忆又或是在泽维尔学院和那些单纯的同学成为朋友，她都绕不开一个前提，也就是她知道，他们都不算坏人。

    她不想承认这一点，但她确实无法再和她不知根知底的人交往，总是会害怕对方有什么目的，也许刚才对方只是展现出一丝善意，但自己脸上来不及遮掩的防备一定很伤人。

    .......她可能只是个再也不会见面的陌生人。

    夏洛克想用这种想法冲淡自己心里的自责感。

    只是关上的门在夏洛克面前重新打开了，就像冬日温情电影里经常会上演的一幕，一个热乎乎的纸袋丢到了她怀里。

    “喂，离家出走的坏丫头，都是些剩下的边角料，你自己拿着吃完了赶快回家吧，”那女人双手交叉环绕在胸前，靠着门框对夏洛克说，“不过这个年头，有点警惕心是好的，下次别再和父母斗气了。”

    “谢谢你。”夏洛克认真地记下了对方的面容，她会回报这份真诚的善意，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份及时的“救助”，也因为对方给了夏洛克第二次机会。

    而所有的一切在对方的眼里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女人只是摆了摆手，好像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会再做了，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打算告诉夏洛克，“可以了，早点回家吧，我还有的忙呢。”

    后门再一次关上，但夏洛克的心境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她打开纸袋，不小的纸袋里面是两块热腾腾的披萨和一对烤鸡翅，一点都不像对方描述的什么边角料，倒像是自留的晚餐。除此之外，还给夏洛克准备了几张纸巾，似乎是让她把自己脏乱的脸和手指擦拭干净，这个陌生人不仅考虑到她的处境，还为她留下了最后一丝体面。

    就像这座城市哪怕充斥着黑暗与绝望，还会在伸出留有一丝让人心安的光芒。

    它是如此的复杂，比加密的暗号还难读懂了解。

    夏洛克咬了一口披萨，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披萨，从她缓慢咽下开始，那一股随着喉咙滑下去的暖意在到达胃部之前现在心里绕了一道弯，在这个寒冷的夜晚给她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

    “谢谢你，好心的姐姐，”夏洛克记下了这个位置，当她再次看向夜晚时，它单一的黑色也因着这份暖意多了些不一样的星光，那些她不曾留意的羸弱光辉此刻却映入了眼眸，这样渺小的人类也能去拯救别人难受的瞬间，成为一个人类也许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甚至会变得脆弱且，麻烦，但正因为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瞬间，也能让另一个维度的神祇羡慕，“这一切还不算太差对吗，哥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