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谢天谢地,居然蒙对了。

    徐灵宾不敢耽搁,指了一下旁边瓷器的架子,陈弃会意,平移几步,一上一下两个人立时到了瓷瓶前。

    上来一次不容易,还是先从高处看起吧,徐灵宾从最高层一一看过去。

    如果一个真正懂行的人到了这里,会知晓如何称呼这些瓶子——花卉纹双耳瓶,洋彩锦长颈葫芦瓶,粉彩转心瓶,四季花卉纹石榴尊,珐琅蟠龙瓶,青釉梅瓶,凤纹花口瓶,八卦纹琮式瓶,橄榄瓶象腿瓶凤尾瓶蒜头瓶棒槌瓶油锤瓶等等等等,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徐灵宾看了一会,拍拍陈弃的肩,示意他让自己下来。

    陈弃把徐灵宾放在地上,她又看了看下面几排瓷瓶。陈弃在一边不敢打扰她,可是她明明已经看完了,却依旧面露难色,目光游移不定。

    徐灵宾挠了挠头,“瓷器我就知道两个,元青花和汝窑,都挺有名的。”她指着高处第六层的一个瓶身绘制青花缠枝的细颈瓷瓶,“这青花图案,是元青花?”

    她仰头看着,忽然腿被抱住,吓了她一跳。原来是陈弃以为她要上去,想要抱她。这瓶子在六层,她自己够不着。

    “先别。”徐灵宾连忙制止他,“青花这图案不好说,太常见了,历朝历代都有,不一定就是元代的。而且你再看看这个,”她又指着位于第四层的另一件青釉盘口瓶,瓶身十分奇特,竟如冰破裂,“这个裂纹,有点像汝窑的冰裂纹。”

    “这不都坏了吗?”陈弃盯着看,上面的瓷片都裂开了,碎得不成形了要。

    “怎么会。”徐灵宾瞪眼,仿佛要为冰裂纹正名,“这是艺术,故意弄成这样子的,要的就是像早春河冰,消解一刹那的美感。”

    陈弃瞅了一眼还陶醉中艺术中的徐灵宾,毫不留情地点破,“和我们村破碗也差不多。”不知道美在哪了。

    徐灵宾一趔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还是有点差别的。”

    “那选破……冰裂纹还是元青花。”陈弃问她。

    徐灵宾也苦恼,她确实依稀记得元青花是最贵的,但前提是这是元青花。如果这只是普通青花,那该选冰裂纹。唉,所以说他们过这关就是来蒙的。

    她沉吟了一会,开口道,“我想到个科学的方法……”

    陈弃闻言惊讶地看她。科学的方法?她不是说自己只懂点皮毛吗?居然在墓室里还有方法可以验证是不是元青花?果然之前只是谦词,没看出来,她为人居然如此的谦逊。

    只见徐灵宾深吸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是谁……”手指在元青花和冰裂纹之间点来点去。

    “嘿。”陈弃连忙出声制止这儿戏的行为,这不就是点到谁就是谁,完全是在蒙啊,哪里科学了。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徐灵宾笑着摆摆手,“不过是这两个中间没错,二选一,五成把握。”她沉默了一下。

    “都一样的。”陈弃看她。

    徐灵宾忽然明白,陈弃说的都一样的,不是在说概率五成所以选哪个都一样。而是在说,无论她选对还是选错,对他都是一样的。

    她不再犹豫,走到了冰裂纹的瓶子前。相比于她完全不熟悉的青花领域,还是这个冰裂纹看起来更靠谱一些。

    瓶子被转动,直到尽头,蜈蚣并没有出现,四周响起了熟悉的咔哒声。不用说,石门两侧的四道石栓又退去了一道。

    *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难以置信。

    “居然又对了,我自己都不相信。”徐灵宾感慨,眼前的情况比她预想的好上很多,现下只剩下两面架子,即使都错了,加上备用的计划,能逃出去的概率也很多。

    “我也是。”陈弃也感慨,毕竟对于运气这个东西他很有发言权。

    “要是掐指一算,”徐灵宾眉开眼笑,拇指和中指指尖掐住,摆出一副算命大师的架势,“今日肯定鸿运当头啊。”

    陈弃低头把她的拇指下移到中指的指节上,纠正道,“掐这。”

    普通人总以为掐指一算是要掐指尖,故而总是摆出一副鸡爪手。但其实掐指的原理是用手掌上各指节代表干支或者吉凶,再用拇指轻点其他指来进行推演。

    现在不是纠正她这个的时候吧,徐灵宾微笑。“总之,继续保持。”

    一鼓作气,两人来到木器的架子前。

    相比于玉器和瓷器,木器并不局限于各类木材制成的雕瓶,木胎朱漆的盖盒、屉箱、方盘、笔筒、捧盒乃至佛龛都有,只是都留有缝隙。这些漆器只有朱砂和松烟得到的两种颜色——红色、黑色,因此相比玉瓷的闪耀要逊色的多,但低调中纹理瑰丽,光泽温润,自有一派古朴典雅的审美趣味。

    徐灵宾到了木架子前,没有动一下,站在原地扫视着整面架子上的木器,嘴里还很老道地念着,“黄花梨,紫檀,红木……嗯……”

    她居然这么懂木器吗?甚至都不需要他抱起来看高处?只是这么扫一眼就全都了然于胸了?

    “一个都不认识啊。”徐灵宾忽然不好意思地挠头,嘿嘿一笑。

    陈弃差点一倒。

    “再看一次?”他伸手又要抱她。

    “和这个没关系。”徐灵宾摆摆手,有些小声,“我就是单纯不懂,对木器我是连皮毛都没有啊。”怎么办,难道现在就开始纯蒙?后面还有一面杂类呢。

    她托着下巴看能不能再想起点什么,忽然见陈弃半蹲下身子盯着二层的一个东西看。她也蹲着凑在旁边,只见那是一个黑色的……小棺材?棺盖同样打开了一小道缝隙,是留给蜈蚣进出用的。

    “怎么了。”这棺材黑乎乎的,她看不出来有什么名堂。

    陈弃开口有些犹豫,“这好像是阴沉木。”

    “阴沉木?”这个木材她怎么听都没听过。

    陈弃这次比较确定,点了点头,“看这眼状纹应该没错。这种木材传说中生长极慢,需要几千年方可成材,因此十分稀少。仅有的也被皇室用成棺材,以期能保尸身万年不腐,是木料中极品中的极品。不过这都是传说……没人真的见过。”

    “要像你说的,就是有市无价的珍品,选它肯定没错。”徐灵宾有点激动。

    “可是,我是听我外公说的,我外公又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是不是这么回事,我也不知道。”陈弃犹疑。

    “都到这份上,有点把握就上吧。”徐灵宾劝,反正都是蒙嘛。

    “你来吧。”他低下头去。

    长长额发的垂下,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本来就在光找不到的阴影里,现在表情更是看不真切。这个动作不过稍微停顿,看起来却像是凝固了好久。

    冰凉的手抓在自己手腕,陈弃惊了一下,是徐灵宾用力拉他往阴沉木棺材上按!他变得很惊恐,硬是和徐灵宾较劲,手臂僵着不往前一下。

    好家伙,陈弃力气就是大啊。她两只手都用上了,他手臂愣是和铁铸一样巍然不动。

    徐灵宾眼珠子转了转,有点尴尬地笑,“一起,好吧。”

    一起?一起的话也许可以?

    陈弃有些犹豫,下意识松开了劲,被徐灵宾扒着手按在了小棺材上,然后……她松开了按着他的双手……

    ……

    他就知道。

    徐灵宾还在旁边满意地点点头,不知道在满意什么。

    但现在木已成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陈弃凝神,用手转着小棺材,直到转满六格。这个过程是如此的漫长,转到头时,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直到最后听到了机簧启动的声音,他才松了口气,睁开眼后以手撑地,如蒙大赦一般。

    一只手伸了过来,他回握住,整个人被徐灵宾拉了起来。

    *

    “最后一下了。”

    徐灵宾看着最后一面代表杂类的木架。杂类是真的杂,瓶子材质有金、银、铜、陶土、青铜、牙角、琉璃、珊瑚……不一而足,他们两个半桶水站在跟前,都不约而同地挠了挠头。

    真的只能蒙了。不过,八层六列,四十八选一,这概率还是太低了。有没有办法再缩小一下范围呢?

    “你有没有和人玩过抽牌。”徐灵宾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陈弃转头看她,“没有。”

    “啊,”徐灵宾有些意外,把他双手举起来作成捏牌的样子,自己也装作在捏牌,“就是这样,你抽我的牌,我抽你的牌,抽中一对的就……这不是重点。”她怎么还真教起来了,“重点是在选牌的时候,是不是很少会抽最两边,一般从中间选起。”

    “好像是这样吧。”但他不知道这又怎么样。

    “人在随便选的时候,看似随便,其实都有自己的一套规律。”徐灵宾沉吟。“这里选的四个瓶子或许也如此。”

    陈弃闻言也开始回忆,之前选的三个瓶子,分别是玉器,瓷器,木器……抽牌很少从最两边……难道是位置?它们分别在七层三列,四层二列,二层二列。

    “七层,四层,二层……”陈弃看了看之前选中的瓶子所在的层数。“列有重复,层却刚好错开。难道,杂类中对的瓶子不会出现在二四七?”出题人潜意识将层数错开了?

    “一八两头也可以放在最后。”徐灵宾补充,和抽牌一样,出题的也很少将正解安排在两头。

    “但也可能只是巧合。”会不会是他们想多了。

    “只能当作不是巧合。”徐灵宾几不可闻地叹气,不然从四十八个里面选毫无半点根据。

    “那就只剩下,三层,五层,六层……十八个瓶子,”陈弃说,“去掉我们最开始惊动的玛瑙瓶,只剩十七个。”最开始用打火机惊动过的瓶子,刚好在杂类的第三层,一起排除掉后范围小了很多。

    “十七选一,”徐灵宾点点头,虽然靠着些投机取巧的方法排除掉一些,但剩下的还是很多,情况并没好到哪去。但她还是说,“问题不大,只要我们把计划用上,再加上配合默契。”

    计划要开始,徐灵宾举起手,准备和陈弃来个空中击掌。陈弃也举起手,却……攥成拳头?

    她一愣,赶忙握起拳头,几乎同一时刻,陈弃把拳头摊开。她又连忙换成了巴掌,陈弃又换成了拳头……

    这么下去,一点不默契的真相就兜不住了啊。

    徐灵宾闪电一般用巴掌包住他的拳头,还适时搭配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浓眉大眼”“剑眉星目”,“不搞这些,都是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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