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昤微愣:灵主……是在唤她？

    看出她的疑惑，宁焉只是弯弯眸子，声音轻缓:“您会知晓的。”

    红丝交缠的阵法中，大多魂魄都已解脱，而数量不少的生人正在拼命挣扎，大抵是被捉的修士。

    “家主可知，那幕后之人为何要你们困住，又为何要捉那些不相干的修士？”

    “……此事说来话长。”宁焉叹了口气，“灵主可听说过『落日』？”

    姜昤颔首：“遥清曾告诉过晚辈大概。”

    〖神日落，灵主灭，神明出〗

    这是一个不知何时起出现的邪修组织。

    最开始，便是他们诱使烛照堕邪，为祸苍生。

    被宁代先祖压制后，他们消停了百年，人数壮大了几十倍，如苍蝇一般，缠着关押烛照残影及其臣属的宁城。

    百姓终日惶惶不安。

    可凡人如何能弑神？

    哪怕的昔日神兽已堕入邪道，被众人齐力诛杀，却仍存有一缕残魂，不死不灭。

    无奈之下，宁氏只好举族迁居江城，将封印难一的解法封入嫡系血脉中，只要还有人活着，封印就轻易打不开。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恶人的数量，也低估了这世间的愚痴与罪妄。

    落日日益壮大，实力愈发强劲，竟已有了悄无声息策划一场血淋淋的屠杀、偷偷设下束魂阵的能力。

    屠杀宁氏是为了放烛照现世；而困缚住他们的灵，是为了供奉所谓即将降世的"神"。

    历史一次次重演，宁焉一次次打开回溯阵，又一次次在无能为力的绝望中死去。

    尔后灵源被烛照燎原的火光烧尽，尚未完全继导权柄的灵主因力竭而亡。

    世界失去支柱，崩溃重启。

    落日口中信誓旦旦的神明一次都不曾现世，反而世界崩溃太多次，就快要彻底消亡了。

    后来的事，姜昤她们也已经知晓了。

    某一世应月找到宁焉，告诉她回溯阵失败的原因，将锚点定于上一个轮回。

    姜昤被引入阵中，不经意将宁遥清救下，推迟了烛照现世的时间。

    封印不破，落日只好吸收他们的魂力强行破阵。

    亡灵不够，便制造亡灵。

    然后翻地皮式地，将宁遥清找出来，再杀掉。

    这是姜昤无数轮回中第二次踏入回溯阵。

    第一次她年纪尚小，权柄尚弱，只能救出遥清一人。

    第二次，她终于能让千万世被困的魂灵解脱。

    姜晗心中大震:“权柄为何物？我如何才能得到？”

    “那是生来便属于您的力量，它能救世，也能灭世。”

    “落日尽心思用烛照对付您，便是想夺得权柄。”

    “至于如何得到，”宁焉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晓。”

    姜昤抿了抿唇瓣，躬身一拜：“……姜昤谢过家主。”

    “一世又一世，您与宁氏族人，辛苦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敬佩与郑重，宁焉莞尔：“不必谢我等。”

    “若非灵主相助，这一切都不可能成功。”

    末了，宁焉道：“可否恳请灵主为我等解开束魂阵？”

    姜昤愣了愣：“我不会……”

    话音就此顿住——这竟是最普通的束魂阵。只是层层叠叠了许多次，她起先竟没有看出。

    那为何……

    宁焉摇摇头：“只有您能解开。”

    姜昤将信将疑地抬手，轻阖双眼，将阵图在识海中勾画一遍，指尖拨挑，将纠缠不清的红丝解散。

    再睁眼，宁焉等人的身形淡了些，在远处挣扎的修士动作一顿，看向姜昤的方向。

    红丝没入指尖，带起一阵滚烫的酥麻，姜昤恍惚一瞬，站稳。

    宁焉最后一次启唇，看向宁遥清：“清儿长  大了。”

    她的目光落在宁遥清的剑穗上，晕开温柔的浅笑：“你还是选了剑道，娘亲很开心。”

    “灵主剑术过人，你跟着她，要好好学。”

    宁遥清睫帘陡颤，低声呜咽：“娘……”

    然而他也只能看着宁焉的魂魄一点点消散，直至了无痕迹。

    姜昤站在他身侧，静默良久，轻拥住双肩颤抖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脊背。

    如从前的千万次一般告诉他：“别怕，还有师姐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